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樓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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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著樓下的哥們兒,渾身的血“噌”地往腦門上湧,手機“啪嗒”掉在地上。他站在路燈下,白t恤被雨水澆得透濕,貼在身上顯出肩胛骨的輪廓,跟墳頭插的紙人似的。最瘮人的是他那雙手,五指張開垂在身側,指尖還在往下滴水,可今晚根本沒下雨,哪兒來的水?
    “陽子……下來……”他仰著頭喊,聲音像是從井裏撈出來的,悶得發慌,“陪我聊聊……”
    我猛地後退兩步,撞在床頭櫃上。昨晚的夢太逼真了,他墜樓時的悶響還在耳朵裏晃蕩,現在看見他完好無損地站在樓下,反而比看見鬼還害怕——這孫子到底是人是鬼?
    手機在地上震動起來,我撿起來一看,是派出所的電話。接起來才知道,哥們兒他老婆今早報案,說他昨晚沒回家,結果警察在輕工家屬院樓下發現了他的屍體,墜樓身亡,死亡時間是淩晨一點左右。
    “啥?”我差點沒拿穩手機,“淩晨一點?不可能啊,我昨晚……”
    我猛地閉上嘴。昨晚淩晨一點,我正做著那個噩夢,夢見他摔在樓下,可現實裏,他真的死了,就在我做夢的同一時間。這他媽到底咋回事?托夢?還是說那女鬼能隔著夢殺人?
    警察讓我去派出所做筆錄,我渾渾噩噩換了身衣服,出門時摸了摸兜裏的鑰匙,那根頭發還在,比昨天長了至少兩厘米,分叉的末端掃過我掌心,癢絲絲的,跟有蟲子在爬似的。
    做完筆錄出來,天都快黑了。我蹲在派出所門口抽悶煙,突然想起哥們兒臨死前塞給我的小紅布袋,那玩意兒昨晚還在夢裏出現過,現在去哪兒了?我翻遍了全身口袋,都沒找到,心裏突然一陣發毛——那護身符是不是跟著他一起死了?
    “小夥子,看你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啊。”
    我抬頭一看,旁邊站著個老和尚,穿著件灰色僧袍,手裏攥著串佛珠,正盯著我看。我想罵“封建迷信”,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苦笑著說:“大師,您可算看出點啥了,我最近真是撞邪了。”
    老和尚在我旁邊坐下,說:“我路過這兒,見你身上有股怨氣纏繞,像是被不幹淨的東西盯上了。說吧,咋回事?”
    我猶豫了一下,把凶宅試睡、女鬼纏身、哥們兒墜樓的事兒全說了,最後掏出鑰匙串,指著那根頭發說:“大師,您看看這玩意兒,到底咋整?”
    老和尚接過鑰匙,臉色一變,趕緊劃了個十字:“阿彌陀佛,這是死人的執念啊。你聽說過‘頭七回魂’不?那女鬼死得冤,頭七還沒過,手裏攥著凶手的頭發,魂魄就附在這上頭了。你把她的執念帶出來,她能不纏著你?”
    我趕緊問:“那咋整?咋能讓她鬆手?”
    老和尚說:“解鈴還須係鈴人,她要報仇,你得幫她找到凶手,讓她把怨氣散了,才能投胎轉世。不然別說你,你身邊的人都得跟著倒黴。”
    我想起哥們兒的死,後脊梁骨直冒冷汗,忙問:“那凶手是誰?您有辦法查不?”
    老和尚搖搖頭:“我隻管念經,不管破案。不過聽說那女鬼生前是市醫院的護士,姓林,叫啥來著……對,林曉梅,你可以去醫院查查她的檔案,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當晚,我就去了市醫院。半夜的醫院跟鬼屋似的,走廊裏沒幾個人,急診室的燈忽明忽暗,掛號處的玻璃後麵坐著個值班護士,臉色慘白,跟塗了層石灰似的。
    “我想查查林曉梅的檔案。”我趴在櫃台上說。
    護士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裏透著股子警惕:“林曉梅?你是她什麽人?她都死一年多了,查檔案幹啥?”
    我腦子一轉,說:“我是她老家親戚,想過來看看她工作的地方,帶點遺物回去。”
    護士“哦”了一聲,說:“檔案在七樓人事科,不過大半夜的,檔案室鎖著,你明天再來吧。”
    我剛要走,突然看見她胸前的工作牌——“王芳”,這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兒聽過。我想了想,猛地想起哥們兒說過,林曉梅死的時候,手裏攥著的頭發是棕色的,染過,而眼前這護士的頭發,正是棕色的,發尾還打著卷。
    “你認識林曉梅嗎?”我突然問。
    護士臉色一變,說:“不認識,我來的時候她都死了。你快走,我要幹活了。”
    我盯著她的頭發看,越看越覺得眼熟,跟林曉梅浴缸裏的頭發有點像。難道她就是凶手?可她一個女的,怎麽把林曉梅吊在衣櫃裏?
    “叮——”電梯到了七樓,打斷了我的思路。我走出電梯,走廊裏靜得可怕,牆上的宣傳畫被風吹得“嘩啦”響,像是有人在翻報紙。人事科在走廊盡頭,門上掛著把大鐵鎖,透過窗戶往裏看,檔案室裏堆滿了文件櫃,最裏麵的櫃子上貼著“林曉梅”的名字。
    我摸出兜裏的鑰匙,想試試能不能捅開,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我猛地轉頭,就看見王芳護士站在拐角處,手裏拿著把手術刀,刀刃在走廊燈光下泛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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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幹啥?”她一步步走近,“誰讓你來查林曉梅的?”
    我往後退了兩步,撞在文件櫃上:“你別過來!我就是個看熱鬧的,跟這事沒關係!”
