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向陽也冷靜下來，晨義清若是真生氣了，他肯定不會理會岑向陽的道歉，更不會讓他上車來談，晨義清這樣，說明他是想去岑府赴約的。
    岑向陽打開一點車窗，看了看馬車外依舊圍觀留意他們的駐足行人，說道：“雪侯，你我坦誠些吧。難道你忘了我爺爺之前和你說的話嗎？”
    “那是你爺爺說的，我為什麽要聽，又為什麽要信？”晨義清聳了聳肩。
    “行了，再讓馬車停一會兒，然後去岑府。”岑向陽懶得和晨義清多糾纏，直接幫晨義清做了決定。
    晨義清也不反對，就這麽打量岑向陽。
    兩人都是聰明人，說起來，晨義清到現在為止，任何事都還沒能瞞過岑向陽，包括在來天京路上的那場刺殺。
    而岑向陽也有著類似的苦惱，他明明每次都能看出晨義清的陰謀詭計，但就是無法阻止，也抓不到什麽證據。天京城內，能讓他佩服和重視的同輩人不多，但晨義清絕對榜上有名。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晨義清忽然對著岑向陽一笑，然後吩咐車夫去岑府。
    “我覺得你們家也挺心黑的。”
    “什麽？”晨義清的話讓岑向陽一時之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疑惑地看向晨義清。
    “出了今天這檔子事，我怕是連你們這幫清流士子也得罪光了。”晨義清說這話時還是以開玩笑的口吻，但說完，晨義清立刻收起了玩笑，一臉認真地盯著岑向陽。
    岑向陽立刻明白了晨義清話裏的意思。
    晨義清從前紈絝，而且一直得不到家族的支持，社交圈子本來就窄，一般也隻有一些二流的貴族和富家公子願意和他往來，但是，晨義清那時候的作風就是一言不合就揍人，同輩的富家公子早就被他得罪了一圈，即便是沒有得罪的，也對晨義清避之不及。
    而晨義清這次回到天京後，雖然順利拜入太子麾下，但也將封主勢力的公子爺們得罪了一個遍，不單單如此，太子更是明言，廢分封之事不會讓他摻和，這代表他同樣沒有的得到太子麾下的信任。
    今天來岑府赴約，又鬧了這麽一個小插曲，或許岑向陽是出於真心結交，但當街道歉的事情擴散出去之後，隻會讓那些年輕一輩的清流士子們會更加厭惡晨義清。
    短短兩天，晨義清看似左右逢源，實則將年輕一輩的三大陣營得罪完了，這對於晨義清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一時之間，岑向陽也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晨義清了，帶著歉意說道：“我會盡力幫你獲得我朋友們的理解與支持。”
    “算了吧，天京不是我能玩得起的，等靜皇壽辰過後，我就會回到封地，盡量不再回來。”
    這話真假參半，晨義清覺得自己的計劃在這短短不到兩天時間已經基本破產，雖然還未完全放棄，但就連晨義清自己也不抱多大希望了。
    岑向陽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能歎了口氣。他回想起當初爺爺岑博安和晨義清說的話，說岑氏是晨義清的朋友。
    這話不是假話，因為臨近出發前，岑博安又極為鄭重的和岑向陽重複了一遍。
    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今天岑唯心的安排擺明了是要孤立晨義清，這不是和岑博安的話矛盾嗎？
    一路無話，馬車再次回到岑府門口，這次不再有人難為晨義清，兩人一起來到了岑向陽聚會的地點。
    這是岑府內的一處小園林，以中心的人工小湖為中心，湖邊以樹木花草為主，點綴著毫無違和感的閣樓、水榭和亭子，就連戲台也絲毫不讓人覺得突兀，這景象，單單是遠觀就已經讓人心曠神怡。
    才子們早已到場，或在湖邊飲酒作樂，或在閣樓中以歌舞助興吟唱詩詞，或是在水榭比鬥書法。當然，少不了各處正在討論時事與各種弊端的義憤填膺之聲。
    這是晨義清有生之年參加的藝術成分最高、整體素質最高的聚會了。
    岑向陽帶著晨義清徑直走上戲台，中間許多人與岑向陽打招呼，但沒人理會晨義清。
    “諸位！還請先停一下！”
    岑向陽拍著手，瞬間成為場上的焦點，不過這焦點旁邊還有一個晨義清，讓不少人麵露鄙夷。
    “相信大家應該都對我身邊的人不陌生。”
    岑向陽才開始為介紹晨義清做鋪墊，戲台下立刻有人開始不懷好意地接話。
    “雪侯嘛，同輩之中誰敢不認識？”
    “聽說雪侯已是太子麾下？”
    “廢分封之爭逐漸激烈，雪侯這番意欲何為？”
    ……
    岑向陽十分尷尬，他沒想到這幫清流士子對晨義清的敵意與鄙夷居然這麽大。再三眼神示意大家給晨義清留點麵子，但還是擋不住嘲諷質疑的聲音。
    “雪侯，你是大義凜然還是別有所圖？再或者，是目光短淺？難道你不知道你的一切資本都來自於晨氏嗎？”
    此話一出，台下瞬間安靜，剛剛大家雖然對晨義清帶著諸多嘲諷和輕視，但都十分注意說話的分寸，幾乎沒有任何出格的字眼。一是為了給岑向陽麵子，畢竟晨義清也是岑向陽的客人，二是因為晨義清畢竟是侯爵，而且以往的凶名還是讓人忌憚的。隻有這人，無論是話語還是語氣，對晨義清毫無任何尊重。
    晨義清向說話人看去。這人晨義清認識，名為遊少白，是齊域域主遊漢柏的嫡子。遊家在齊域讀書人的心中甚至不亞於靜皇，因為其家族所創辦的齊山書院主張學說自由，成就了不少學說的創始者，因此齊山書院也被譽為百聖書院，是靜國讀書人的聖地。
    “雪侯，少白就這性子，您也知道齊山書院的讀書人向來是口無遮攔。”岑向陽尷尬無比，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是來坑晨義清的了。
    其實岑向陽本來沒有邀請遊少白過來的，不知道是誰給他透露的消息，遊少白今天一大早就不請自來了。
    “無妨。”晨義清對岑向陽笑了笑，然後走到戲台邊上對遊少白說道，“我怎麽想不重要，尤其是對於你們，不如我反問一句，你覺得我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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