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要這麽說嗎？”
    “是你先害我的，不要怪我翻臉，這都是你逼我的。”
    沈茉看著他這副歇斯底裏的樣子，懶得再與這種人多費口舌。
    她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堆礙眼的垃圾，然後極其平淡地說了一句：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沒有辦法了。”
    說完，她極其輕描淡寫地聳了聳肩膀，然後幹脆利落地轉過身，抱著書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張偉看不慣她清高的樣子，正要去造謠。
    一個略帶急促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張偉，張偉，快，教務處有你的電話，急事，說是你家裏打來的！”
    教務處辦公室裏，一部黑色的老式電話機躺在桌上。
    張偉一把抓起聽筒，“喂，是誰？”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他母親的聲音：
    “小偉，小偉啊，，你哥，你哥他被稅務局……開除了，工作沒了，說是……說是犯了嚴重的過失……挪用了公家的錢……現在……現在人已經被帶走調查了，家裏……家裏也被抄了，嗚嗚嗚，你有辦法幫你哥哥嗎？”
    張偉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家裏被抄了？
    這怎麽可能？
    他哥張強，是他們全家最大的驕傲。
    雖然隻是稅務局的一個小股長，但在他們那片兒，也是響當當的人物。
    是他們家能在親戚鄰居麵前挺直腰杆的底氣。
    是他張偉能在大學裏吹噓的資本。
    “媽……媽……你……你再說一遍……是不是搞錯了？”
    “搞錯什麽啊！人都被抓走了！家裏翻得底朝天！街坊鄰居都看著呢！小偉……這可怎麽辦啊……你哥要是真坐牢了……我們一家子……嗚嗚嗚……小偉啊，你不是認識很多人。”
    “不可能的，我想想看，找找我同學，看看能不能幫忙。”
    張偉仔細想了想，現在造謠對他而言也沒那麽重要了，現在必須先去幫大哥。
    他認識不少同學，家裏多少都有些門路的。
    現在隻有求他們幫忙，或許還能在事情徹底定性前，讓哥哥少判幾年，或者……說不定能大事化小？
    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同宿舍的李建設。
    李建設他爸是市裏某個局的科長，平時在宿舍裏挺有派頭，張偉沒少巴結他。
    “建設！建設！你幫個忙！”張偉衝到宿舍，一把推開虛掩的門。
    李建設正坐在床邊看報紙，被嚇了一跳，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啥事？”
    “建設，咱們關係那麽好，求你幫個忙。”張偉撲過去，抓住李衛國的胳膊，語無倫次地把家裏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重點強調他哥哥是被冤枉的，是工作失誤，求李衛國讓他爸幫忙疏通一下。
    李建設聽完，臉色變了變，眼神閃爍，不動聲色地把胳膊從張偉手裏抽出來，還往旁邊挪了挪。
    “張偉啊……這個……這事太大了，挪用公款啊！這可不是小事！我爸……我爸他就是個小科長，哪管得了稅務局的事兒？而且這都立案調查了，誰敢插手啊？這不是引火燒身嗎？”
    李建設的語氣帶著明顯的推脫。
    “建設，咱們可是好兄弟啊，你爸肯定認識人，求求你，幫我說句話，花多少錢我都認！”張偉急得又要去抓他。
    “別別別。”李衛國像躲瘟疫一樣猛地站起來，退開兩步。
    “張偉，不是我不幫你，是真幫不了，這事……唉，你還是趕緊回家看看吧，我……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說完，他抓起桌上的書，逃也似的離開了宿舍，連看都沒再看張偉一眼。
    張偉的心涼了半截。
    但他不甘心，他又想到了隔壁班的王援朝。
    王援朝他叔好像在某個區革委會工作，以前沒少吹噓。
    他衝到王援朝常去的自習室，果然找到了人。
    “援朝！援朝兄弟！”張偉帶著哭腔撲過去。
    王援朝一看是他，臉色也是一沉，沒等張偉開口，就壓低聲音，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張偉？你還有心思到處跑？你家裏的事，我們……都聽說了點風聲。”
    “援朝，你幫幫我，讓你叔……”張偉急切地開口。
    “打住！”王援朝立刻打斷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張偉，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我勸你一句，別折騰了，趕緊收拾東西，想想自己的後路吧！”
    “什麽意思？”張偉的心猛地一沉。
    王援朝湊近一點，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你惹了不該惹的人，上麵……有人發話了，要嚴查！你哥的事，就是……就是殺雞儆猴，誰敢沾邊，誰就跟著倒黴，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匆匆收拾起書本，仿佛怕沾染上什麽晦氣，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
    留下張偉一個人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張偉不死心，又跌跌撞撞地去找平時幾個跟他關係還算不錯、家裏似乎也有點小背景的同學。
    結果無一例外。
    不是避而不見，就是隔著門縫說兩句“幫不了”、“無能為力”，然後飛快地關上門。
    有一個平時對他頗為巴結的跟班，看到他來，嚇得臉都白了，連連擺手：
    “偉哥，不，張偉，您饒了我吧！我爹就是個車間主任，啥也不是！
    您家這事……太大了，我聽說……聽說您得罪了上麵的大人物，您……您快走吧，別連累我了！”
    “大人物……連累……”
    張偉失魂落魄地坐在冰冷的操場台階上，嘴裏無意識地咀嚼著這兩個詞，百思不得其解。
    或者說，他不願意相信！這太荒謬了。
    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也許是哥哥真的犯了事，剛好撞在槍口上？也許隻是巧合？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哥哥還在裏麵，家不能就這麽毀了！
    突然他想起了王大鳳。
    兩人都說好要談對象了，雖然他是被逼的。
    王大鳳家裏好像也有點關係，要是她願意幫個忙也是好的。
    “王大鳳！王大鳳同誌！下來！我有急事找你！王大鳳！”
    他的喊聲在宿舍樓下顯得格外突兀和淒厲，引得不少女生從窗戶探出頭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很快，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出現在樓道口。
    王大鳳皺著眉頭，臉色不太好看地走了出來。
    “張偉？你鬼叫什麽？還嫌不夠丟人？”王大鳳走到他麵前，叉著腰，語氣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