    王芳笑了笑,說:“看熱鬧的?那你怎麽知道林曉梅?她的事兒,醫院早封了口,沒人敢提。”
    我腦子飛速轉動,突然想起老和尚說的話,大聲說:“她托夢給我了,說她死得冤,讓我幫她報仇!”
    王芳腳步頓了頓,臉色變得猙獰:“報仇?她有啥冤的?明明是她自己賤,勾引人老公!”
    “人老公?”我抓住關鍵詞,“她勾引人老公,被你殺了?”
    王芳突然尖叫一聲,揮舞著手術刀衝過來。我轉身就跑,跑到電梯口才發現電梯停在一樓,怎麽按都不上去。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我一咬牙,衝進樓梯間,玩命往下跑。
    跑到三樓的時候,我聽見王芳在樓上喊:“你跑不了的!他就在五樓住著!你以為找到我就能解脫?哈哈哈!”
    五樓?輕工家屬院五樓?我猛地想起昨晚在凶宅聽見的腳步聲,樓上根本沒人,可王芳說“他”在五樓住著,難道“他”就是那個醫生,林曉梅勾引來的“人老公”?
    我跑出醫院,打車直奔輕工家屬院。路上我給老和尚打電話,把醫院的事兒說了,他說:“看來那護士是幫凶,真正的凶手是那個醫生。你小心點,頭七就在今晚,女鬼的怨氣最盛,千萬別被抓住。”
    到了家屬院,已經十一點半了。我抬頭看向五樓,窗戶裏透著光,像是有人在看電視。四樓403室還是黑的,可我知道,那女鬼就在裏麵等著我,等著我把凶手帶過去。
    我攥著鑰匙串,手心全是汗,那根頭發已經長到快二十厘米了,纏繞在鑰匙上,像是條黑色的蛇。我深吸一口氣,走進樓道,剛踏上第一步,就聽見五樓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人把花盆砸在了地上。
    “上來吧……”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五樓飄下來,“我等你很久了……”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可腳卻不受控製地往上走。走到四樓時,403室的門“吱呀”開了,林曉梅站在門口,頭發垂到膝蓋,衝我笑了笑,然後轉身往臥室走,像是在給我帶路。
    五樓到了,我站在503室門口,舉起手,敲門。門“哢嗒”一聲開了,裏麵飄出一股濃重的藥味,像是福爾馬林。我走進去,看見客廳正中間擺著張手術台,上麵躺著具屍體,蓋著白布,露出一隻手,手腕上戴著塊勞力士手表。
    “你來了。”一個男人從陰影裏走出來,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手裏拿著把手術刀,跟王芳護士拿的那把一模一樣,“我就知道,林曉梅那賤人不會放過我,果然找了個替死鬼來抓我。”
    我想跑,可雙腿發軟,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走近。他抬起手,摘下口罩——竟然是王三,那個中間人!
    “驚不驚喜?”王三咧嘴一笑,露出金牙,“當初找你試睡,就是想看看林曉梅的鬼魂還在不在,沒想到你小子命挺大,還能查到這兒來。”
    我終於明白過來,哥們兒說林曉梅死時攥著棕色頭發,王三染過頭發,平時又總戴著帽子,根本沒人注意。他跟護士王芳有一腿,林曉梅勾搭上他,他怕事情敗露,就聯合王芳殺了她,偽裝成上吊自殺。
    “現在,該你陪她了。”王三舉起手術刀,朝我走來,“放心,我會把你吊在她的衣櫃裏,做成殉情的樣子,警察不會懷疑的。”
    我往後退,突然踩到個硬東西——是哥們兒給的小紅布袋,不知道啥時候掉在我兜裏了。我趕緊摸出來,朝王三扔去:“大師說這玩意兒能降鬼,你敢接嗎?”
    王三臉色一變,往後躲了躲。就在這時,林曉梅的鬼魂從門口飄進來,頭發卷住王三的腳,把他往手術台上拖。王三尖叫著掙紮,手術刀掉在地上,劃開了屍體上的白布——那屍體竟然是哥們兒,他的脖子上有道深深的刀痕,眼睛瞪得滾圓,直勾勾盯著我。
    “啊!”我慘叫一聲,轉身跑出503室,衝進403室,把鑰匙上的頭發扔進衣櫃,然後“撲通”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林姐,我幫你找到凶手了,你放過我吧!”我哭著說。
    衣櫃裏傳來“咯咯”的笑聲,然後慢慢合上了。我不敢停留,爬起來就往樓下跑,剛跑到一樓,就聽見五樓傳來王三的慘叫聲,接著是“咚”的一聲,像是有人從樓上摔了下來。
    我跑到馬路上,回頭看向輕工家屬院,五樓和四樓的燈都滅了,整棟樓黑黢黢的,像是座巨大的墳墓。我摸了摸兜裏的鑰匙,那根頭發不見了,隻剩下車鑰匙和房門鑰匙,幹幹淨淨的,像是從來沒纏過頭發似的。
    第二天,新聞說輕工家屬院發生離奇墜樓案,一男一女先後從五樓和四樓墜亡,警方正在調查。我知道,那是林曉梅和王三,還有哥們兒的屍體,應該也被發現了吧。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去過那片小區,也沒接過任何邪門兒的活兒。有時候路過城西,遠遠看見那棟樓,還能看見四樓的窗戶裏閃過個白影,像是在跟我打招呼。
    老和尚說,林曉梅的頭七過了,應該去投胎了,可我總覺得她還在那兒,守著她的衣櫃,守著她的怨氣。也許有一天,還會有下一個試睡員走進403室,打開那個衣櫃,放出她的執念……
    不過那跟我沒關係了,我現在隻想好好活著,再也不想跟鬼打交道了。畢竟有些錢,真的不是人能賺的,尤其是死人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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