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不能像詩句裏寫的那樣嗎？
    環瑤的視線看著紙上那半句被汙損的“但願人長久”，隻覺得無比諷刺。
    “小姐！您快拿個主意啊！老爺和那位劉祭酒還在前廳等著呢！”
    翠兒急得直跺腳，聲音裏充滿了無助。
    環瑤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我……我能有什麽主意？父親都不敢拒絕，我……我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可是……可是……”
    翠兒似乎想起什麽，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對了，那位劉祭酒……好像說，讓小姐親自決斷，若小姐不願意，他便即刻轉身離去，今日之事，絕不再提。”
    環瑤猛地抬起頭，眼中卻驟然迸發出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仿佛在無盡黑暗中看到了一線微光：“你……你說什麽？他……他真這麽說？若我不願，他便離去，絕不糾纏？”
    這簡直與她預想中強橫霸道的逼婚截然不同！竟然……還給了她選擇的權利？
    環瑤還是太年輕了，環忠知道這是劉海的先禮後兵，但是環瑤她可不知道。
    她就是一個未經世事的深閨閨秀，哪能想到這些。
    翠兒用力地點點頭，急切地確認：“千真萬確！奴婢親耳聽到的！那位劉祭酒當著老爺的麵說的！”
    之後，翠兒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快速地講給了環瑤聽。
    環瑤聽後有些吃驚。
    自己印象中，武官不都是那種蠻橫無理之人嗎？
    不管了，不管了，躲是躲不掉的，再不去，估計父親要派人來催了。
    環瑤搖了搖頭，對翠兒吩咐道：“翠兒！快替我整理！快！”
    片刻之後，環瑤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緊張，但更多的是害怕。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對翠兒道：“我們走。”
    當她來到正廳門口時，稍稍停頓了一下，再次深吸一口氣，然後才邁步走了進去。
    她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那位端坐主位、正悠閑品茶的年輕男子身上。
    這就是那位衛將軍、劉祭酒？
    看著斯斯文文的，不像是那種上陣殺敵的將軍啊！
    上陣殺敵一般都是那種五大三粗的外形。
    這位將軍，看起來……還有點俊俏。
    環瑤壓下心中的悸動，先是依禮向父親盈盈一拜：“女兒見過爹爹。”
    然後，她轉向劉海，鼓起勇氣抬起眼簾，她的目光沒有立刻躲閃，而是帶著一絲打量，微微屈膝行禮：“民女環瑤，見過劉祭酒。”
    聲音雖然依舊輕柔，卻也十分鎮定。
    美，真的是太美了。
    從她進來後，劉海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環瑤雖然還待字閨中，但今年已經二十有餘了，並不像夏侯涓那種剛滿婚配年紀身體還未發育成熟的模樣。
    鵝蛋臉，柳葉眉，一雙翦水秋瞳清澈明亮，此刻因緊張和羞澀而漾著動人的水光，鼻梁秀挺，唇瓣如櫻，微微抿著，透露出內心的不安。
    肌膚白皙細膩，因緊張而泛著淡淡的粉色，更顯嬌嫩。
    身段窈窕，穿著素雅的襦裙，卻難掩其玲瓏曲線，行動間自帶一股書卷氣的婉約風致。
    而且，右眼眼角處，還有一顆小小的美人痣，更添幾分嫵媚。
    劉海看著看著，竟有些失了神。
    環忠在一旁輕咳一聲，才讓他回過神來。
    劉海起身，對著環瑤拱手行禮，聲音清朗：“環小姐不必多禮。”
    環瑤被他看得臉頰愈發滾燙，慌忙低下頭去，心跳如擂鼓。
    劉海不再拖延，直接切入了正題：“早聽聞瑤小姐才德兼備，在下仰慕已久，今日冒昧請小姐出來，就是想一睹小姐風采。”
    車胄嘴角抽了抽，心中腹誹：這劉祭酒還真是吹起牛來不打草稿，昨晚還在問我環府的情況，今日就說仰慕環小姐已久。
    環瑤聽到劉海這番話，白皙的臉頰更是紅得快要滴出血來，心跳得厲害。
    這劉祭酒說的太直白了。
    環瑤一時間手足無措，隻能再次低下頭，聲如蚊蚋：“劉祭酒……謬讚了。民女……當不起。”
    環忠見狀，連忙打圓場，同時也是在幫女兒緩解尷尬：“劉祭酒過譽了，小女不過是略識幾個字，當不起‘才德兼備’四字。
    倒是劉祭酒年輕有為，位高權重，若能看得上小女，實在是環家之幸。”
    他這話看似謙虛，實則又把皮球輕輕踢了回去，想看看劉海對她女兒是什麽態度。
    劉海自然聽得出環忠的弦外之音，他微微一笑，並不接“位高權重”的話茬，反而又將話題引回了環瑤身上，語氣顯得格外真誠：“環公過謙了。瑤小姐蕙質蘭心，今日一見，方知傳聞尚不及小姐風采之萬一。”
    他這話說得極其漂亮，既避開了直接炫耀權勢，又將環瑤高高捧起，顯得他並非隻看重家世門第，而是真心欣賞環瑤本人。
    這番說辭，對於環瑤這樣待字閨中、又自詡有些才情的女子來說，殺傷力極大。
    環瑤果然聽得心中又是一顫，偷偷抬眼飛快地瞥了劉海一眼，隻見對方目光灼灼，神情懇切，不像是在說虛言奉承，心中的防備和恐懼不由又消散了幾分，甚至生出了一絲微妙的、被如此人物傾慕的羞澀與……竊喜？
    車胄在一旁一臉崇拜，心中又是暗道：高！實在是高！這劉祭酒哄起姑娘來，簡直是……爐火純青！怪不得能得何太後如此看重！
    嘶嘶嘶~~~
    沒對……
    我是不是想到了什麽不應該想到的事情……
    劉海見火候差不多了，決定不再繞彎子。
    他目光溫柔地注視著環瑤，聲音放緩：“在下有話就直說了。今日唐突請小姐出來，便是想親口問小姐一句……”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才鄭重開口道：“在下對小姐一見傾心，真心求娶，願以貴妾之禮相迎，此生必不負小姐。不知小姐……可願給劉某這個機會？”
    說完，他再次清晰地補充了那句至關重要的承諾：“當然，若小姐心中不願，在下絕不強求，即刻離去，今日之事，絕不再提。贈予環公之禮，亦當是在下聊表歉意，絕不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