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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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蔣少瑄便接到了製片主任的電話,寒暄了一大通後,製片主任問她何時回去上班。

    放下電話,蔣少瑄迷茫了片刻。與好萊塢工業化的電影產業不同,國內的電影圈相對不成熟。

    即使演職人員的勞務合同中明確標注了一天隻能拍攝八頁劇本,為了縮短周期,節省成本,製片人也會用縮小字體的方式把十二頁劇本硬生生地擠在八張紙上。

    這份工作雖然薪水高,但風餐露宿、日夜顛倒,原本就是為了賺錢養麥包的無奈之舉。

    蔣少瑄之前的計劃是找到明鶴後便回費城,繼續邊給教授當助教邊讀書的生活,其實眼下的一切都朝著她曾經期望的軌跡發展,可她卻猶豫了起來。

    這座城市不僅空氣汙濁,更有太多令她不願回首的往事和不想多見的人。到了可以說再見的時候,蔣少瑄又莫名其妙地感到難以割舍。

    她糾結了半個上午,終於想出緣由,這裏雖然糟糕,卻有太多令她眷戀的美食,隻有從小吃到大的味道,才能滿足她的胃。

    所以暫時不想離開,與季泊謙當然沒有半點關係。成功的說服了自己,蔣少瑄漸漸心安理得。

    既然接下了工作,沒有不得已的情況,總是該做完再說去留。

    蔣少瑄洗漱好走出房間的時候已經快上午十一點,崇尚九點睡六點起的李韋婷見到女兒眼下的黑影,沒好氣地嘮叨了起來。

    聽到媽媽說自己未老先衰,蔣少瑄假裝笑噴,推倒了難以下咽的苦瓜雪梨汁。

    哪知李女士又端了碗用紫甘藍煮的蔬菜湯出來,那又藍又綠又紫的顏色實在令人難以下咽,蔣少瑄斷然拒絕。

    “你就是太挑食,喜歡油膩的東西,不愛吃蔬菜皮膚才差的!去鏡子前照照,我活了五十年,從沒像你這樣嘴唇起皺,幹裂掉皮過。”

    “……我喝。”

    蔣少瑄捏著鼻子勉強喝下了缺少油鹽的湯,正要離開,李女士卻嫌她偷工減料,勒令她吃光碗裏那比泥還爛的胡蘿卜和紫甘藍。

    吃下全部的蔬菜後,蔣少瑄正胃中泛酸,李韋婷乘勝追擊地遞了□□顆花花綠綠的膠囊過來,沒等媽媽開口吹噓這些膠囊神奇的功效,妄圖耳根清淨的蔣少瑄便一把抓過它們,分兩次塞進嘴裏,用清水服下。

    “我能走了吧?”

    目瞪口呆的李女士半晌才回過神:“隻有四粒是給你吃的,其它的都是塗臉的精華……”

    蔣少瑄頓感繼續呆在父母家遲早中毒身亡,立刻開口告辭:“剛想起來下午還有事兒,不用準備我的午飯了,先走了。”

    李女士頓時寒了臉:“你和你爸爸一樣沒良心!都不願意和我呆在一起,走吧走吧,離我遠遠的!”

    “……我約了季泊謙吃晚飯,想回去換件衣服。”

    聽到這句,李韋婷馬上結束悲戚,一臉了然地說:“早說呀!你回哪兒換衣服?你最近在哪兒住?”

    “季泊謙把空著的公寓借給了我,讓我代替他照顧他的貓和狗。”蔣少瑄唯恐媽媽誤會,解釋道,“他工作忙,很少過來的。偶爾來,也是看看寵物就走。”

    “一定不能讓他留宿,”李韋婷強調過這一句之後,又說,“看不出來,他話不多,還挺滑頭的,懂得利用看貓看狗的借口和你套近乎!”

    真的是這樣麽?蔣少瑄如夢初醒。

    她尚未理清情緒,又聽到媽媽說:“你買的那些衣服換來換去都差不多,我來替你收拾。”

    雖然蔣少瑄極少回來住,她的衣櫥卻永遠被酷愛購物的李韋婷塞得滿滿當當。

    打開衣櫃,看到那些符合媽媽審美的浮誇大衣,一向崇尚簡約的蔣少瑄直想拒絕,然而她不願為了喜好犧牲耳朵,最後仍是隨從了。

    她立在鏡子前,看著華麗的毛領、誇張的蝴蝶結以及被媽媽強行扣在頭上的酒紅帽子,腦中不禁浮現出了季泊謙的語氣——“醜死了”。

    傍晚時分,蔣少瑄接到了明鶴的電話,明鶴說自己過來辦事,順道帶來了吵著要見她的麥包,約她一同吃淮揚菜。

    是粵菜還是淮揚菜?蔣少瑄猶豫了一下,說自己晚上有約,拒絕了明鶴。

    六點剛過半,季泊謙就打了通電話給她,說已經下班,很快就到。

    為了防止被媽媽窺視,蔣少瑄提前換好衣服,等在小區門口,季泊謙卻遲遲未到。

    隔了好一會兒,季泊謙又打了電話過來,說醫院臨時有事,改日再約。

    蔣少瑄知道外科醫生需要隨時待命,便毫不介意地囑咐他開車小心。

    放下電話,她想到了麥包,就打了通電話給明鶴。

    半個鍾頭後,整裝待發的蔣少瑄便趕到了明鶴說的那間淮揚菜館。

    一進包間,麥包就撲了上來,看到他那張興奮的小臉,蔣少瑄隱隱感到愧疚,抱起他來親了一口:“吃完飯帶你去買小汽車。”

