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義清來到老太太院裏的廚房，牛乳已經送來，灶火起得也是剛剛好，隻需要將牛乳放到鍋裏略微加熱即可。
    天京是不太適合飼養奶牛的，不過這難不倒像晨氏這樣的大族。沒有草場就建一個，改變土質，請經驗豐富的農民撒上草種，然後搭上牛棚，從西部的大草原請來奶牛和牧人。一般達官貴人會合夥共建一個畜牧場，但像晨氏這樣的大族是不屑於與人共建的，饒是如此，天京晨府的牛乳質量也是僅次於皇宮的存在。
    還是頭一次親自動手為小文熱牛乳，待他手忙腳亂地將牛乳熱上才終於鬆了口氣。不過沒多久，晨義清又犯了難，看著鍋裏的牛乳蒸騰出濃濃的奶香，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找不到勺子，於是又手忙腳亂地開始找勺子。
    有些東西，不需要的時候總是會蹦出來礙眼，但一旦你需要，它就又和你玩起了捉迷藏。
    正當晨義清恨不能把廚房給砸了的時候，救星雪琪終於來了。
    “公子，找勺子嗎？”
    聽到雪琪的聲音，晨義清總算是有了主心骨，連連點頭，絲毫也不嫌害臊。
    雪琪無奈歎了口氣，先是看了看鍋裏，見牛乳還沒有熱過頭，於是立刻提起晨義清之前隨手揭起放一邊的鍋蓋，勺子就在下麵。
    這下，晨義清總算是尷尬了。
    雪姨一邊將熱好的牛乳從鍋裏舀起，一邊念叨起來。
    “公子，老太太讓您親自給小公子熱牛乳可不是在罰您，這是在讓您略微體會一下做父親的煩惱。即便是最開心的事情，也會給人帶來一些麻煩，反之亦然。”
    聽了雪琪的話，晨義清若有所思。
    “多謝雪姨教誨。”
    雪姨笑了笑，將熱牛乳端到晨義清的麵前。
    “公子，快去吧。”
    晨義清對雪琪鞠了一躬，然後接過牛乳給小文送去。
    一進門，三道目光讓晨義清忍不住停下。
    老太太依然是埋怨的，蘇怡則是輕笑，至於明月，滿臉的幸災樂禍。
    “那個奶奶，娘……熱好了。”今天算是見識了老太太的身手，晨義清還真有些發怵。
    “還不錯，你爹第一次給你熱牛乳時比你狼狽多了，我記得當時他把勺子放在鍋蓋下麵，第一壺牛乳燒幹他都沒有找到。”
    老太太說完，惹得蘇怡明月母女哈哈大笑。而晨義清則在心裏暗歎，今天若不是雪姨，他肯定和老爹晨亦一個樣，不過說起來，他還真想看看晨亦狼狽的樣子。
    晨義清走到床邊，將牛乳遞給明月，明月開始與蘇怡配合著哄小文喝牛乳。
    “奶奶，您今天怎麽突然想起來讓我給小文親自熱牛乳？”
    老太太滿臉歡喜地看著小文喝牛乳，聽了晨義清的話，她緩緩轉過頭來。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滿臉的歡喜轉變為白眼。
    “你是小文的父親，不應該嗎？”老太太說道。
    “奶奶教訓得是，應該的。”晨義清趕忙接話。
    “這是咱們家的老傳統了，你爺爺開始的，今後你也要讓小文這樣。別以為榮華富貴就可以什麽都讓下人去做，外麵風浪再大也要有點作為父親的參與感。”
    晨義清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為何父親為了家族明明早已放棄了他，但還一直在默默關心他，處處留手，也處處讓別人留手。
    晨義清就這麽站著，看著，不自覺流露出充滿父愛的笑容。
    終於，小文將熱牛乳喝了個精光，自己一人在桌邊玩起了玩具。
    該說正事了，可無論是晨義清和明月，看著老太太看向小文那寵愛的眼神，就是不好開口。蘇怡離開明家的理由就是晨義清和家族鬧掰，她是需要幫明月和晨義清照顧小文的。所以，小文自然要接回明月和晨義清身邊。
    蘇怡也默默歎了口氣，她也不忍，老太太這輩子付出了太多。
    想了很久，蘇怡終於下定決心，她準備親自開口，不過目的不再是帶走小文，而是留在老太太身邊照顧小文。
    說完前因後果後，老太太依次看了看蘇怡和晨義清兩口子，最後又將目光放到一旁獨自玩耍的小文身上。
    “我想……留在您身邊……”
    蘇怡話還沒說完，老太太抬手，製止她繼續往下說。
    老太太說道：“行啦，今天你們來的突然，我院裏沒什麽準備，你們一會兒回自己那兒去吃吧。”
