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世劍的三色光刃與紫色紋路相撞的刹那，逍遙隻覺顱骨像是被重錘猛擊，眼前炸開刺目金斑。
    老將軍的戰矛虛影在識海中發出哀鳴，小師妹的琴音突然走調，阿三的短刀竟在他掌心灼出焦痕——這是殘魂燃燒過度的反噬，黑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滴在龍紋地磚上滋滋冒起青煙。
    "咳......"他踉蹌半步，卻死死攥住劍柄，指節泛白如骨。
    陣法核心處的紫色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像被抽幹了血的毒蛇，可虛無的冷笑卻穿透轟鳴，裹著腐臭的腥氣鑽進他鼻腔："天真！
    你斬斷的不過是陣紋皮毛！"
    逍遙猛抬頭，正撞進一雙泛著幽綠的瞳孔。
    虛無的法袍早已碎成布條，露出的軀體上，原本青黑的鱗斑正簌簌脫落，下麵的血肉卻沒有新生，反而潰爛成蜂窩狀的孔洞，蛆蟲在其中翻湧。
    他的左手不知何時握住了一根骨杖，杖頭嵌著顆流轉著暗紫光芒的珠子——那是方才被陣法吞噬的願力，此刻正順著他的手臂，匯入心口的黑色咒印。
    "你與邪神的契約......"逍遙的聲音因共鳴的殘魂而沙啞，"還未完成。"
    "所以才需要這勞什子陣法拖延時間。"虛無的喉間發出詭異的嘶鳴，潰爛的嘴角咧到耳根，"等願力足夠，別說這破陣，就算你那什麽紅塵仙......"他突然甩動骨杖，紫珠爆發出刺目強光，"也護不住這人間！"
    強光如刀割麵，逍遙本能閉眼，再睜眼時，虛無的位置隻剩一片扭曲的空間波紋。
    地下三層的穹頂開始簌簌落石，方才被斬斷的觸須竟又從地磚縫隙中鑽出，泛著青黑黏液，朝著他的腳踝纏來。
    "追不上了？"他抹去嘴角黑血，目光掃過空蕩蕩的祭壇中央——界縫裏那隻黑色利爪已縮回，隻餘一道細不可見的裂痕，像極了某種存在的竊笑。
    "不，是他主動退了。"守護精靈的聲音突然從左側傳來。
    小靈的守護紋幾乎要融進空氣裏，半透明的身體搖搖晃晃，像片隨時會被風卷走的雪片，"他需要更純粹的願力完成契約，這裏的陣法隻是幌子。"
    逍遙大步走到她跟前，抬手就要將一縷紅塵氣渡過去，卻被她偏頭躲開。
    精靈的指尖按在他心口，涼意透過帝袍滲進骨髓："我本源快散了，但還能感應到他的氣息。"她仰起臉，原本澄澈的瞳孔裏浮起血絲，"在......北麓密林深處，有座被封禁的邪神祭壇。
    他要在那裏，用整座城的活人血祭。"
    "活人？"逍遙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日前路過的鎮子裏，那些在城門口朝他跪拜的百姓，想起賣糖葫蘆的老丈塞給他的蜜棗，"他敢！"
    "所以才急著引你破陣。"小靈的身體開始出現細碎的裂痕，像冰麵初融，"他知道以你的性子，絕不會放任陣法吞噬願力不管，等你耗盡殘魂......"她突然劇烈咳嗽，碎冰般的光點從口中溢出，"就再無人能阻止他血洗整座城。"
    逍遙的呼吸驟然急促。
    他想起五百年前的冬夜，也是這樣的陰謀——邪神信徒用十萬百姓血祭，他趕到時隻看見漫山遍野的白骨，老將軍的殘魂就是那時被鎖進鎮世劍的。"走。"他彎腰將小靈輕輕托在掌心，"帶朕去那祭壇。"
    "等等......"小靈的指尖按在他腕間，"穿過北麓密林要半個時辰，可他的契約......"
    "夠。"逍遙打斷她，掌心的紅塵氣不受控製地湧出，裹住精靈碎裂的身體，"當年朕用半日時間從墜龍淵殺到不周山，現在......"他望著鎮世劍上漸弱的三色光紋，殘魂的力量還剩兩成，"足夠護下一座城。"
    密林中的腐葉在腳下發出濕悶的聲響，寒鴉從頭頂掠過，啼聲像生鏽的刀刃。
    逍遙的腳步快得帶起殘影，小靈指引的方向越來越明確——前方山坳處，有團暗紅的霧氣正緩緩升騰，裹著若有若無的哭嚎。
    "到了。"小靈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她的身體已經透明到能看見對麵的樹影，最後一絲守護紋在眉心亮起，"山洞......就在霧裏。"
    逍遙停在林邊。
    霧氣中，一座黑黢黢的山洞輪廓逐漸清晰，洞口垂著灰白的藤蔓，每根藤蔓上都掛著串暗紅的珠子——他湊近細看，胃裏突然翻湧——那是風幹的眼珠，眼白上還凝著未褪的驚恐。
    "進去？"他轉頭看向掌心的精靈，卻發現那裏隻剩一片飄散的光點，最後一粒碎光鑽進他的眉心，傳來模糊的意念："小心......祭壇下的......"
    話音戛然而止。
    逍遙握緊鎮世劍，三色光刃重新亮起，將眼前的霧氣劈開一道縫隙。
    山洞深處，傳來骨杖敲擊岩石的脆響，混著虛無的低笑："來得正好，朕還愁血祭缺個壓軸的祭品。"
    他深吸一口氣，腐臭的腥氣灌進肺裏。
    這一次，他不會再讓任何人死在自己麵前——無論是當年的戰友，還是今日的百姓。
    "鎮世，"他低喝一聲，識海中的殘魂同時回應，三色光刃暴漲三尺，"開道。"
    話音未落，他已踏進迷霧。
    山洞深處的黑暗裏，有雙幽綠的眼睛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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