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光熹微，驅散了夜的涼意，令人窒息的燥熱又升起來了。
    蘇夢瑤勒停了豪華的四駕馬車，停在了一處官道旁相對茂密的樹林邊緣。
    這裏能提供些許陰涼，視野也還算開闊，不至於被完全遮蔽。
    馬車搖搖晃晃的行走，反而讓她睡得更舒服了，有種還在船上的感覺。
    “去。”
    蘇夢瑤解開四匹拉車的馬兒身上的挽具和大部分約束。
    讓它們自己找陰涼地歇著去了，到底是專業拉車的，訓練有素，加上昨夜飽受驚嚇和勞累，
    此刻也顯得溫順而疲憊，各自散開，安靜地低頭啃食著稀疏的草葉，或在樹蔭下打著響鼻休息。
    蘇夢瑤自己則鑽進了豪華馬車。
    車廂內殘留的熏香和異味被她昨夜簡單清理過，又開著車窗通風了一夜，已經淡了許多。
    厚實的軟墊隔絕了地麵的暑氣，車廂本身的木質結構也提供了一定的隔熱效果。
    她將車廂門虛掩，留一條縫透氣，便和衣躺在最寬敞的軟榻上，準備吃個早飯。
    大馬車就是好，躺著吃躺著喝，也就是有隨身空間了，把逃荒襯的跟郊遊似的。
    蟬鳴聒噪，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在車廂內投下晃動的光斑。
    蘇夢瑤閉著眼，嘴裏嚼著嚼著，呼吸就逐漸平穩了，沒辦法，這太好睡了，不過蘇夢瑤睡得不沉，留下了一隻眼睛放哨。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不同於蟬鳴的，刻意壓低的窸窣聲和低語聲隱隱傳入她的耳中。
    聲音來自官道的另一側，靠近她放馬的那片稀疏林地。
    蘇夢瑤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並未立刻睜開，隻是呼吸節奏有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變化。
    其實就是醒了，但又不不想睜眼睛。
    蘇夢瑤挪動了一下腦袋，讓視線能透過透過車廂門的縫隙處，
    蘇夢瑤看到幾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身影，正畏畏縮縮地朝她的馬群靠近。
    是流民。
    大約七八個人，有男有女，還有兩個瘦骨嶙峋的孩子。
    他們眼中充滿了對食物的渴望，
    但更多的，是落在那些膘肥體壯的馬匹身上的貪婪和絕望。
    蘇夢瑤扔了一塊冰凍芒果在嘴裏抿著，甜滋滋的味道讓她清醒的很快，
    “娘....我餓.....”
    一個孩子細微的哭腔響起，立刻被一個枯瘦的女人捂住嘴。
    “噓！別出聲！”
    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中年男人壓低聲音，他手裏緊緊攥著一把豁口的柴刀，眼神卻不斷瞟向那輛與流民身份格格不入的豪華馬車，
    又看看那些無人看守的馬匹，臉上交織著恐懼和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當家的....那車....那車裏有人吧？”
    一個老婦人顫巍巍地問，渾濁的眼睛裏滿是恐懼，聲音壓的極低，
    不過還是被蘇夢瑤聽得清楚，
    “這麽多馬....還有那麽好的車...不是一般人啊。”
    “管不了那麽多了！”
    中年男人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中凶光一閃，
    “你看那些馬，都鬆開了，沒人看著！
    咱們就偷一匹！就一匹！殺了夠大夥兒吃幾天！有了力氣，才能活下去！”
    “可是...”
