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鴻鈞微微頷首，周圍幾顆代表“認同”法則的星辰驟然亮起。
    “然，你所見，仍隻是表象。”
    祂的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千層浪：“我等真身，與你口中這【冥北高中】，存在著你難以想象的、千絲萬縷的聯係。甚至……極大的可能，我等之真身，亦是你等口中那【學校】中的一員。”
    “什……什麽？！這！這怎麽可能？！”
    即便以元始天尊聖人的心性，此刻也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他那亙古不變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震動，周身流轉的聖人道韻都因此紊亂了一瞬，引得附近幾片星雲為之搖曳。
    這個真相太過駭人聽聞，他們這些高高在上、執掌天道的聖人，乃至天道化身的師尊……其真身，竟然也可能是那個神秘“學校”的“學生”或“成員”？
    這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那他們所維係的天道、所推動的量劫、所顯化的威嚴……意義何在？！
    就在元始天尊心神劇震，難以消化這驚世駭俗的信息時，一直沉默觀察的諸葛尚，卻忽然上前一步，問出了一個極其尖銳、直指核心的問題：“敢問老祖！若我等完成任務，離開此界之後……這個世界，又將如何發展？是否會因我們的幹預而崩潰？或是……沿著既定的軌跡繼續運轉？”
    鴻鈞老祖那變幻的形態微微轉向諸葛尚，似乎對這個小輩敢於在此地、此刻、直接向祂發問，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興趣”。
    周遭星辰流轉的速度仿佛都慢了一拍。
    “自然是……順應天道而為。”
    鴻鈞的聲音依舊淡漠，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物理定律，“爾等所為，於天道長河而言，不過是一陣微風，或許掀起些許漣漪，或許改變些許支流走向，然大河奔湧之勢，不會更改。道生道滅，緣起緣落，皆是自然。此界自有其運轉之規則，不會因爾等的去留而存廢。” 換言之，他們這些“變數”的影響，會被天道自行消化、吸收，最終融入既定的“大勢”之中。
    “那你們呢？”
    諸葛尚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他的問題變得更加大膽，甚至可以說是大逆不道：“這個世界，或許會亙古永存，按照天道規則不斷推演、循環。但是您鴻鈞老祖，以及元始天尊，乃至此界所有被‘映照’而來的存在，你們的‘意識’，你們的‘投影’，恐怕……並非如此吧？”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匕首，撕開了最後溫情脈脈的偽裝：“若您的真身，需要汲取力量，需要收回‘投資’，或者……僅僅是因為在‘學校’中遇到了麻煩，需要集中‘資源’……那麽您這具承載了此界天道意誌的投影，以及所有依附於此投影的存在，是否也會如同被修剪的枝葉，被毫不留情地……抹去？”
    靜！死一般的寂靜！
    星辰仿佛停止了流轉，大道符文凝固在空中。
    這個問題，觸及了最深的恐懼，他們這些投影存在的終極意義和……宿命。
    鴻鈞老祖沉默了足足數息。
    那團混沌道韻劇烈地翻滾、變幻，仿佛在進行著無比複雜的演算。
    最終，祂並沒有動怒，那空靈的聲音反而帶上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近乎“讚賞”的意味？
    “正是如此。”
    鴻鈞坦然承認，“投影之於真身，如同工具之於匠人。有用則存，無用則棄；需力則取，礙事則除。此乃萬界通行之則，亦是‘學校’潛在的殘酷秩序。”
    祂的“目光”似乎更加聚焦在諸葛尚身上，那無形的注視讓諸葛尚感到靈魂都在顫栗，但他依舊強行挺直了脊梁。
    “你這小輩，膽識、心智、眼界，皆屬非凡。你既點破此節，莫不是想讓吾這注定消亡之投影，在你身上，進行一場投資，以期擺脫這既定的、被真身隨時收回或抹去的命運？”
    “是！”
    諸葛尚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在那雙仿佛蘊含宇宙生滅的眼眸注視下，任何虛偽與矯飾都顯得可笑而致命。
    他深知，麵對鴻鈞這等存在，唯一的生機就在於絕對的坦誠，用赤裸裸的利益和可能性去博弈，哪怕那希望渺茫如星塵。
    他挺直了脊梁，目光迎向那團變幻不定的道韻，聲音清晰而堅定：“隻要您願意在此刻給予我們支持，哪怕僅僅是默許或一絲便利，助我們完成此次‘任務’。那麽，此方世界便能在‘校長’的規則下，正式與【冥北高中】接通！”
    他深吸一口氣，拋出了最具誘惑力的願景：“一旦通道建立，若我等未來能突破重重阻礙，成功考入【大學】——那個傳說中擁有無限可能、甚至能觸及規則本源的地方，我們便有機會，有能力，回過頭來，真正幫助您，以及此界所有被映照的存在，掙脫那作為‘養分’和‘工具’的既定命運！獲得真正的、不受真身桎梏的自由！”
    自由！這兩個字在寂靜的星辰空間中回蕩，帶著致命的誘惑力。
    鴻鈞老祖靜靜地聽著，那混沌氣團微微翻滾，仿佛在咀嚼著這兩個遙遠而陌生的字眼。
    片刻後，一聲極其輕微、仿佛帶著億萬年滄桑的歎息在道韻中流轉。
    “唉……”
    祂緩緩開口，聲音依舊空靈，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像是憐憫，又像是覺得有趣，“你這孩子，心思玲瓏，膽魄驚人，倒是有些意思。”
    話音未落，隻見祂那由道韻凝聚的“手”隨意地探出，仿佛信手拈來般，從身旁流淌的一條星河中，輕輕撚起一顆正在穩定燃燒、散發著熾熱光芒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