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送上門的壓床小阿飄(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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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黑霧包裹著薛奉雪的魂魄,一路暢通無阻,穿過陰陽界碑。
    地府的大門外,兩隻身形龐大的地獄惡犬匍匐在地,發出嗚嗚的哽咽聲,像是極其畏懼麵前這個黑袍長發的男人。
    黑色的魂魄掃它們一眼,沒有停留。
    就在他準備推門時,袍角忽然一重。
    薛奉雪垂眸,抬腳踹開這隻爪子前伸,企圖用光禿禿的腦袋去蹭他衣袍的地獄惡犬。
    他不想染上這以惡鬼魂魄為食的狗味,家裏的小鬼聞到會害怕。
    嘎吱——
    厚重陰森的黑色大門被緩緩推開。
    地府裏倒是沒什麽血腥的畫麵,隻是到處都是灰蒙蒙的,陰氣冷颼颼的,匯聚到四麵八方,刺入骨髓。
    在去往閻羅殿的路上,有許多長相怪異的魂魄用畏懼的眼神看著這個明明是生魂,卻一身黑霧的長發男人。
    雖然看不清臉,但總覺得是什麽惹不起的大人物。
    身穿黑白袍的陰差們兩兩成對,手裏拿著生死簿和拘魂鏈,急匆匆路過,嘴裏罵罵咧咧,身後串著一堆各式各樣被捉來的鬼魂。
    “靠!怎麽又勾錯了!真麻煩,這生死簿能不能寫明白點!”
    “我已經十天沒有休息了,救鬼命,什麽時候擴招啊!”
    ……
    這些拘來的魂魄被勾魂使們盡數交到牛頭馬麵手中,由他們清點對好生平姓名後,才會一同押解,去往閻羅殿受審。
    在一眾行動有素的魂魄在中,獨身路過的薛奉雪很快就引起了陰差們的注意。
    恰好,負責下來督查的黑白無常也注意到了這個身影,他們對視一眼,主動上前。
    “等一下,這位大人瞧著麵生啊,你是哪個閻王麾下的?”
    薛奉雪的腳步停下,他沒有說話,而是摘下了手腕上的佛珠。
    刹那間——
    金光刺目,在灰蒙蒙的地府中顯得無比亮眼,而最為讓黑白無常震驚的是在這個男人摘下佛珠後,周身籠罩的黑霧竟然緩緩褪去,露出他本來的麵目。
    刺目的光芒之中,男人薄唇挺鼻,眼睛上蒙著一條飄逸的紅布條。
    白無常的長舌都忍不住打結,不可思議道:“大……?”
    一旁的黑無常反應極快,立刻捂住搭檔的嘴,硬生生將他的話按了回去。
    他俯身道:“這位大人,是來找閻羅王殿下的吧,請隨屬下來。”
    薛奉雪隻微微頷首,並不回答,但是前方的黑白無常卻不敢計較他的失禮。
    白無常飛快瞥一眼身後,壓低音量:“怎麽回事?不是還沒到時間嗎?”
    “誰知道呢,這不是你我該管的事情,我引路,你去稟報秦廣王殿下,就說那位回來了。”
    於是,在閻羅殿前,黑無常領著一身金光的男人去往主殿,而白無常卻不知何時消失。
    所幸薛奉雪也不在乎。
    他甚至不在乎這兩個鬼差把自己認錯成了地府裏的哪個大人物,他隻想快點拿到陰玉,然後離開。
    ……
    秦廣王殿。
    “什麽!?”
    麵容俊美的秦廣王動作一頓,他沉默片刻,起身道:“去召集其他九位殿下,那位既然回來了,就說明出問題了。”
    見秦廣王表情凝重,白無常也不敢耽擱,立刻下去傳遞消息。
    幾分鍾後。
    十殿閻羅重聚一堂,看著堂下金光閃閃的熟悉身影,齊齊啞口無言。
    紅布條不能阻隔薛奉雪的視線,他看著麵色各異的閻羅們,語氣還算恭敬:“請問……陰玉在諸位誰的手中?”
