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心裏又暖又急：“唉，理兒是這麽個理兒，可……可這好師傅上哪兒找去啊？國營飯店那幾位，手藝也就糊弄糊弄大鍋飯，真要撐起門麵，怕是夠嗆，青陽，小茉，這事可不能馬虎啊！”
    陸青陽腦中思緒飛轉，一個大膽而清晰的計劃逐漸成型。
    “嬸子，您別急，飯店要辦好，光有好菜不夠，還得有可靠的人來管，我的想法是，讓東子哥和嫂子過來。”
    他看著劉嬸驟然亮起的眼睛，繼續道，“東子哥踏實肯幹，腦子也活絡，嫂子做事麻利細致，管個前廳招呼客人、理個賬目都沒問題，他們倆來接手經營，我們放心，至於後廚……我打算請一位真正的老師傅來坐鎮。”
    “請老師傅？”劉嬸驚訝道，“這年頭，有真本事、能拿出手藝的老師傅，要麽在國營大飯店裏端著鐵飯碗，要麽早就被那些……咳，有點門路的人請走了，咱們這剛起步的小店，能請得動？”
    “尋常法子自然難，但，如果我能拿出讓他心動的‘東西’呢？”
    劉嬸聽得半信半疑：“要真能請來位好師傅，那……那可就太好了！不過，這人選……”
    “人選我已經有目標了。”陸青陽顯然深思熟慮過，“城南‘五味居’退休的那位老掌櫃，陳三勺陳老爺子。”
    “陳三勺？”劉嬸顯然不知道。
    陸青陽解釋：“那可是咱們市裏響當當的人物，祖傳的宮廷菜底子，那手藝……嘖嘖，聽說當年連省裏的大領導都點名要吃他做的‘芙蓉雞片’，可他脾氣也出了名的倔，退休好幾年了，多少人想請他出山，連門都摸不著，聽說就在家帶帶小孫子，連他兒子想學手藝，都隻教了個皮毛。”
    “但是他老人家不缺錢，也不圖虛名，想打動他，隻能用真東西，我打聽過了，老爺子最引以為傲的幾道拿手菜裏，‘清燉獅子頭’和‘鬆鼠鱖魚’是招牌。
    而我們手裏，有能讓這兩道菜更上一層樓的秘方，甚至還有幾道他絕對沒見過的、能讓他眼前一亮的新派融合菜譜。”
    決心已定，刻不容緩。
    第二天一早，陸青陽就提著精心準備的幾樣空間產出的頂級食材。
    以及一份謄抄得工工整整，卻隱去了最關鍵火候和調料配比的“清燉獅子頭”改良思路綱要，敲響了城南一條幽靜胡同深處，陳老爺子家那扇斑駁的朱漆大門。
    開門的是個半大小子，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通報之後，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誰啊？又是哪個單位說客？不見！說了多少回了，老頭子我退休養老，不摻和！”
    “陳老，晚輩陸青陽、沈茉，不是哪個單位的，是真心仰慕您的手藝，有些烹飪上的疑難，鬥膽想來請教一二。”陸青陽聲音清朗，態度恭敬卻不卑微。
    “請教？”門內沉默片刻，腳步聲響起，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一位穿著灰布褂子、精神矍鑠、目光銳利如鷹的老人站在門後，上下打量著這對氣質出眾的年輕人。
    “請教什麽？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懂灶台功夫的？”
    陸青陽不慌不忙，雙手奉上那份“綱要”和一小罐空間泉水熬製的高湯凍：“晚輩對您的‘清燉獅子頭’心馳神往，偶然得到一些古籍殘篇，其中有些關於選料、斬肉、摔打上勁以及高湯吊製火候的零星記載，似乎與您這道名菜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又略有不同，晚輩百思不得其解，特來求教。，這點高湯凍，是晚輩按殘篇所記試做的，萬望您老品鑒斧正。”
    陳老爺子本有些不耐煩，但“古籍殘篇”、“略有不同”幾個字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接過那薄薄的幾頁紙，掃了幾眼。
    起初是漫不經心，但很快精明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紙上寥寥數語，點出的幾個關鍵節點，比如豬肉肥瘦比例的微妙調整，斬肉時刀刃角度與力道對筋膜破壞的影響，摔打時加入特定食材汁液增嫩鎖鮮的時機。
    以及高湯吊製中“菊花火”與“蟹眼沸”的精確轉換……
    每一點都直指他這道菜精益求精的關鍵，甚至有些想法大膽新奇，是他從未想過卻又隱隱覺得可行的！
    他又看向那罐凝結如琥珀般晶瑩剔透的高湯凍，湊近聞了聞，一股難以言喻的醇厚鮮香，帶著食材本源的清甜直衝鼻腔，毫無半分雜味和工業調料的痕跡。
    老爺子臉色變了。
    “進來說話！”他一把拉開門，語氣依舊硬邦邦，但眼神裏的驚疑卻再也掩飾不住。
    陸青陽心中一喜，知道這第一步，成了！
    陸青陽並未一股腦拋出所有底牌，而是如同擠牙膏般，每次隻拋出一點關鍵性的改良思路或一道新奇菜譜的雛形。恰到好處地撓在老爺子幾十年追求技藝巔峰的癢處。
    陳老爺子從最初的矜持、審視，到後來的急切追問、主動探討。
    甚至不顧身份地拉著陸青陽在自家那小小的廚房裏反複試驗、論證。
    當陸青陽最終亮出那份完整的改良秘方，並演示了一道融合了傳統魯菜技法與現代調味理念的“泉水嫩豆腐”時，陳老爺子徹底坐不住了。
    他看著那盤看似樸實無華，入口卻鮮嫩滑爽，層次豐富到不可思議的豆腐，老爺子長歎一聲，拍案而起：
    “好小子！你這腦袋瓜裏裝的都是什麽寶貝？老頭子我服了！這些方子、這些想法……精妙！太精妙了！我琢磨了一輩子，也沒想到還能這樣！”
    他仔細想了想：“你那個承包的小飯店……老頭子我，去定了，不為別的，就為把這些好東西做出來，讓那些隻會吃大鍋飯的瞧瞧，什麽才叫真正的廚藝。”
    陸青陽強壓住心中的狂喜，鄭重道：“陳老，有您掌舵，是我們的福氣，飯店後廚，您說了算，絕不會幹擾您灶台上的事，您的手藝，加上這些方子，咱們一起，把這‘原工農兵飯店’，做出個新名堂來！”
    陳老爺子捋著胡子，眼中精光四射：“新名堂？嘿嘿，老頭子我出山，那就得是響當當的金字招牌，青陽小子，合同怎麽簽我不管，但有一樣，這些方子，我得慢慢琢磨透了，還得教出幾個真正能接我衣缽的徒弟來，你那大學也得上，別耽誤了學業，但有空就得來廚房，我看你小子，是塊好料子！”
    “沒問題！”
    後廚的定海神針，終於找到了！
    而陸青陽也立刻給劉東打去了電話，讓他們一家子趕緊上京城來，住的地方也不用擔心，都準備好了。
    劉東夫妻兩個本來就很久沒見到母親了，一聽到消息，立馬帶著孩子收拾東西搭火車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