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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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胖子和悶油瓶,他倆的表情都帶著幾分茫然。
隻有張金錢臉色不太自然,我盯著他不放,他低頭說,“這裏應該是先民的殯儀館,他們就在這裏送葬。”
邛都夷人屬於石葬而不是水葬,這應該隻是其中一道送葬工序,他們先把人放進水渠,告別之後放水衝走,衝進那邊石壁的孔洞裏,最後再加工成樹棺的嗎?
這流水線也太像那個衝水廁所了吧,什麽品味,聽著都有味道了。
這回換過胖子拉排架,我們開始跨過一道道水渠,張金錢坐在排架上,時不時就會咯噔一下。
我看著這些水渠有寬有窄,與地麵基本齊平,窄的有半米,寬的近一米,基本都是依著地麵黑色岩石上的裂縫開鑿而成,這樣應該能省不少人力。
而且水渠表麵頗為圓潤,看來這處送葬地用過許多年歲,歲月婺過,山陵浸遠,常年流水都把渠麵打磨平整了。
走到一半,胖子突然罷工了,他把排架往地上一放,蹲下不走了。
“你怎麽了,吃多了肚子痛?”我問他。
胖子沒搭理我。
我剛要上前,悶油瓶拉住我輕輕搖頭,我就明白了,果然不出我所料,這次真是輪到胖子被奪舍了。
於是換成悶油瓶上前查看。
胖子這個人格也有點大病,另外還有點小任性。
悶油瓶伸手輕拍他肩膀,他就蹲在地上扭下身子,不讓人碰,拍一下扭一下,看上去就像小情侶在鬧別扭,女朋友氣到蹲地上撒嬌耍賴,還一時半會哄不好的那種。
悶油瓶沒拍幾下,胖子人沒起身,倒是整個換了個方向,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別扭人格,悶油瓶拿他沒轍,抬頭看我。
我看得勃然大怒,一個粗人哪來的這些矯情,跳起來衝過去就給他屁股一腳,“起來!給我拉著走!”
胖子不扭了,他回頭看我,摸摸屁股,站直了就拉起排架繼續往前走去。
“好了。”我跟悶油瓶說,然後也往前走。
悶油瓶很快跟上來,一臉大寫的無語。
過了半天,胖子又停下了,我做好準備打算助跑然後再給他一腳,結果他隻是回頭摸了摸屁股,出聲抱怨道,“屁股好疼。”
媽的他悄無聲息的回來了。
張金錢忍不住笑出聲,連悶油瓶嘴角都有了笑意。
“掉水潭裏摔八瓣了,你自己忘了麽。”我冷靜回答。
胖子哦了一聲,又繼續往前走,也沒覺出哪兒不對。之前落水是摔了,但這會兒屁股疼得應該挺新鮮才對。
神經真大條啊,他這次奪舍就收獲了一記佛山無影腳,然後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走著走著,悶油瓶抬頭,“下雨了。”
我仰起臉,確實有一絲絲水氣落在皮膚上。
胖子和張金錢一聽就變了臉色,如臨大敵,胖子轉頭對悶油瓶說,“小哥,幫我!快!”
悶油瓶立即幫胖子拉住排架快速前行,水汽連成輕飄飄的雨絲,在手電的大光圈裏像一根根從天而降的絲線。
張金錢右手往旁邊一指,“還遠著呢!過不去!別往前,那邊有個山洞,過去躲躲!”
他指的是水渠的源頭,其實離著我們不算太遠,我們急著往回走,也懶得去看。
這會兒他一說,我們立即往那個方向奔過去,張金錢右手死死摳住排架繩結,一顛一顛的,他都要被顛飛了。
我一邊跑一邊壓住他的肩膀,這會兒實在顧不得他的燒燙傷了。
因為雨越來越大滴,越來越密集,而且溫度漸漸升高,最後燙的要死,我心說這他媽下的是開水嗎?
我邊跑邊脫下外套給自己和張金錢擋雨,悶油瓶伸手把胖子外套掀起來掛到他頭頂,自己隨手帶上瓶蓋。
終於衝進了山洞,外麵很快成了暴雨,差不多可以下餃子了。
看著山洞門口細密的雨簾,我們都有些吃驚,這可是在地下深處哎,怎麽還有自己的天氣係統了?怎麽循環的?
滾燙的雨水落到冰冷的黑岩上,地麵冒起一團團水汽,雲蒸霧蔚,照出去像仙境,十幾分鍾後雨過雲收,悶油瓶在洞口準備出去查探情況。
張金錢立即阻止他說,“族長,不要出去!後麵更危險!”