    老婦人還想說什麽，但卻被男人直接打斷了，
    “沒有可是了！再餓下去，大家都得死！”
    男人低吼一聲，握緊了柴刀，對其他幾個同樣麵黃肌瘦但眼中燃起一絲希望的漢子使了個眼色，
    “你們幾個，跟我去牽那匹離林子最近的！動作快點！拿到就跑！”
    他們顯然把蘇夢瑤的放養當成了無人看守的良機，也低估了豪華馬車主人可能存在的危險。
    饑餓已經燒毀了他們的理智。
    就在那中年男人帶著兩個漢子，貓著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匹正在低頭吃草的棗紅馬時，
    “滾。”
    一個平靜，卻帶著穿透力的聲音清晰的從豪華馬車裏傳了出來。
    聲音不大，但就像錘子一樣砸在了這群人的腦子裏。
    他們動作瞬間僵住，驚恐地望向那輛馬車。
    隻見車廂門被推開了一條更大的縫隙，一個白衣身影慵懶地倚在門框邊，正冷冷地看著他們。
    這身白衣還是蘇夢瑤特意找出來的，不是為了裝逼好看，而是因為白色不吸熱，穿著涼快一些。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無憤怒也無悲憫，隻有一種被打擾後的淡淡不悅，和一種看螻蟻般的漠然。
    那眼神，讓幾個準備偷馬的漢子如墜冰窟，握著簡陋武器的手都在發抖。
    “姑...姑娘...”
    中年男人聲音發顫，強自鎮定，
    “我們...我們就是過路的，太餓了...看您的馬...能不能...”
    蘇夢瑤眉頭一皺，歪著嘴說道，
    “說話就說話，罵人幹什麽，什麽尼瑪我嗎的，趕緊滾！”
    蘇夢瑤打斷了他的話，不用想都知道要放什麽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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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懶得解釋這些馬是她的，也懶得警告他們偷竊的後果。
    大白天的活動活動身體也不是不可以，一路砍過去，也就不算荒廢了鍛煉了。
    不過因著自己穿著白衣的緣故，蘇夢瑤轉了轉手腕，這次出手，就不用長劍了。
    “走...快走！”
    老婦人聽到了蘇夢瑤的驅趕話語，驚恐地低呼著，拉著孩子就想後退。
    然而那中年男人看著近在咫尺的肥壯馬匹，看著妻兒老小絕望的眼神，
    一股邪火和絕望的勇氣猛地衝上頭頂。
    他猛地舉起了柴刀，不是對著蘇夢瑤，而是對著那匹被他們看中的棗紅馬！
    “拚了！搶了馬就跑！”
    他嘶吼一聲，不管不顧地就要朝馬脖子砍去！
    隻要砍倒馬，馬倒了，怎麽也能搶出一些肉跑，
    他賭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姑娘不敢追，或者追不上！
    就在他柴刀揮起的瞬間，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響起！
    一根被隨手掰斷，帶著尖銳斷茬的樹枝，如同被強弩射出，精準無比地貫穿了中年男人揚起的手臂。
    “啊！！！”
    淒厲的慘叫劃破林間的寂靜。
    柴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中年男人抱著被樹枝貫穿，鮮血淋漓的手臂，痛得滿地打滾。
    蘇夢瑤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馬車踏板上，手裏還捏著另一根樹枝。
    空間裏是有箭的，不過箭屬於不可再生資源，對付這些人，再加上這麽近的距離，樹枝就夠了，
    這樣的小樹枝，蘇夢瑤的空間裏到處都是，山林可以再生，一路上也可以隨便撿起來補充。
    她眼神冰冷地看著剩下的流民。
    “還有誰想試試？”
    蘇夢瑤打了個哈欠，語氣隨意的說道，
    “妖怪！她是妖怪啊！”
    剩下的流民徹底崩潰了，哭喊著，連滾帶爬地拖起慘叫的男人，
    頭也不回地朝著官道遠方逃去，連掉在地上的破包袱都顧不上撿。
    林間瞬間恢複了寂靜，隻剩下那匹受驚的棗紅馬在原地不安地踏著蹄子，以及遠處逃竄流民絕望的哭喊回音。
    蘇夢瑤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隨手丟掉了手裏的樹枝。
    她微微蹙眉，這些人倒是怕死，不敢拚命且跑的快，蘇夢瑤也懶得追了。
    她跳下馬車，走到那匹受驚的馬旁，安撫地拍了拍它的脖子，給這幾匹馬都喂了點水，
    無視了地上那攤血跡和掉落的柴刀，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做完這些蘇夢瑤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回馬車上躺著了。
    睡眠起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上午的時間打個盹就過了，中途再沒有其他人來打擾，
    不過在這個範圍裏，倒是停下了許多人休息，這一片屬於還有些樹蔭的地方，大夏國的人又向來愛紮堆，
    在蘇夢瑤打盹的時候，這附近便聚集了很多原地休息的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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