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雲霧升上來，裏麵隱藏的東西終於遇上了垂掛的菌絲，狡猾的菌絲又怎麽會放過這自動送上門的獵物，雲山霧罩，我們看不到它倆鬥成啥樣，反正底下上來的龐然大物開始猛烈撞擊盒子底部，但盒子整體卡在岩層裏，已經沉降了幾十年，連動都不動，而且，以佛爺加上八爺小心謹慎的秉性和算無遺策的行事風格，我猜想除了盒子本身與裂縫卡的嚴絲合縫，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盒子頂部早就被徹底固定住了，比如用石頭或者水泥砌築出相當厚的隔離層，以防萬一。
    在這種情況下，撞擊所產生的振動波無法往上或者往四周傳遞，隻在盒子內部產生共振，我們如同被關在音響裏的小白鼠，被看不見的振動激得血氣浮湧，心神不穩。
    悶油瓶的心跳突然加速，連頸下的紋身都浮出來一瞬，又馬上消隱了，看來他也被影響了。
    我捂住耳朵，喉嚨裏泛起一股腥甜，剛止住的鼻血又湧出來，我撕塊紗布堵住，又感覺胸口發悶，太陽穴跳得生疼。
    胖子和張有藥兩個人還趴在洞口，共振估計更明顯，不知誰的手電掉在地上，照見胖子好像都吐血了。
    “胖子！……你沒事吧？”
    胖子胳膊撐住坐起來，捏捏自己大肚腩，苦笑道，“現在還沒事，過會就不好說了，先不說心肝脾肺腎，胖爺這一圈神膘感覺都不用抽脂了，振的要乳化成黃油了。”
    我也是，內髒都在振動的感覺簡直難以忍受，五髒六腑都要移位了，“小哥，別管我，先想辦法...”
    悶油瓶吸口氣，拉著我往裏膝行幾步，手指迅速捏住其中一個齒輪，他一發力，齒輪咯噠一聲被強製停滯，然後帶動一小組齒輪開始倒轉，回頭看我們爬上來的洞口正在慢慢縮小，估計大殿底部的洞口也在同步關閉，這下總算能強行割斷菌絲和底下的東西接觸，於是過了幾分鍾，撞擊終於減緩下來，似乎兩個不明生物的爭鬥終於告一段落，底下的東西擺脫了菌絲，也不再死命的撞擊。
    夾層裏的共振逐漸減弱，我拉起悶油瓶的手檢查，剛才那一下他的手指就被齒輪磨破，指尖都是淋漓的血跡，我有些心疼，幫他消過毒，用紗布纏起來。
    撞擊徹底停息下來，我們算是劫後餘生，坐在原地喘息半天，才平心靜氣的互相問候，就這短短幾分鍾，四個人和狗被振動波衝擊得口吐鮮血，內髒不同程度都受傷了，幸好都沒大礙，不影響爬行。
    這個夾層高度有限，站起來很容易碰上巨大的齒輪，一不小心身上的衣服或者背包被卡進去就危險了，反而像剛才悶油瓶拉著我往前爬，能夠最大限度的避開大部分齒輪，算是比較安全，尤其是對體積較大的胖子來說。
    休整幾分鍾，悶油瓶示意我們跟上，三個人跟在他後麵往前爬行，狗看著我們很驚奇，跟在後麵匍匐下來，過了一會胖子喊我，我往後一照，發現大狗嫌張有藥和胖子爬的太慢，直接跨過他們來我後麵了。
    胖子整個人爬在四條狗腿之間，活像一輛雙層巴士，看得我差點笑出聲來。
    胖子無奈的說，“別笑了，你讓這狗東西走開好嗎？它盤旋在我頭頂半天了，熱烘烘的，還有點狗臭味。”
    大狼青似乎很喜歡胖子，偌大的狗頭低下來蹭蹭他，我算看明白了，笑道，“它很聰明，知道大恩要以身相許，這是在保護你。”
    胖子長歎口氣，“我謝謝它全家，救它的不止我一個，還有小哥，你能不能勸它雨露均沾？”
    “不能。”我立即拒絕，根本無法想象大狼青跨在悶油瓶身後，不管胖子，回過頭繼續往前爬。
    狗是好狗，胖子剛才讓狗先行的舉動徹底打動了大狼青，再加上之前還給它烤肉吃，我勸胖子，“它愛上你了，隻寵你一個，你還是從了吧。嗬嗬。”
    胖子怒道，“從你妹！小哥，還要爬多久？”
