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
    宋荊川怒目圓睜，他弟弟真是瘋了！
    “為了虛無縹緲的天道，你連親生骨肉都能獻祭？”
    話音落下，數道鎖鏈如毒蛇出洞，瞬間纏住他的手腳。
    “把大哥押下去！”
    宋琲川背過身，他望著祭壇上啼哭的嬰孩，喉結滾動著吞咽下狂熱：
    “沒有這災星，宋家定能重回巔峰......”
    宋荊川被拖走時，鎖鏈摩擦地麵的聲響混著嬰孩的哭喊。
    他奮力扭頭，看見宋琲川俯身逼近繈褓。
    月光落在那道扭曲的身影上，將瘋狂與偏執的輪廓，永遠烙進了宋淩瀾尚未睜眼的命運裏。
    祭台上，
    宋淩瀾的繈褓被粗魯扯開，細嫩的皮膚暴露在寒夜中。
    宋琲川掐訣的手指微微發顫，清越劍懸浮在宋淩瀾上方，劍身符文泛著神聖的金光。
    “起！”
    宋琲川厲喝一聲，清越劍驟然落下。
    就在劍尖即將觸及嬰孩胸口的刹那，劍身突然劇烈震顫，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劍鳴。
    “錚錚——”
    刺目的金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藍光，將宋淩瀾籠罩其中。
    神劍竟自動調轉方向，劍脊重重拍在宋琲川胸口，將他擊飛數丈。
    “這......這怎麽可能？”
    台下宋家的長老們目瞪口呆。
    白發蒼蒼的六長老顫巍巍上前，渾濁的眼睛盯著護在嬰孩身旁的清越劍：
    “難道這孩子......被家族神劍看中了？”
    劍身嗡鳴回應。
    宋琲川抹去嘴角血跡，眼底的瘋狂卻未消退。
    他死死盯著繈褓中啼哭的孩子，這怎麽可能？
    “不過是運氣罷了......”
    話是這麽說，但宋琲川顯然不敢再貿然動手。
    越央的神魂在宋淩瀾的記憶中目瞪口呆，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清越劍這麽早就能顯靈了？
    可那時候她沒穿過來，
    所以，
    保護宋淩瀾的是金瞳越央！？
    祭台上塵埃未散，六長老拄著龍頭拐杖顫巍巍上前。
    他雪白的長須被夜風吹得淩亂，渾濁的老眼卻死死盯著懸浮半空的清越劍。
    劍身流轉的藍光尚未完全消散，古老符文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這是宋家供奉神劍百年來，頭一遭出現如此異象。
    “家主莫急。”
    六長老聲音沙啞如枯木，但說出的話卻是極有份量。
    “此劍通靈千載，斷不會無故護著那孩子。”
    他抬手示意宋琲川，
    “不如以古法相詢，且看神劍究竟是一時感應，還是另有玄機。”
    宋琲川抹去嘴角血跡，眼底瘋狂與猶疑交織。
    他深深看了眼繈褓中啼哭的宋淩瀾，最終咬牙點頭。
    六長老顫巍巍捧起三支檀香，青煙嫋嫋升騰間，渾濁的眼珠轉向懸浮的清越劍。
    “老身鬥膽一問——神劍此番異動，究竟是要這祭品......”
    話音頓住，
    “還是認可這孩子？”
    寂靜如潮水漫過祭台。
    宋琲川緊握劍柄的手暴起青筋，就在眾人屏息之際。
    清越劍劇烈震顫，劍身符文亮起刺目藍光。
    “嗡——”
    第一聲劍鳴低沉如雷鳴，宋淩瀾穩穩被神劍落下的藍光保護。
    “嗡———”
    緊接著第二聲劍鳴陡然拔高，尖銳的音波撕裂夜空。
    “嗡————”
    當第三聲劍鳴響起時，清越劍竟主動飛向宋淩瀾，繞著嬰孩盤旋三圈。
    六長老的龍頭拐杖當啷墜地，白發在夜風中狂舞：
    “三響清音，這是......認可之兆！”
    宋琲川踉蹌後退半步，眼底瘋狂與不甘翻湧如潮。
    “錚——”別動壞心思！）
    清越劍最後發出一聲悠長的嗡鳴，似是警告，又似是安撫，這才緩緩落回劍鞘。
    六長老渾濁的目光望向宋琲川。
    “琲川，你看……”
    宋琲川盯著仍在微微震顫的清越劍，喉結上下滾動。
    他猛地轉身，周身威壓四溢：
    “今日祭祀之事，所有人都給我爛在肚子裏！就當從未發生！”
    “家主......”
    有長老欲言又止。
    “住口！”
    宋琲川寒芒掃過眾人，“尤其是夫人那邊，半個字都不許透露！”
    他死死攥住腰間劍柄，
    “若有半點風聲走漏，休怪我不顧情麵！”
    “是！家主。”
    眾人噤若寒蟬，紛紛低頭應是。
    夜色漸濃，宋琲川最後看了眼被抱走的宋淩瀾，甩袖離去。
    越央的神魂隨著宋淩瀾的心魔跌宕。
    當光芒重新亮起時，她發現自己置身於一處幽靜的院落。
    視線所及之處，
    五歲的宋淩瀾正趴在窗沿，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觀星閣出神。
    他穿著嶄新的靛藍色錦袍，衣擺繡著精巧的雲紋，襯得小臉越發白皙粉嫩。
    謝雪吟坐在他身旁，溫柔地替兒子整理有些歪斜的發帶，眼裏滿是疼愛。
    “娘，父親今日會來看我們嗎？”
    謝雪吟理發帶的手頓了頓，
    這些年，宋琲川來落雪苑的次數從每月三次，變成半年一次。
    最後連生辰賀禮都是仆從送來。
    落雪苑中的花草開了又謝，見證著曾經熾熱的情意如何被時光冷卻。
    “快了。”
    謝雪吟強笑著將兒子摟進懷裏。
    宋淩瀾卻突然掙脫，赤著腳跑到院中，指著天上剛升起的月牙：
    “等月亮變圓時，父親一定會來！他說過要教我落雪劍法！”
    謝雪吟望著孩子澄澈的眼睛，心口泛起鈍痛。
    天玄門常年積雪，可藴周宋家所在之地卻終年無雪。
    當年宋琲川獨創落雪劍法，舞劍時劍穗翻飛，劍氣裹挾著無形的霜花。
    明明不見雪，卻仿佛置身萬裏雪原。
    青年執劍而立，白衣勝雪。
    笑著對懷中的少女說：
    “隻要你想家，我便為你舞劍。”
    那時的月光落在宋琲川的眉眼間，比現在觀星閣的燈火溫柔千倍。
    “好，等月圓時，娘陪你一起等。”
    謝雪吟望著天邊初升的月牙，突然想起自己有多久沒見過那套落雪劍法了。
    久到連記憶裏天玄門的雪，都開始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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