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白宇找到陳秀萍的時候，她一個大人和三個小孩正用竹子枝條烤嘰拉子。
    脆脆香香，一口一個。
    “可好吃了，你也嚐點？”
    陳秀萍遞了一個給他。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殷白宇側過頭去，語氣溫和。
    殷寶田吃得慢極了，他又覺得自己姐姐吃得太快，怕自己吃虧就去搶殷淼淼的。
    殷淼淼側過身，“你還有就來搶我的？”
    殷寶田沒搶到，眼淚汪汪，“三嬸兒，要。”
    ……
    陳秀萍轉過身背對著他當做沒看見也沒聽見，寶田成天仗著自己小欺負淼淼，一有不滿就找大人告狀。
    家裏其他人都覺得淼淼大些應該讓著弟弟，還挨過不少罵。
    這會兒陳秀萍可不給他這個機會。
    殷寶田見三嬸兒不幫忙，又找殷白宇。
    殷白宇蹲下來牽著淼淼，“你要分些給寶田嗎？”
    殷淼淼扭頭，“不給，都是我自己找的。”
    殷白宇聳聳肩，“我也沒辦法了。”
    陳秀萍手上的嘰拉子也終於吃完了，她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
    “走吧。”
    這時陳滿也回到了家，方眠沒睡在等他，瞧見他渾身都是泥，去屋外打了一盆水，端進來。
    “身上怎麽弄得這麽髒？”
    陳滿衣服全脫了，接下方眠遞過來的濕帕子擦著，
    “回來路上，路滑摔了一跤，不過我這次去黑市換了不少陳年稻穀。”
    方眠要去洗他擦髒的帕子，陳滿沒讓，“我自己來吧”
    他自己在盆裏洗了洗帕子，臉上帶著喜意，眼尾露出幾道褶子，“這肉還真管錢，一斤肉都漲到9塊錢一斤了。
    兩斤肉換了18塊錢，剩下六斤肉換了27斤高粱，不過我咋那麽心疼呢？
    明明肉都那麽貴了，卻隻能換這點糧食。
    “我今天去的時候順道問了一句，像大米，白麵黑市上都沒得賣了，真是嚇人啊”
    方眠也跟著憂慮，“是啊，現在人心惶惶的，看著都害怕，你說黑市賣那麽貴，都有人搶光了糧食，說不定以後更難，要是真的沒吃的了咋辦？”
    陳滿擰著眉，“看來還是得找個法子搞糧食才行，能搞多少糧食算多少糧食。”
    緊接著，陳滿解開衣服從內部的兜裏掏出18塊錢，
    “方眠，這一塊錢你明天交給秀萍，上次我去黑市還是她墊的錢，剩下的錢你一定放好，說不定咱們什麽時候有急用，或者後麵還要去黑市。”
    自從上次從黑市分糧回來後，孟蘭蘭就做主，讓陳滿和方眠兩個當家，管著家裏錢糧，她負責提點建議。
    這次得來的錢陳滿打算明天跟媽說一聲就是了，就不上交到媽那兒了，以後要用不太方便。
    第二天，外麵陰沉沉的還下著雨，今天不用上工，方眠抱著陳建軍去了殷家。
    “秀萍。”
    許世瓊正坐在堂屋裏和殷家祥在編草鞋，聽見有人喊，她伸長脖子扯著嗓子，“哪個？”
    她手上正忙活著走不開，“鳳兒，你去看看是誰啊？”
    殷鳳兒在門口望了一眼，“是方眠姐”
    許世瓊，“快，叫她進來，肯定是來找秀萍的。”
    殷鳳兒十分乖巧，出門去接，方眠也正好走了進來，“嬸子，在忙呢？”
    許世瓊“哎，這不是下雨天不用上工嘛，就和你叔想做點草鞋，之前做的草鞋都穿爛了。”
    方眠樂嗬嗬的，“叔嬸兒手藝真不錯啊。”
    陳秀萍本來在屋內打算拆了鋪蓋套子，等天晴重新洗一下，聽見堂屋熟悉的聲音一下就走了出來。
    “嫂子？”
    方眠抱著陳建軍，手都麻了把他放了下來，“建軍就在這兒玩兒啊。
    秀萍啊，我找你有點事。”
    陳秀萍連忙請，“來來來，進屋說。”
    方眠看西屋沒人，隨口問了一句，“白宇呢？”
    陳秀萍聳肩，“一大早就沒見人，嫂子你是有啥事嗎？”
    方眠起身去把門關上，聲音降低了兩度，“秀萍，上次陳滿去黑市你給的錢吧，這裏是一塊錢，陳滿讓我還給你的。”
    “上次去黑市是四毛錢，要不了這麽多”，陳秀萍沒接。
    方眠把陳滿去黑市用肉換糧的事情說了，“你放心，我們哪兒還有，你婆婆當著家，你手上肯定沒啥錢，這點錢你就留著吧。”
    陳秀萍想了想，除了上次殷白宇給她的錢，除此之外她身上還真的沒錢。
    當然大隊幫她墊付的醫療費，陳秀萍拖著沒給。
    不光她沒給，整個大隊每家每戶沒有一家是不欠錢的，都不給。
    隊上不是說了嗎，管吃，管生老病死，她們種的糧食全都由隊上管理，那還還個屁。
    “好，那我就收著了。”
    方眠又從兜裏掏出來兩把花生，“拿著你自己偷摸吃啊，這可是好東西，補氣血的呢！”
    陳秀萍頗為驚訝，“你哪兒來的？”
    方眠勾唇一笑，“昨天我回了一趟娘家，我爸媽在屋後偷偷種的花生，給了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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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咋種的？不會有人發現吧？”陳秀萍心提了起來。
    “不會的，我家屋後就挨著山，加上我爸又找木頭挨著牆搭了竹籬，看不到，就是陽光被遮擋了好多，產量不咋高”
    我爸還偷偷喂了兩隻兔子呢。”
    聽著方眠一說，陳秀萍產生了一點想法，“要是咱們能砌個圍牆就好了，不也能偷偷養點牲口？”
    方眠毫不客氣打斷她的幻想，“別想了，我家是靠山頭一家，有人來站著老遠都能看清楚，能提早做防範，咱們這兒大家都挨著，不太行。”
    陳秀萍點點頭，“也是。”
    兩人又聊了一些家常，方眠歎道，“希望明天別下雨了，眼看都要收玉米了呢，”
    陳秀萍望著外麵越下越大的雨，“應該會停吧，這個天下不了多久。”
    方眠想起自己爸說要漲洪水的話，當成笑話講給陳秀萍聽。
    陳秀萍也跟著笑，“咋可能嘛。”
    屋外陳建軍嚎著喊媽，方眠這才想起兒子還在堂屋，“建軍咋了？”
    許世瓊笑，“沒啥，就是想拉屎，我讓鳳兒抱著他去廁所了。”
    “哎喲，這小孩子就是屎尿多，嬸子，麻煩你了。”
    她又對秀萍說，“我去看看，然後我就回去了。”
    屋外的雨比她剛才來時大了很多，陳秀萍道，“你穿著蓑衣和鬥笠回去吧，等天晴了再還回來就是。”
    方眠往外看了看，“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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