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砸到那混濁粘稠的黃褐色液體裏的時候，腦袋和感知都是空的。
    過了很久，她才感覺到了疼痛。
    密密麻麻，入骨的疼痛。
    手掌心被陳述刺穿，腦袋撞在地磚上，應該出血了。
    她感知到了疼痛，但完全沒有起身的力氣。
    秦老頭還和她綁在一起，落下來的時候，兩人一起砸到水裏，秦老頭應該給她墊了背。
    完了。
    老頭這下怕是還有一口氣都得死球了。
    算了。
    自己不也要死了嗎。
    莫雲躺在地上，腦子莫名平靜。
    她愣愣看著俯身看下來的巨大人臉，又看了看那怪物的獅子身體，嘴巴動了動：“檮…杌…”
    檮杌鼻子抽動，在莫雲和秦老頭身上嗅。
    莫雲閉上眼，心裏祈禱：要吃的話，一口氣吃掉，千萬不要讓我有太多的痛苦。
    誰知那檮杌一個勁嗅，滂臭的鼻息把莫雲熏得要吐了，它依舊還在兩人身上嗅。
    漸漸的，莫雲睜開眼，檮杌沒有吃她。
    現在也沒有再嗅她了，主要在嗅秦老頭的腹部。
    不過嗅了一會，似乎確定了什麽，打了一個響亮的鼻噴，轉身走了。
    莫雲：…？
    莫雲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她第一次見到檮杌，檮杌在追那個假威爾。
    第二次見檮杌，是剛剛，在橫梁上血人成功奪皮。
    兩次，檮杌都沒有吃她。
    又想到景鶴說，當時他帶著秦老頭逃離，結果路上遭遇了什麽東西的追殺，於是狠狠心，把秦老頭肚子剖開，把裏麵的肉團扔了，這才擺脫了那個未知死亡的追殺。
    也就是說，隻要自己不和那個血紅肉球粘上關係、不被那東西奪皮，就沒事！
    莫雲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接著活一下。
    也不知道為什麽，附近的那些屍體不見了，此刻，就是逃離這裏的好時機！
    莫雲深吸幾口氣，如同烏龜翻身一般，慢吞吞解開繩子站了起來。
    她看著嘴角滲出血絲，臉色蠟黃，雙眼緊閉的秦老頭，手顫了顫，最後還是去摸了摸老頭的脈搏。
    很微弱。
    但還活著。
    但是，說實話，她聞到了秦老頭身上有那種死亡的味道。
    那是她曾經在重病病人身上才能聞到的味道。
    一直背著他，他也撐不了多久。
    莫雲靜靜看著老頭幹巴巴蠟黃的臉，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後輕聲歎息：“罷了。”
    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去，不如好人做到底，至少把老頭帶出這個神龕。
    正打算把秦老頭重新背起來，莫雲忽然想到一件事。
    地上的這些黃褐色粘液，和之前她們開棺封女屍七竅的那棺材的裏粘液似乎是一樣的。
    秦老頭曾經說過，棺材蓋子內側的文字記載中，說那種水是神水，因此他們才會把女屍連同液體封在那種水裏。
    雖然不知道那個女屍開棺還活著是不是這些液體的原因，但此刻莫雲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
    這個神龕不安全，那些如影隨形的屍體雖然現在不在，但難保之後會出現。
    想了想，莫雲再次背起秦老頭，走出了神龕。
    神龕外，早已沒了人影。
    莫雲回頭看了看神龕，抿唇，忍著手掌和腦袋的疼痛，背著秦老頭下了台階。
    後腦勺後麵一片溫熱濕儒，莫雲鼻尖除了秦老頭的死亡味道，就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始終還是受了傷，手掌疼得厲害，血流不止，腦袋暈乎乎，時不時聽到幾聲耳鳴，就連視線都不太清晰。
    莫雲感覺自己背著秦老頭走路都感覺不到累，腳下輕飄飄的，好似走在棉花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莫雲終於回到了這座山的第一個神殿。
    神殿外麵的罐子翻到一片，裏麵的人皮早已被燒空，神殿內一片淩亂，地上的雙頭女屍因為徹底死亡，此刻身體變得幹癟，身上的皮肉好似在迅速風化一般。
    應該是沒有了攻擊力了。
    棺材很高，莫雲沒有本事把秦老頭放進去泡水，隻能把秦老頭放在翻過來的棺材蓋子上。
    棺材蓋子有一定的深度，本身又是元寶形，把秦老頭放在那個凹槽裏，剛好可以舀水進去給他泡泡。
    拿出一瓶礦泉水，洗了洗手，莫雲坐在那畸形女屍旁邊拚命吃東西。
    好在，她裝備包裏的食物還在。
    莫雲吃得狼吞虎咽，不知道是不是心裏安慰，食物一下肚，身體好似活過來了一些。
    把手裏的一瓶水喝幹，莫雲趴在棺材旁邊，去夠著舀水。
    好在棺材裏的水很滿，莫雲用瓶子來回運了幾次，終於把秦老頭泡在棺材蓋的元寶凹槽裏。
    然後莫雲就坐在旁邊發呆。
    接下來，她該何去何從？
    去找陳述他們？
    說實話，她寧願一個人行動，也不要再見到陳述。
    陳述毫不猶豫刺穿她手掌的畫麵一直浮現在腦海。
    莫雲冷笑一聲。
    她當時不知道下方有檮杌，否則，她可能在陳述把她弄下去當誘餌轉移視線之前就想辦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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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陳述的行徑，莫雲雖然厭惡，但不得不承認，他比自己有手段。
    他一次次見證她落入死亡的深淵，但幾乎不會出手幫忙。
    因為他需要，需要一個瀕死的人因為求生意誌和騰蛇簽訂契約。
    所以，就如陳述自己說過的：隻有她成為引路人，她才有用。
    隻有乖巧聽話，她才有用。
    莫雲嗤笑一聲，等著吧，等著吧陳述。
    總有一天，她要把自己父母從陳述手裏救出來，然後弄死他。
    想到這裏，莫雲表情有些複雜，要不說大環境改變人呢，以前她這個社會主義接班人哪裏會有什麽殺人的心思。
    那麽，既然要弄死陳述，就得有一個方案。
    第一，自己得活著出去。
    第二，擁有比陳述更高的地位和權力。
    第一個個步驟成不成功看命，第二個嘛………
    莫雲摸了摸腦袋，要靠自己發展勢力對付陳述，估摸以她現在這個白丁身份，少說得摸爬滾打二十年起步。
    那不行，那豈不是沒有成功之前，自己得忍氣吞聲給陳述當二十幾年的馬仔？
    自己發展勢力pass，那麽隻能抱大腿，或者說自己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和更大的大佬以及家族做交換，以此來換得自由。
    這個家族，得是自己能夠搭上線的。
    景家。
    景鉉這個旁支在和陳述談判的時候都得低頭，說明旁支不行，那麽隻有……
    景家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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