    悶油瓶回頭照下胖子，有點震撼到了，但他沒笑，悶聲不響的繼續爬。胖子擺脫不了大狼青的垂愛，又沒話找話，“小哥，這些齒輪是個什麽機關，能給咱介紹介紹嗎。”
    我以為悶油瓶不會搭理他，結果他照向周圍一組組的齒輪，很快回答道，“張啟山用這些機括設定了倒計時，時間到，洞口正好轉到銅柱底下，一切都結束了。”
    原來這個盒子設定的倒計時，並不需要人工啟動。我回憶一下，這個機關運行了幾十年，洞口離柱子很近了，不知道再過多少年才會徹底轉過去。
    這樣全是機關的盒子我見過，瞬間就想起張家那些充滿壓縮強堿的鐵櫃子，按下開關，裏麵有哢噠哢噠的機括運行聲，看樣子裏麵同樣有夾層，夾層裏也是這樣設計好的齒輪組。張家的機關術還真是神奇，大處可以千百年為單位，借天地之偉力，成人力所不能及之事，末微處又以巧奪天工之設計，爍金剡木為器械，成勢無可擋之大殺器，我和胖子曾經領教過，相信佛爺的設計也不差，我們還是小心再小心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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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過一段距離，夾層變窄，齒輪也少了許多，我想了想，我們當時在裏麵看到的大殿是規則的多邊形，這應該是到了某一角的頂端，悶油瓶往上照，示意我們往上爬。
    這就比較難辦了，要看好齒輪的空隙，保證身體每個部位都不能碰到齒輪，而且，狗不會爬牆，需要綁起來提上去。我們回頭看著大狼青，狗被我們看得莫名其妙，胖子摸摸狗毛，“放心，不拋棄不放棄，我們到哪你也到哪去。”
    過程無須贅述，悶油瓶先爬上去垂下繩子，然後抓住繩子兩邊銅牆借力，一點點上去，即便這樣每一步也很艱難，我最終還是上去了，累到精疲力竭，接著是胖子，又跟悶油瓶合力把狗和石芯都拎上來，狗抱住胖子大腿就不放了。
    最後是張有藥，他也累的夠嗆，背包帶卡進齒輪，還好他眼疾手快，反手拔刀就把帶子切斷了，有驚無險的上來。
    上來也是夾層，應該是一大一小兩個盒子套在一起了，這裏沒有齒輪，隻有無數根銅柱支撐著銅頂，有不少倒塌了，手電照向遠處，還能看到一個個破洞，水淅淅瀝瀝的流下來，往中間低窪處匯集，破洞底下是一堆堆大大小小的碎石。
    胖子敲了敲附近的柱子，聽聲音像是中空的，“這是緩衝層。看來上麵就是岩石了，我們還是出不去啊。”
    “不一定。”悶油瓶解開狗，趟著水往前走，我跟在他身後，手電照在倒塌的銅柱和碎石堆上，輕輕踢一腳，幾塊碎石滾落，露出一堆白色的人骨骷髏。
    胖子蹲下看了看，“有些年頭了，起碼幾十年。這些人怎麽會死在夾層裏？看著是被炸開的石頭砸死的。”
    當年的情景已經無可考了，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變故，導致這些人在安置完盒子後沒來得及出去。
    悶油瓶走了一圈，停在不遠處打燈語，示意我們三個過去。
    他麵前的碎石堆很大，幾乎像座小山緊挨著洞口，水流下來，消失在碎石堆裏，胖子照了照，“這痕跡，像是新炸的。”
    他抓著石頭往上爬幾步，石堆本來就不牢固，隨著他的動作，塌落不少下來。
    “小心！”
    隨著石頭滾落下來的還有一具屍體，這次不是白骨，是一個新鮮的人，應該剛死不久，我看著他的臉有些模糊的印象，張有藥看了看說，“那個姓林的女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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