    麥包奶聲奶氣地說:“好。要車車。”

    “他會說話了?”蔣少瑄驚訝不已地轉頭問明鶴。

    明鶴抬手斟茶,笑道:“我媽不用保姆,二十四小時親自帶他,有點進步也是正常。”

    這一年來,蔣少瑄忙於賺錢,用在麥包身上的時間和耐心到底不多,保姆又很難盡心,寶寶難免瘦弱。才幾日不見,在明夫人的悉心調理下,麥包竟白胖了不少。

    蔣少瑄逗了一會兒麥包,意外發現沒有第三個人跟著,問明鶴:“你是自己帶他來的?”

    “嗯。我開車,他坐副駕駛的兒童座椅。”

    蔣少瑄沒有想到明鶴竟能自己帶孩子,對他的印象扭轉了許多。

    明鶴又不失時機地拿出兩頁紙,遞給蔣少瑄:“給你的。”

    看了幾行後,蔣少瑄直接翻到了第二頁,看到最下麵那位得過兩次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的八十八歲導演的簽名,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封推薦信是真的嗎?”

    明鶴喝了口茶:“你說呢。”

    “你居然能請動奧斯卡老頭給我寫推薦信?”

    “有多難。還有一封沒寄過來。不是想繼續念書嗎,有名人的推薦信申請學校會方便一點。”

    “謝謝你。”

    “這麽容易滿意?我還沒想到更合適的謝禮。”

    蔣少瑄小心翼翼地折起推薦信,放入包中:“已經很珍貴了。”

    “你不再罵我渣男就好。”

    雖然感情生活放蕩了一點,但明鶴既然能如此善待麥包,他的本質應該並不太壞。

    蔣少瑄輕咳了一聲:“這頓飯我請。”

    明鶴笑笑,並沒推辭。

    吃過飯,蔣少瑄帶著麥包去附近的商場買玩具,她怕被熟人撞見,誤會和明鶴麥包是一家三口,刻意走快了幾步,與明鶴拉開了距離。

    明鶴會意,等在了休息區。挑好玩具,蔣少瑄抱著麥包走向休息區,離明鶴還有兩百米的時候,她放在休息區長椅上的手機響了,明鶴下意識看了眼手機,瞥見“季泊謙”三個字,神情稍頓。

    蔣少瑄放下麥包,拿過手機接了起來。

    “你下班啦?我今天不回爸媽家……你要來看貓和狗嗎?好吧,待會兒見。”

    蔣少瑄掛斷電話,問盯著自己看的明鶴:“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

    明鶴不答反問:“你男朋友?”

    蔣少瑄的臉紅了紅:“不是。”

    明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揮別了明鶴和麥包,蔣少瑄直接回了季泊謙的公寓,剛剛換好衣服,季泊謙便進門了。

    蔣少瑄下樓的時候,季泊謙正左擁右抱地逗弄折耳和金毛,看見她走過來,指了指茶幾上的蛋糕:“給你的。”

    蔣少瑄打開包裝盒,看到那天吃出腸胃炎的同款藍莓乳酪蛋糕,胃中隱隱不適。

    “怎麽不吃?你不是很喜歡這種口味嗎。”

    “……你怎麽會知道?”

    “程北告訴我的。放心,我買的是六寸的,又給你準備了山楂丸,不會再進醫院。”

    蔣少瑄自然要在心中咒罵程北:“他怎麽會和你說這個!”

    “他還說了些別的……”

    “什麽!”

    季泊謙臉上的曖昧笑容讓蔣少瑄心中警鈴大作。

    “你怎麽會知道秦嘉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蔣少瑄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怔了兩秒才說:“她自己告訴我的,去露營的時候。”

    “連她都看出了我喜歡你,而你絲毫都沒察覺的話,不是蠢是什麽?”

    蔣少瑄一時無言以對。

    季泊謙又說:“我和秦嘉是過去式,現在和以後都隻會是普通朋友。”

    “關我什麽事兒!”

    “沒別的意思,不想你為了無謂的人再生氣而已。”

    “誰說我生氣了,程北嗎?他怎麽像女人一樣愛講閑話。”

    “所以呀。”季泊謙的語氣十分欠扁,“李阿姨的眼光並不怎麽樣,相親也完全不靠譜。你整日擔心嫁不出去,還不如和我湊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