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韻凡立在車前，鋒利的下頜微垂，讓人看不清的目光也落在地麵，一絲不苟的黑發梳在腦後，但額角不知何時垂落了幾縷。
    落在了男人優越的額骨。
    他顯得有些疏離，看起來和這裏格格不入。
    就連線條流暢優雅的黑色汽車，也仿佛和這裏隔了一層。
    溫靜怡神色一頓，放下手中竹簾，等周景睿也出來後一同走向莫韻凡。
    她心情複雜：“你怎麽沒有先回去？”
    “正好路過。”
    他見到兩人一起出來並不驚訝，淡聲道：“路過的時候看到你們在裏麵，我的事辦完後就幹脆等你。”
    辦什麽事會需要來這麽一個小巷子的麵館附近……
    溫靜怡看破不說破，心中無奈：“讓你久等了，怎麽不去車裏等，外麵降溫了。”
    但感受著外麵微涼的天色，還有男人身上明顯等了很久，染上的一點清爽涼意，溫靜怡心中卻暖暖的。
    “我剛出來。”莫韻凡安慰她：“現在送你回去？”
    她心上一軟，閃過一抹淺淡的愧疚。
    於是主動握上莫韻凡的手，回身邀請周景睿：“正好我男朋友在這兒，我們送你一起回去吧，正好順便看看你還有什麽需要的沒有？”
    從前在家裏見過周景睿兩麵，他似乎常常住在養父母家。
    溫靜怡打不開周景睿的房門，一直沒有進去查看過，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在裏麵住。
    不會這麽多年一直住在她家吧？
    周景睿目光不經意掃向二人交握的手掌。
    淺淡的眸子又輕飄飄落在價值不菲的豪車上。
    他麵上不動聲色，指尖輕抬，淡笑道：“不了，這裏離家裏也不遠，我想順便走走，四處看看。”
    “天色不早了。”
    卻是莫韻凡主動開口。
    他握在溫靜怡的肩頭，目光涼涼落在周敬睿身上，聽起來卻很有誠意：
    “靜怡一直很關心你，你剛出院，她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麵，下次有機會再逛吧。”
    “你是靜怡的老朋友，我們該好好招待你。”
    溫靜怡見莫韻凡居然在一本正經地與人客套，忍不住偷笑一聲。
    隻好無奈地配合：“一起回去吧，天色不早了，這邊晚上其實不太安全，很多小巷都沒有監控。”
    兩人盛情邀請，周景睿無法再說拒絕的話：“那就麻煩你們了，我給莫總指路。”
    “不麻煩，”莫韻凡頭也不回，火藥味十足：“我認得路。”
    周景睿坐在後麵不再說話。
    莫韻凡是孤身一人過來，司機已經離開，他開車時溫靜怡就坐在副駕駛。
    一上車，溫靜怡就將臉默默移開，看著窗外強忍笑意。
    總覺得剛剛那一幕，莫韻凡身上莫名帶著幾分暗戳戳宣示主權的炫耀。
    “笑夠了。”
    沒一會兒，身邊傳來涼涼的聲音，莫韻凡語氣冷淡一如既往：“很好笑？”
    “……也沒有。”
    溫靜怡輕咳一聲，收起笑意，但唇角殘留的柔軟笑意和眼角眉梢的愉悅，還是一縷一縷地透出來。
    莫韻凡無奈歎了口氣。
    他自然不指望順路路過這種拙劣的謊言能騙過溫靜怡，甚至懷疑過，以溫靜怡的性子會不會直接離開。
    覺得自己越界了。
    但還好，試探出的結果還算盡人意，她看起來倒是接受。
    既然溫靜怡不反感自己偶爾的占有欲，莫韻凡自然不會在意周景睿在後麵想什麽。
    “到了。”
    汽車先經過周景睿的單元樓，他及時開口，溫雅的語氣對溫靜怡道謝：“今天麻煩你了，改天我去你家找你。”
    莫韻凡的臉又是一黑。
    他冷眼觀察了一眼溫靜怡和周景睿住所的距離。
    兩人之間不過隔了短短五座單元樓，在這裏，甚至能看到溫靜怡那棟樓的側麵。
    就算相互做客的話，也不過幾分鍾。
    他無聲輕嘖，指尖敲了敲車窗，眯著眼盯著正在和周景睿道別的兩人。
    難怪兩人關係不錯。
    現在看來，的確可以稱之為一句青梅竹馬。
    莫韻凡冷嗬一聲，也下車來到溫靜怡身邊，單手落在溫靜怡腰間：“要不要請朋友來家裏做客？”
    幾人沉默一瞬。
    周景睿臉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兩人親密的動作。
    他率先反應過來，壓下心中驚異，神色如常地搖頭笑道：“不了，今天已經打擾靜怡夠多了，不急這一時半會。”
    旋即心中苦澀。
    他多少能理解兩人為什麽會在一起。
    畢竟自己在療養院的這段時間，艱難的人不止自己一個。
    溫靜怡要麵臨的是養父母的殺身之禍，她在艱難地調查真相。
    這段最灰暗，也是對於溫靜怡來說最重要的記憶，幾乎全部都是莫韻凡在陪著溫靜怡。
    甚至……因為自己的存在，還讓溫靜怡平白無故多了許多需要擔心的事情。
    他不否認莫韻凡是在乘虛而入。
    卻同樣沒辦法指責兩人。
    尤其還是溫靜怡當初處境那麽艱難的時刻，站在她身邊的卻不是自己。
    要是自己沒有一直為了安全著想，沒有躲進療養院，或許結果也會不一樣……
    周景睿無言沉思，等回過神時，溫靜怡又在莫韻凡低聲說著什麽。
    他和莫韻凡的視線不經意交匯。
    忽地，莫韻凡俯身，單手托在溫靜怡耳後。
    猝不及防間，在溫靜怡唇角下方落下克製一吻。
    他餘光涼涼冷睨一眼周景睿，對溫靜怡嗓音低緩說：“不生氣嗎？”
    “我生氣你還會開心嗎？”
    溫靜怡無奈。
    她不懂莫韻凡對周景睿是哪裏來的敵意，但也能看出來此時莫韻凡是在再次高調地宣示主權。
    但沒說什麽，反而配合道：“現在能放心了吧？”
    兩人氣氛正好，周景睿心中一陣刺痛，嗓子中好像堵著一團難言的烈火。
    他深吸一口氣，幹脆不再打擾兩個人。
    但周景睿正要上樓，不等聲控燈打開，就站在昏暗的樓道中向外看。
    今天第一次直視想莫韻凡，他坦然道：“莫總，你能照顧好她嗎？我能信任你嗎？”
    “我不需要任何人信任我。”
    莫韻凡皺了皺眉，不悅道：“不論是誰提出怎樣的質疑，我都不會把靜怡交給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