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哪裏？”
    我和胖子立馬抬頭去看。
    撲棱蛾子這種東西，我們前些日子剛見過，張有藥比我們更熟悉，張佩玖他弟弟張佩玉專業培育什麽蜂啊蝶啊蛾子啊，利用些不知名的手段來追蹤過我們，所以一聽到蛾子什麽的就神經過敏。
    我被條石黑色反光晃的眼花，一時沒發現，胖子眼尖，立即衝一個地方招手，一隻碩大的沒什麽花紋的黑灰色夜蛾撲扇著翅膀飛起來，在我們上空飛兩圈，翩翩然於鎖鏈空隙飛走了。
    “沒見過，不認識。”胖子搖頭。
    “張佩玉？”我問張有藥，張有藥臉色很難看，看來他又找到了過去那種熟悉的感覺。
    又被追蹤了，很難說是追著誰下來的，媽的，這東西逆天了吧，上天入地，無孔不入，哪裏都能追的到是吧。
    “我就知道不會這麽順利。”張有藥歎口氣。
    我原先設想的是，就算曉山青得到消息要打劫我們，也要從新月飯店出去之後了，所以我作的安排基本都在地麵上，沒想到這群人竟然夠膽追到地下。
    “曉山青這貨很有錢嗎？”胖子問，“他是不是跟新月飯店同謀了？這墓不一定難住我們，新月飯店就把曉山青的人送下來，利用這些歪瓜裂棗來報複我們。”
    張有藥點點頭，“他們可不算歪瓜裂棗，另外，他很有錢。”
    有錢自然可以為所欲為，新月飯店能為了權屈從我們，也能為了錢順應曉山青，何況它本來就不跟我們同一個立場，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我認命的歎口氣，沒完了啊，也行吧，大不了黑岩裏沒做完的事在這裏繼續，我跟曉山青還有沒算完的賬。
    “現在怎麽辦？”
    張有藥遲疑不已，有些憂愁的來到我和胖子身邊。他一直不以武力見長，最引以為傲的是他活像個水熊蟲，很難殺，受多重的傷都死不了，對付八大山人這樣的事他做不來，受他所托的悶油瓶又被關在門外了，他覺得我倆不夠靠譜，但又不得不依靠我們。
    機關室不知有多大，但按常理推算應該是繞漏鬥一周，而且不止一層，張佩玉發送蛾子過來，肯定又給我們標記了，這裏就這麽大點地方，漏鬥是圓的，遲早會遇上。
    “算算能有誰下來。”
    “張佩玉肯定下來了，他的兵都來了，早知道帶上他哥。”胖子有些遺憾，還有些自得，“他哥已經拜倒在我的鍋鏟底下，給他做頓滿漢全席，收拾個把弟弟不在話下。”
    我打斷胖子，“別扯沒用的了，張佩玖老實在家養傷呢。姓林的凶女人也有可能來了，小心她的巴掌。”
    胖子眼珠一轉，“你那個真妹妹可能也在啊，話說你個高材生就不能答應輔導她功課，幫她考個浙大什麽的，她還不對你感恩戴德？人小姑娘對你挺好的，還救過你狗命。”
    甄小蠻？我想起她在崖底萬念俱灰的表情，總感覺她記憶恢複了，心事重到不想活了，已經不複之前的快樂明媚，沒心沒肺。
    我希望她不要下來了。
    “還有那個老不死的小孩，八大山人到底有沒有曉山青來著？？”
    張有藥臉色越聽越臭了，“怎麽會沒有他，他就是老大。八大山人是諢號，其實他們自己並不在意，也沒有什麽同伴之間的深情厚誼，他學我但沒學到家，改造出來的這些人都少了人的情感。”
    確實是這樣，比起曉山青帶的那些人，張佩玖、風二河的感情都過於複雜充沛了些，真是誰養出來的像誰。
    有些問題我早就想問張有藥了，隻是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如今我們困在門裏，打不開門，也不敢擅動，倒是可以問一問了。
    “你的長生改造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一直沒搞明白，一提這個，滿腦子都是曉山青的那些殘次品。”
    張有藥看著那些鎖鏈出神。
    胖子趴在石壁上，耳朵貼近條石，另一隻耳朵豎起來，等著聽張有藥回答。
    張有藥沉默半天，我以為他不想回答，畢竟是多少年前的舊事了，都準備放棄了，結果他低下頭開始回憶。
    “你們相信人的意識能主宰物質嗎？”
    胖子歪過頭，一臉小問號，我大學上過哲學課，書上說這世界物質決定意識，意識能影響物質，當然在某些唯心論者眼裏，整個世界的存在都是因為意識，我思故我在，物質因意識而生，意識決定了物質。
    “唯心論？有神論？”
    張有藥也是混過醫科大學的人，他搖搖頭，“曾經有個人得了重病，藥石無醫，活著就是在等死，直到後來他遇到一個人，那個人像神明一樣，讓他相信他是健康的，於是他真的健康起來，活了很多年，這件事無論是醫學還是神學都無法解釋，從那以後他就開始追尋這世上的意識和物質的聯係，死亡和永生的真相。這個人就是我。”
    胖子問，“那照你這麽說，是不是也可以從意識上鼓勵我，讓我相信我是不死的，從此得到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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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論上，是可以的，隻要你的意識足夠堅定。”張有藥點頭，“我後來也做到了。”
    他的長生試驗一開始是奔著治病救人去的，參與試驗的都是罹患絕症但還想活下去的人，堅持到底的都是有著絕強意誌的人，風二河就是最好的例子，近乎完美的長生，悲天憫人的心性，還覺醒額外的能力，如果不是他不斷的犧牲，他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醫生。
    “為什麽放棄了呢？你後來的學生，好像都是普通人。”
    “因為生命都是煩惱啊，就像你說的，長生又有什麽好？”
    長生又有什麽好？這是長生者才有資格說的話，我說出來就像吃不到葡萄的狐狸，我現在，非常想長生。
    我們三個沉默了，看著鎖鏈不時動起來，不知道外麵什麽機關又啟動了。
    張有藥輕聲歎息，“長生試驗的本質，是借助原石找到最堅定的意識，讓意識來拯救身體。他們相信自己會康複所以康複了，他們相信自己會長生所以長生了，在他們身上沒有什麽不可能，同時人類很多美好的品質也會像釘子一樣楔在他們心底，萬物成善，良質忠純，這就是意識的力量。而曉山青，他太急功近利了，他改造過的人心性都有殘缺，我為了觀察，也曾出手幫過幾個，他們的本性善惡不定，其實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會殞於深淵。”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甄小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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