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尚推了推眼鏡，拋出了一個讓蘇燦瞬間如夢初醒的問題：“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一個關鍵的問題，我們的【校園網】，其最大的特性是什麽？”
    蘇燦一愣：“特性？不就是可以連接各個年級，甚至能溝通到【大學】的學長們嗎？他們有時候會把淘汰下來的裝備、技能或者用不到的資源掛上去賣，對我們來說都是寶貝……”
    他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臉上的表情也從疑惑變成了驚愕，最後化為一片難以置信的蒼白。
    是啊！
    【校園網】之所以是冥北高中最重要的資源流通平台，核心就在於它能跨維度溝通到那些身處【大學】的學長學姐們，那些對學長學姐們而言可能隻是“雞肋”的東西，對高中生來說往往就是改變命運的機遇。
    可是！
    在這場席卷整個冥北高中、涉及天文數字學分、關乎火種源這種頂級戰略資源的資本風暴中，在王西京等人肆無忌憚地打壓價格、製造恐慌、強行掃貨的時候。
    為什麽！為什麽【校園網】上，沒有出現任何一個來自【大學】的其他學長學姐出手幹預？
    沒有一個人趁機火種源暴跌的時候“抄底”或者“分一杯羹”？
    這太反常了，這根本不符合【大學】那些存在對資源的敏銳嗅覺和貪婪本性。
    一個冰冷的名字，如同毒蛇般瞬間竄入蘇燦的腦海，讓他呼吸猛地一滯！
    “難道是……”
    蘇燦的聲音幹澀無比，帶著一絲他自己都不願相信的顫抖：“陳夢憐學姐？”
    諸葛尚緩緩地點了點頭：“沒錯，這次我之所以會失算，就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參與進來，隻有她有這個權限，也有這個動機切斷【校園網】和大學的溝通，作為我們最重要的‘合作商’，同時也是【大學】中在冥北高中擁有巨大影響力的資源掮客，她必然提前知曉了王西京的計劃，很有可能與他們早就達成了某種協議。”
    “協議的核心內容，很可能就是，由她利用權限暫時封鎖【校園網】對大學層麵的實時交易信息推送，或者說，屏蔽掉除王西京一方外的其他大學買家，為王西京的‘低價掃貨’計劃，創造一個相對封閉、沒有強力競爭者幹擾的‘安全獵場’。”
    “嘶……”
    蘇燦倒吸一口涼氣，猛地一拳砸在金屬桌麵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媽的！竟然是她！虧我們還一直把她當最大的合作商，給她輸送了多少好處，她竟然在背後捅我們刀子？”
    “那我們該怎麽辦？”
    蘇燦猛地抬頭看向諸葛尚：“難道就這麽算了？被她賣了還幫她數錢，以後還跟她合作！”
    諸葛尚轉過身，走到蘇燦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算了？怎麽可能！我們還要去跟她道歉。”
    “道歉？”
    蘇燦瞪大了眼睛：“我們有什麽錯？憑什麽要我們道歉！”
    “因為我們勢不如人。”
    諸葛尚的語氣中沒有絲毫猶豫：“老蘇，冷靜點，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陳夢憐，是我們目前能接觸到的最重要、也是能量最大的【大學】級資源渠道，沒有她這棵大樹，我們在未來獲取高端資源、情報、甚至尋求庇護時，將寸步難行，付出的代價會十倍百倍於現在！”
    “況且，從本質上說，她這次並非刻意針對我們1806班，她的目標，是與王西京達成交易，獲取她想要的東西，封鎖校園網，為王西京創造條件，隻是交易的一部分。
    她並不知道，或者說，並不在乎我們1806班會在這個計劃中扮演什麽角色，會因此遭受多大的損失，在她那個層麵看來，我們隻是她龐大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棋子被犧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諸葛尚的眼神變得深邃：“所以，我們不僅要道歉，還要‘誠懇’地道歉，給她再分潤一部分利益出去，要讓她明白，我們並不知道她的計劃，也無意與其作對，我們的姿態要低，態度要誠懇，讓她感覺我們很……‘懂事’。”
    蘇燦聽著諸葛尚的分析，胸口劇烈起伏，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他明白諸葛尚是對的，理智告訴他這是唯一的出路。
    但那種被強者隨意擺布、最後還要卑躬屈膝去道歉的屈辱感，不斷侵蝕著他的自尊。
    人越老，越難放下尊嚴，哪怕是蘇燦活了數千年，又何曾如此屈辱過。
    他臉色變幻，最終化為一抹深深的無力感，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重新癱倒在椅子上，聲音沙啞：“媽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滋味，真他娘的憋屈！”
    諸葛尚無奈地搖搖頭，他理解蘇燦的憤怒，但現實就是如此殘酷。
    他拍了拍蘇燦的肩膀，沒有再多說什麽安慰的話，隻是拿出一個造型奇特、銘刻著複雜星紋的通訊器，這是陳夢憐當初為了方便“大宗交易”而留給他們的專屬聯絡器，直接連接她的私人頻道。
    深吸一口氣，諸葛尚按下了通訊按鈕。
    “嘟……嘟……”
    通訊請求剛發出不到一秒，就被對方粗暴地掛斷。
    諸葛尚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再次按下按鈕。
    “嘟……”
    再次被秒掛！
    第三次、第四次……第十次……
    每一次都是剛接通就被毫不留情地掐斷，通訊器冰冷的反饋音，如同陳夢憐無聲的怒火，狠狠抽打在兩人臉上。
    諸葛尚麵無表情，手指卻異常穩定，繼續第十一次、第十二次……直到第十五次按下按鈕。
    這一次，通訊器在響了漫長到令人窒息的十幾秒後，終於被接通了。
    “喂？誰啊？”
    一個極其不耐煩的女聲傳了出來，正是陳夢憐的聲音。
    那語氣，仿佛在打發一個不知死活的推銷員一般。
    諸葛尚立刻調整好語氣，聲音恭敬中又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陳學姐，是我，諸葛尚，很抱歉打擾您休息，我們這邊有一些關於火種源的交易，數額不小，可能需要借助您的渠道才能進行銷售，不知道您現在是否方便……”
    “交易？”
    陳夢憐的聲音瞬間拔高：“嗬！你們不是挺能耐的嗎？不是能自己找到買家嗎？還找老娘幹嘛？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