“哎喲，好燙，好燙。”
    陳秀萍捧著碗燙得抽氣三步並做兩步端著一碗肥腸到了桌上。
    後麵八歲的殷淼淼也端著一碗湯，可能是有些燙著了沒端穩，啪的一聲就掉地上了，碗磕在石頭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屋內許世瓊正在給殷寶田擦屁股，聽見聲音就開始喊，“咋啦？把什麽打碎了？”
    急急忙忙出來，看見粗黃的碗片，她一下就不淡定了，家裏本來就沒幾個碗，這打碎了要花多少錢買啊？
    上前揪著殷淼淼的衣裳，一個空心掌就拍在她屁股上了，“你一天真是不聽話，端個碗都端不穩？我咋說的？你是一點也沒往心裏去是吧？”
    殷淼淼哇哇大哭，陳秀萍於心不忍，上去把殷淼淼從許世瓊懷裏扯出來，“媽，是這湯太燙了，別說淼淼沒端住，我都差點沒端住呢。”
    許世瓊沒好氣道，“這姐弟兩個都是冤家，前兒寶田打壞一個碗，今兒她又打壞一個，那什麽吃飯啊？一切不都得花錢買？你有錢？還是你媽有錢啊？”
    唐杏因為回娘家的事回來一直在哭，這會兒聽著許世瓊的罵聲立馬就出來了，她拉著殷淼淼，想要打她
    殷淼淼嚇得哇哇大哭，躲在陳秀萍身後
    唐杏怒氣不減，“你給我過來，這麽笨端個碗都不會養你什麽吃的？下次還敢不敢了？”
    陳秀萍都服了，這淼淼又不是故意的，雖然碗被打碎了要花錢買，要攢很久的錢，但也不至於兩個人接力似的打吧？
    “媽媽，我不是故意的，媽媽別打了，別打了”殷淼淼哭著喊。
    “大嫂，你幹嘛呀，別打了，別打了”陳秀萍護住殷淼淼。
    許世瓊也歎了口氣，對著唐杏，“行了，行了，你也別打了，孩子不是故意的。”
    許世瓊最初看見碗碎了，確實心疼，怒氣一下就來了，可是看見唐杏打孩子，她又心軟了。
    她孫女，自己打行，因為她下手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有輕重，就是嚇唬孩子，讓孩子下次不敢再犯，但是別人打就不一定了，萬一真打出什麽問題呢。
    陳秀萍把殷淼淼抱進堂屋，唐杏看婆婆不介意後，主動去拿掃把，把碎片給清理掉，要是踩到了劃傷就不好了。
    堂屋八仙桌上放著的是一大碗肥腸，其餘的是每人一碗很稀的玉米碴，是陳秀萍下午拿了玉米用擂缽給搗碎了然後加水煮製而成。
    不算好吃，但能飽肚子。
    桌上人都圍著坐滿了，眼睛都望著那點肥腸呢，陳秀萍也咽了口唾沫，不是她吹，這點肥腸她一個人吃都不夠。
    但是家裏長輩沒動筷子，小輩是不能吃的。
    許世瓊看著這點肥腸，怕大家爭相來搶，“你們都不準動，我來分。”
    拳頭的大勺子伸進肥腸碗裏，隻見許世瓊盛了滿滿一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勺子上，因為那一勺幾乎盛走了，整個碗的三分之一。
    陳秀萍暗想，不會吧，這麽狠，那輪到她豈不是隻有喝湯的份兒了？
    唐杏看著肥腸卻在想，這麽大一勺會是給誰的呢？給公公？還是給鳳兒？那她兩個孩子吃什麽？
    許世瓊默不作聲的掃了一圈，然後抖了抖勺子，勺子上的肥腸掉了一半，再一半，然後進了殷家祥的碗裏。
    陳秀萍放心了，嗯碗裏還有很多，她還能吃著。
    許世瓊挨著分的，寶田，淼淼，鳳兒，接著是兩個媳婦，再然後是兩個兒子的會少一些，輪到她自己就隻有幾塊肥腸，和一勺湯。
    屋裏所有人都看著許世瓊，許世瓊，“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快吃啊？”
    殷家祥歎口氣，夾了一些肥腸在許世瓊碗裏，“我老了，牙齒咬不動了，老婆子你幫個忙.”
    殷白宇也心有不忍，夾了一些給許世瓊。“媽，我中午吃得太撐了，還不餓，”
    殷明啟也是個講究孝心的人，加上比自己小的弟弟都這麽體諒父母，他更加不會理所當然的吃肥腸了，“媽，我今天去開會，吃得好著呢，這給你。”
    許世瓊心裏熨帖得很，“哎呀，你們這讓來讓去的幹啥？”
    又把碗裏的肥腸想夾出去，殷白宇和殷明啟端著碗就開溜。
    陳秀萍這會兒已經埋頭吃飯肥腸了，她的肥腸可不想讓出去，本來就不多，再給就沒了。
    唐杏也默默低頭吃著肥腸偶爾夾一點給寶田吃。
    殷鳳兒狼吞虎咽吃得極快，一邊吃還一邊想著要是媽能再分她一些就好了。
    許世瓊活幾十年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裝著沒看見，直接呼嚕嚕的吃完了，殷鳳兒都傻眼了，心裏稍稍的有些不高興。
    純粹是因為沒吃夠肥腸，雖然沒什麽鹽，還有點臭，可是有油，香啊。
    殷鳳兒吃完了都還在回味著，舔了舔嘴巴，捧著碗想去鍋裏看看，很好鍋裏啥也沒有，被陳秀萍刮得幹幹淨淨。
    她都沒吃飽呢，摸著肚子癟嘴。
    陳秀萍也吃完了，來放碗看殷鳳兒那個樣子想笑，“鳳兒，要不我們等會去抓嘰啦子？”
    殷鳳兒信心不足，“大家都在外麵抓，咱們能抓到嘛？何況樹那麽高，怎麽爬得上去？”
    陳秀萍自信揚眉，“放心啦，我爬樹厲害著呢，再說晚上抓又不用爬樹，在樹底下多找找，總會有的。”
    殷鳳兒這才有了笑意，“好好好，咱們現在就去吧。”
    陳秀萍看著碗，“要不你洗碗？洗了我就帶你去？”
    唐杏端著空碗也進了屋，“你們去吧，我來洗，順便幫我把寶田和淼淼也帶去，這兩個皮猴子天天在家鬧得我腦袋都要炸了。”
    “好”陳秀萍痛快的答應下來。
    黑夜中一大三小，拿著一根火把就往外跑了。
    殷明啟則是和其他人在談論關於開會的事宜。
    殷明啟愁容滿麵，“爸，我這不當小隊長還不知道呢，隊裏今年報上去的玉米指標太高了，簡直嚇死人，就是把所有的玉米收了估計都打不到呢。”
    殷家祥，“那咋辦？隊裏總不能看著咱們這些人餓死吧？”
    殷明啟，“書記他們也說了，暫時不說，等收了玉米交上再說，交不上就先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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