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從有聲逐漸走向無聲。
    可顧星緲卻依舊是維持之前的動作，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言論就產生退卻的情緒。
    一聲聲的質問就像是故意去擾亂顧星緲的心緒，讓她無法正確去思考。
    可顧星緲隻覺得意識要比之前來的越發清晰，越發冷靜。
    對方越想讓她亂下陣腳，那麽她便顯得越發平靜——
    可躲藏在暗處的人見顧星緲態度如此，似乎再時發出了一聲若不可查的輕微歎息。
    祂身處於虛空之中，頭上似乎是生騰出了好幾處鹿角，水藍色的眼眸平靜的望著一出又一出的畫麵，上身為人下身為馬的形象看起來詭異又和諧。
    而祂的周身似乎都被迷霧彌漫，而這迷霧分明是同那座小島上的存在的迷霧是一樣的物質。
    那張充滿神性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表露，甚至那不屬於人類在一路命運的進展之中，自己所塑造出來神的外貌。
    因為人類的本身是人的樣貌，所以在塑造神明的時候同樣會與人類的最美形象去灌溉——
    可真正的神，大多數並不符合人類的審美長相，甚至千奇百怪，麵目猙獰。
    像神話故事中所出現的女媧，後羿等已經是最為符合人類想象中的神明形象了。
    但那微不可察的輕歎卻給他本來疏遠冷漠的外表增加了幾分人性。
    當它從這些人族的記憶中窺探到了過去，當然這所謂的過去，也就是“神”的未來。
    今天是強大如他們在未來也完全消失，甚至消失到沒有用正經的文字去記錄他們的存在，未來的人類甚至不認得他們，又或者說完全不知道有這麽一段曆史存在。
    隻留下了人類的足跡。
    外頭那些人類腦海裏並沒有什麽值得記憶的知識，他們的腦子混亂不堪，湧現著一股又一股的濃鬱黑色，全都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遺留的人類太過於弱小了。
    弱小到那些奪取知識，奪取能量的生物都能讓他們身體變得虛弱無比，甚至被吞噬。
    而顧星緲……
    同樣的。
    她的腦海裏也被一層一層黑色的霧霾給籠罩，隻是在那些霧霾之下似乎有著更為湧動，更為恐怖的存在。
    當有人試圖去窺探的時候，便會張牙舞爪的探出觸角，擊退所有試圖靠近的人。
    即便是祂用自己的力量去探究，也勉強隻是看到了一些東西，但僅僅是觸及到這麽一下就已經引起了劇烈的反彈。
    當然如果祂強行想要讀取那些記憶也不是不行，隻是顧星緲會變成一個傻子。
    而它目前並不想這個人類消失，甚至從這個人類身上看到另外一種希望。
    不僅僅是屬於人族的希望，更是屬於他們的希望。
    大腦是最精密的儀器。
    不論是人類的大腦，還是其他妖魔鬼神，又或者是普通動物——
    對於他們來說同樣如此。
    “我可以幫你回家，你想留下來還是回去？”祂在顧星緲就快承受不了那一股莫名的壓力的時候，突然的開口說著。
    顧星緲有些艱難的抬起頭，手指緊緊的扣入手心，不知道是否已經挖出了血痕。
    “留下來的話，這裏可以同你的世界一樣，你所希望的一切生活能回到原先。”
    “回去的話……自然是回到那個枯涸的時代，人類看起來毫無勝算。”祂所說的這個枯涸時代，自然指的是未來那個被汙染入侵的時代。
    顧星緲眼眸死死的盯向燈光最亮處，從力量碾壓之下艱難的發出了一聲冷笑：“回家？”
    “你這都是虛假的，我怎麽回家？”
    她除了對那破係統還有幾分相信之外，根本就不相信其他任何蠱惑自己的外力能送自己回去——
    如果神明的力量足夠強大，如果神明的力量足夠跨越時空，那麽……
    神為什麽會在過去消亡？
    出現在副本的神明為什麽不跨越時空，去未來世界，重新找到生存之地呢？
    如果神真的無所不能，真的什麽都能做到。
    那不應該稱之為神。
    那應該稱之為造物主。
    可屬於世間最偉大的造物主，本就是自然的世界，而並不屬於任何的生物。
    “我是想回家。”顧星緲緩慢的吐出了這5個字。
    祂在虛空中的動作分明是頓了一下，可卻聽到顧星緲下一句話繼續道：“但是不是現在。”
    “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麽東西，把我帶到了這裏，甚至能以我的記憶塑造出這些真實到叫我都有些幾分恍惚的場景之中……”
    “但是就像你所說的，曆史的篇章藏在空白之下，而這些空白恰巧代表了你對這些完全不了解。”
    顧星緲說這話的時候顯得極為的冷靜克製。
    她的語速也是不快不慢，而她一邊說著話，一邊身後像是一點點的匯聚起了力量。
    “而我的身後不止有我，也有我那過去數不勝數的偉大先祖，他們無聲的都站在我們的身後。”
    顧星緲想。
    如果沒有舊物去抵抗汙染，那麽人類才是真正的被汙染完全入侵了。那麽靠著舊物在未來存活下來。
    豈不就是相當於依靠了過去先祖的庇佑嗎？
    人類不能忘本。
    而人類也在試圖尋找根本。
    想要找到更多的能庇護他們的那來自過去的記憶以及未曾被翻開的，濃厚沉澱的篇章。
    “雖然不知道你是哪一位神，但是你一定來自於人類還未曾發展的世界……”顧星緲說著說著就發現周圍的場景變得愈發的寡淡，搖搖欲墜。
    圖書館的顏色變得越發的透明，不論是一排一排的書架，還是說平整的天花板，地麵，這些本就是幻象所塑造出來的東西正在消失。
    “你隻不過是從我的記憶中短暫的讀取到了一些曆史那些隻言片語的零星，甚至在曆史書中占不到片麵字的畫麵。”
    “過去無比輝煌。”
    “而我相信，未來終有一天也必將迎來勝利時。”
    顧星緲吐字清晰，說這話時堅定無比。
    而眼前的屏障終於是完全消失了。
    她也看清楚了，處於不遠處那迷霧之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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