    這算是拒絕嗎？晨義清、明月和蘇怡三人聽後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紛紛看向老太太，她們以為老太太這次會為了小文不顧其他。
    老太太並未在意三人的目光，隻是對著小文招了招手。
    “小文，到太奶奶這兒來。”
    小文對現在的氣氛毫無察覺，睜著可愛的大眼睛回頭，對著老太太奶聲奶氣地叫了聲太奶後，邁著奶萌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老太太。
    小文和老太太相處不過兩天，但十分喜歡老太太，孩子天真純潔，知道誰對他好。
    老太太將小文摟在懷裏，摸了摸小文的虎腦。
    “一會兒和你爹娘一起回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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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但是小文不喜歡爹。”
    “為什麽？”老太太看了一眼晨義清，然後繼續等待小文的回答。
    “小文不知道，爹身上有氣味，那氣味我以前聞到過，但是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了。”
    說完，晨義清連忙聞起自己的衣袖和衣領。又忽然發現所有人都看著自己，於是尷尬地輕咳一聲，不再有任何動作。
    “應該是三灣的血腥味。小文出生那天，是封地滅三灣全族的日子，當時義清被逼入絕境，還好我帶人趕到了，我是在現場生下的小文，可照理來說，血腥味應該早沒了……”解釋一番，明月又把滅三灣的事情具體說了出來。
    老太太聽後歎了口氣，說道：“有些味道是不會散的，小文出生的第一次呼吸裏麵全都是三灣的血氣和怨氣，你們今後要多留意小文。”
    明月和晨義清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這話聽起來，和鬼神之說很像，玄之又玄。於是，晨義清和明月隻能點點頭。
    小文忽然眼睛一亮，仰頭對著老太太說道：“太奶，小文可以隨時過來看您嗎？”
    “當然可以呀，以後隻要你想來，隨時讓你外祖母帶你過來？”
    “外祖母？”小文看向蘇怡，蘇怡也十分溫柔地看著小文。
    “喜不喜歡外祖母？”
    “喜歡，她和娘很像。”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老太太說著，將懷中的小文抱起，然後遞到了蘇怡的懷中。
    ……
    深夜，晨義清一人輾轉反側。
    明月才和蘇怡重逢，帶著小文一起去和蘇怡睡在一起，房間裏隻有晨義清一人。
    黑暗中，晨義清緩緩起身。
    家人的事晨義清基本都處理清楚了，接下來就剩對外的爾虞我詐，而且動輒就會萬劫不複，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
    晨義清緩緩走出房間。
    沒一會兒，幽影忽然出現在晨義清身後。
    “公子。”幽影打了聲招呼。
    “和我嶽母的人接洽完畢後，你直接開始針對永王府暗衛行動吧。”
    “需要做到什麽程度？”
    “滅絕！”
    “還有其他的嗎？”
    “還有就是我的封地那邊，不過我都已經交代清楚了，你一定要保證兩邊來往消息的暢通。”
    “這個我會親自盯著，封地那邊也是衛老親自在辦。”
    “那就好，就先這樣吧。對了，讓季臨海過來，我身邊還需要一個生麵孔。”
    季臨海的身手在超一流之列，而且是林國人，天京城內不會有人認識他，如今在天京城內有了自己的府邸，大壯顯然是需要負責整體工作的，而墩子和王召又各有任務決不能動，季臨海是最合適的人選。
    “是！”
    確認晨義清交代完後，幽影默默離開，晨義清轉身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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