悶油瓶停下腳步,我們都不知道他說的危險指的什麽,隨後頭頂傳來一陣低沉的雷鳴。
我們望出去,就看見一道盛景,無數道橙紅色的岩漿從穹頂濺下來,幾乎照亮了整片區域,然後落進下麵無數道水渠裏,緩緩流動,最後流進遠處圓形的孔洞裏去。
這時我們才發現就在我們旁邊,山洞深處也有那種黑岩水渠,大約十幾條,有寬有窄,琥珀色的岩漿從水渠裏慢悠悠的流出去,同樣流往孔洞那邊。
我把手浮在岩漿上空試了試,溫度已經沒那麽高了,看來這是經過一段距離冷卻了的。
我差不多想明白了,就衝著張金錢笑。
張金錢說這是先民的殯儀館,他說的很對,因為他在這裏送行過,之前就是他把胖子給種成了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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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金錢看見我不懷好意的笑,立馬緊張起來,“對,對不起,我可以解釋,我也沒想到。”
我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膀,“沒事,你還是老實交代吧,我不準備追究,畢竟你對胖子還留了一絲絲善念。”
張金錢對胖子道了一萬次歉,直到胖子莫名其妙的接受了,張金錢才開始交待。
我之前問過胖子,胖子也表示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跟先民葬在一處,聽了張金錢的話他終於明白了。
那會兒悶油瓶已經中了張金錢的奸計,五感盡失,全靠直覺,我又一直被奪舍,胖子鐵血戰士一拖二,忙的焦頭爛額。
他們從另一邊的崖壁速降下來的時候,穹頂開始下開水了。
那時候張金錢早就開溜,跑到他們前麵去了。那個奪舍的我被燙到,根本不怕死,唰的一溜到底就跑沒影了。
隻剩下胖子卡在中間不上不下,又掛念下麵跑丟了的我,又掛念頭頂無知無覺的悶油瓶,不知作何是好,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蹦噠。
最後是上方的悶油瓶察覺雨水不對,一刀砍斷了胖子的繩子。胖子跌下去,本來沒多高,但是不巧碰到石頭摔暈了。
張金錢蹲在山洞裏,看到我的手電光進了另一端的圓形孔洞,而胖子的手電光掉在石壁下,族長的手電光又升回山崖,心裏掙紮,還是冒雨把胖子扛進了山洞。隨後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燙。
雨停了,岩漿又流下來,張金錢看到悶油瓶的手電光再次從崖壁往下速降,心裏慌了,他把胖子放進水渠,想了想還給胖子紮了幾針,讓胖子一時半會醒不了,呼吸心跳放緩,幾乎到了瀕死狀態,最後把他的背包也扔進去。
他目送胖子慢慢隨著岩漿流進另一頭的孔洞,沒想到悶油瓶還是察覺到什麽,竟然也跟著進去了,隻是他進的是另一個洞。
至此三個人都進去了,各自通到哪裏他就不知道了。
最後胖子被種成樹出現在石棺林最外圍,我出現在他身邊逐漸清醒,悶油瓶卻莫名其妙出現在石廟裏。
這大概就是山的選擇了。
我看著張金錢歎口氣,這個人,好得不純粹,壞得不徹底,都不知道拿他怎麽辦了。
“看來這裏就是樹棺作坊。”
我看著那些水渠,岩漿一樣的東西已經消失在孔洞裏,前後不過一兩分鍾,“山洞裏葬的是地位高的人,比如部族首領、祭司等,外麵就是普通群眾,所以我們能看到有些石棺裏麵的人宛如生人,形容不改,有些麵容猙獰扭曲,原來是被高溫烘烤過了。”
胖子舉手對張金錢做了個想掐死他的動作,隨後又放下來。
“你救我一命,也害我一次,咱們扯平了,胖爺不跟你計較。不過胖爺現在救你出去,這恩情你可得記得牢牢的,以後別忘了年年給我寄四川特產,還要有野生川貝。”
張金錢舉起右手,“絕對記著。一百頓四川火鍋,我欠胖爺您的。兩位老板跟族長就在成都住上一個月,我帶你們四處轉轉,全程免費,食宿全包,五星級酒店,超級vip待遇。四川風景非常美,你們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行,你說的啊。”
胖子愉快的答應了。
悶油瓶看沒事了,又幫著胖子拉起排架上路,我們費了點事,借著之前垂下來的繩子又爬回崖上,中間張金錢又奪舍一次,被胖子幾個巴掌又給叫回魂了。
想想奪舍張金錢就真他媽憋屈,有種僵屍魂穿植物被農夫胖揍的悲哀。
看他們醒來都不費勁兒,我就非常不理解了。為什麽我會被一路奪舍,清醒不過來,百八十個,山對我就這麽偏愛嗎。
隻是後來我想明白了。
胖子豁達通透,積極樂觀,心裏陰暗麵並不多,而悶油瓶專一淡漠,溫柔悲憫,他的心裏有謎團但不生陰霾,隻有我的靈魂最特殊。
它曾經於十年間被陽光和陰暗拉扯成千百片,就算我後來拚命修補了,可裂痕還在,直到現在它還是八花九裂,沒能完全複原。
是我的靈魂傷痕累累,那些絕望的,殘忍的,暴虐的,恣睢的,陰暗的,扭曲的,無奈的,傷心的,失意的,冷漠的,無助的,和那些渴望的,執著的,希冀的,等待的,期盼的,等等等等那些,曾經都是一路走來的無數個碎片了的我。
此時彼刻的一個個活在過去某種情緒裏的我,悶油瓶想必不想再看到第二次,哪怕他知道自己也會被奪舍,隕石也一定會在我這裏。
而且他深信,我永遠能把他從任何地方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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