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史詩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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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林匹斯山裏,赫拉的宮殿成為無形的戰場,天後以無與倫比的政治手腕和神後權柄,周旋於諸神之間,拉攏、分化、威懾,竭力為阿戈斯聯盟爭取喘息之機,甚至將農業女神德墨忒爾等中立神隻也隱隱拉向己方。
    而宙斯則冷眼旁觀,積蓄著雷霆的怒火,尋找著一擊必殺的機會。
    二十年時間一晃而過。
    嬰兒在戰鼓聲中降生,在刀劍的寒光中長大,最終又拿起父輩的武器踏入同一個戰場。
    森林被焚毀,良田化為焦土,繁華的城邦隻剩下斷壁殘垣。
    神廟在神力的碰撞中倒塌,神像被憤怒的民眾推倒,信仰的基石在血與火中動搖。
    英雄崛起又隕落,他們的名字和事跡在血腥的泥濘中被傳唱或遺忘。
    這二十年,是凡人的血淚史,是英雄的悲歌,更是諸神以人間為棋局,以信仰為籌碼,爭奪至高權柄的宏大史詩。
    奧林匹斯神山,雷霆神殿。
    一場席卷整個伯羅奔尼撒半島的神力交鋒剛剛平息。
    雅典娜的金色智慧壁壘與阿瑞斯猩紅戰爭領域的碰撞餘波,仿佛還在神殿冰冷的石柱間隱隱回蕩。
    宙斯端坐在他那由永恒雷霆鑄就的王座之上,璀璨的金光似乎黯淡了幾分。
    他一隻手撐著額頭,另一隻手中把玩著一團明滅不定的電弧,那光芒不再如往日般熾烈狂暴,反而顯得有些虛弱。
    二十年了。
    這場以阿戈斯城為風暴眼的曠世神戰,如同一個巨大的、不斷流血的傷口,深深烙印在奧林匹斯的神權之上,也侵蝕著他這具承載神王意誌的分身的力量。
    他並非那存在於無盡宇宙本源、執掌萬神之巔的真正神王宙斯本體。
    他隻是一道被投放到此方神道世界的投影,一道吸收信仰、維係奧林匹斯秩序的分身。
    他的力量,根植於此方世界億萬生靈對“神王宙斯”的敬畏。
    然而,這二十年的戰火,燒毀的不僅是凡人的家園,更是信仰的根基!
    在阿戈斯聯盟的刻意宣揚下,在赫拉、阿瑞斯、阿爾忒彌斯、潘等對立神隻的“反襯”下,他宙斯的形象——不再是那個威嚴公正、統禦萬物的眾神之王,而是逐漸變成了一個心胸狹隘、風流成性、甚至被自己子嗣和妻子“背叛”的失敗者。
    凡人的敬畏在衰減,神廟的香火在減少,那些曾經日夜誦念他神名、向他祈求庇護的聲音,被戰場上瘋狂的呐喊、對戰爭之神的崇拜、對狩獵女神的祈求所取代。
    每一次信仰的流失,都如同從他這具分身體內抽走一縷本源神力。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比二十年前衰弱了太多。
    神王的光輝,不再能毫無阻礙地籠罩整個希臘世界。
    甚至在麵對赫拉那日益強硬的姿態時,他也感到了力不從心。
    再這樣下去這具分身的力量將持續衰退,甚至被某個野心勃勃的子嗣取而代之也未嚐可知。
    阿瑞斯那日益膨脹的戰爭神格,雅典娜那深不可測的智慧都讓他感到了深深地威脅。
    信仰的流失,正在動搖他統治的根基。
    就在這時,神殿的光線,陡然變得更加深沉,仿佛最深沉的夜色被濃縮,從王座前方的陰影中流淌出來。
    一股冰冷、死寂、帶著冥河特有腐朽氣息的寒意,無聲地彌漫開來,驅散了神殿中殘留的雷霆燥熱。
    一個身影悄然出現在王座前方,他身披一襲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純黑長袍,周身散發著令人靈魂都感到凍結的冥府氣息,來者正是冥王哈迪斯。
    “尊貴的諸神之王,您為何如此憂慮?”
    宙斯緩緩抬起頭,金色的眼眸中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這個藏身於冥界深處的哥哥,擁有著強大的神力,掌控著死亡與逝者的國度。
    然而,哈迪斯心中的不滿與野心,宙斯卻從未忽視。
    命運三女巫的紡線早已揭示,哈迪斯將是他統治的一個潛在威脅!
    不過命運同樣昭示,那個流淌著他血脈的工具玻耳修斯,將會化解哈迪斯帶來的災難。
    因此,他從未真正將這個陰鬱的哥哥放在眼裏,隻當他是一個注定失敗的跳梁小醜罷了。
    “哈迪斯。”
    宙斯隨意地揮了揮手,仿佛在驅趕一隻煩人的蒼蠅:“你不在你的冥府清點亡魂,來奧林匹斯做什麽?”
    哈迪斯嘴角似乎微微抽動了一下,但隨後還是強忍住心中的憤怒說道:“我正是為您分憂而來,我雖身處冥界,卻能感受到人間信仰之河的異樣波動。”
    “二十年的戰火,愚蠢的凡人們早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被那些叛逆者的蠱惑所迷惑,他們對您,至高無上的眾神之王、萬物主宰的敬畏之心正在消退,這是對神權的褻瀆,是對奧林匹斯秩序的動搖。”
    宙斯沒有表露任何情緒,隻是看著對方說道:“所以呢?”
    “所以我們需要給這些健忘的螻蟻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讓他們在絕望的深淵中知道誰才是這片天空與大地真正的主宰,誰才能賜予他們生命,也能輕易將其剝奪。”
    “隻需您輕輕點一下頭,將懲戒的權力交予我,交予冥府的力量,我會讓那深藏於大洋深淵的古老恐懼,滅世巨獸克拉肯蘇醒,讓它那足以遮蔽日月的巨大身軀,將會把那幾座背棄信仰最深的城邦拖入冰冷的海底深淵。”
    “讓凡人在那無可匹敵的、來自遠古的恐怖麵前顫抖,讓他們的祈禱聲再次響徹奧林匹斯的山巔,讓他們用最卑微的姿態匍匐在您的神像之下,祈求您的寬恕和庇護,隻需一次震撼靈魂的毀滅,便能重燃他們對神王的敬畏!”
    麵對冥王哈迪斯,自己這位兄長赤裸裸的蠱惑,宙斯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他靠在王座上,指尖不斷地敲擊著扶手,哈迪斯的提議充滿了毀滅的誘惑,用克拉肯的恐怖,一次性地、徹底地粉碎凡人的傲慢,重鑄信仰的根基,這似乎是解決當前困境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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