    與此同時。
    在人間的半山別墅裏,第二根蠟燭已經燃燒到了底部。
    陰間有自己的法則,陳羽雖然是天師,可他和薛奉雪不一樣,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活人。
    所以就是再心急,也無法左右。
    他顫抖著手點燃第三根,也是最後一根蠟燭。
    看著昏黃燭火中,陣法裏高大的身影和一旁沙發上閉目沉睡的小阿飄,陳羽緩緩歎了口氣。
    ……
    滴答滴答。
    第三根蠟燭已經燃燒到中段,可是陣法裏的男人還是沒有半分動靜。
    陳羽捏著黃符,已經出了一身汗,身上的天師袍都被汗水打濕,精心打理過的紅色短發也亂了形狀,像是炸毛的雞窩。
    而此時,沙發上的小鬼卻忽然發出一聲哼聲,緊接著緩緩睜開眼,迷茫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怎麽好像,在超度一樣?
    “等等……你怎麽醒了!”
    陳羽麵露不可思議,喃喃自語:“那他怎麽還不回來?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拿到陰玉了才對啊。”
    “你、你剛剛說什麽?”
    檀玉看向陣法中眼睛上綁著紅布條的男人,嗖地一下飄過去,可是不管怎麽試探都沒有反應,就像站著睡著了一樣。
    小阿飄哪裏見過這種場景,白天薛奉雪和陳羽的商討他光顧著難受,昏昏沉沉什麽都沒聽見,自然也什麽都不知道。
    檀玉又飄過去,問陳羽:“他這是怎麽了?你說的‘回來’是什麽意思?他去哪裏了?”
    陳羽隻好如實說了。
    麵前的小阿飄一聽薛奉雪以生魂進了地府,兩眼一黑,差點再次暈過去。
    “怎麽能叫他去呢!那可是會丟命的地方!”
    可是眼下不管說什麽都沒用,檀玉被紅繩禁錮,無法離開人間去地府。
    他們兩個能做的就隻有等。
    等蠟燭燃盡,等薛奉雪主動回到人間。
    滋啦——
    火柴不知道第多少次將四根線香點燃,整個一樓幾乎已經被香火味浸透,檀玉卻完全沒有吸食的心情。
    他抱著雙腿坐在沙發上,看著男人的側臉,眼底擔憂不減。
    陳羽表情凝重,蠟燭已經隻剩下一個指節不到的長度,如果在燃燒殆盡前薛奉雪的魂魄沒有回到身體裏,那麽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知道過去了幾分鍾,檀玉眼眶越來越酸澀,他不想失去這個好不容易找到的家人,也是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短短一個月過去,他就已經離不開這個人類了。
    啪嗒。
    小鬼的淚水打濕了皮麵沙發,臉埋進腿裏,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落下。
    燭火搖搖晃晃,即將熄滅。
    陳羽慌亂地安撫,可是沒有用,隻會讓檀玉更難過。
    他覺得都是因為自己才害了薛奉雪,愧疚像是潮水一樣把他淹沒,也下定決心如果薛奉雪真的回不來的話,他就去做壞事讓黑白無常把自己也抓下去。
    哪怕受刑,他也要和薛奉雪在一起。
    也是這個時候,陣法中的人忽然動了——
    陳羽看見,那道魂魄緩緩現身,周身的黑霧已經消散,眼睛上的布條被他攥在手中。
    高大的男人周身金光刺眼,一身黑色滾金逶迤長袍,袖擺寬大垂地,頭戴十二硫冕冠。
    濃密漆黑的長發自身後垂落至地麵,麵容嚴肅冷峻,眼珠深邃銳利,陳羽與他對視的一瞬間,雙目便如火燒一般刺痛。
    這明明……
    明明是——
    陳羽捂著眼睛痛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