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以請客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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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人皆有自己不可理解的命運,在對生命的依戀中,總會有某種比人世所有苦難更為強大的東西,不期而遇的溫暖,生生不息的希望,放棄一切的成全,勝過生命本身。縱然結局不盡人意,但我深信靈魂與身體不同,它不受死亡約束,縱身體如三更雪為朔風吹散,精神亦會於無所希望中得救,於深淵回去天上,於一切眼中見無所有,於風中攸然而長逝者,心自得而遠去。
    雲透斜陽,故人何處,輕魂如夢逐煙飛,樓頂終是空空蕩蕩,我靠著悶油瓶和胖子,兩條腿都站麻了,胖子也沒了蹭飯的興致,張日山需要治傷,我需要安靜,他歎口氣,“尹老板,飯呢我們還是不吃了,報酬可一定記得給足我們。”
    尹南風瞥我們一眼,自顧自轉身走了。
    胖子哎一聲,擼起袖子就想理論,我連忙攔住他,他還跳起腳忿忿不已,“咋滴,不認賬了啊?!她一個大女人還兩副麵孔,用得著三顧六請,用不著隨手一扔是吧?”
    張日山又咳起來,他捂著嘴,指縫間流下血絲,“這事全權交給我了,你放心,保證會讓你們滿意。”
    說完他也轉身走了,看樣子也不準備留客,正好。
    新月飯店的夥計跑上前,有人扶著他,有人去善後。其實地上隻餘幾處焦黑的印子,擦一擦,就什麽都沒有了。
    我一陣頭暈目眩,隨手搭上額頭,不知是日頭曬久了還是病了,感覺有些燙手。
    胖子也摸一把,“糟糕,走走走,一定是這兒離太陽太近了,你都曬得熱度爆表了,希望張有藥這個老東西還沒走,這可有兩個病號呢。”
    沒想到張日山也沒走,正在電梯裏等我們,一起下去後發現摩托車隊已經走了,隻有一溜兒新月飯店的車在外麵等著,小花沒發話,我們暫時無處可去,隻好又跟著回去新月飯店。
    這一次直接進的正門,也沒看到小花他們忙到怎麽樣了。
    胖子拍拍身上,陰陽怪氣的說,“哥們這回來不及換成西裝革履了,尹老板不會先敬羅衣後敬人,把我們三個亂棍打出去吧?”
    張日山捂著胸口失笑,“怎麽會,規矩是人定的,自然也能因人而異。”
    果然沒有人為難我們,任我們灰頭土臉也無人過問。
    進了樓,他一招手,立即有人招呼我們,而他自己徑直走掉了。
    這回領我們去的不是上次的拍賣場,是正兒八經的包間,以這裏的物價,身價沒有千八百萬估計都吃不安心正經一頓飯。
    推開二樓一處房門,入眼是個氣派的大廳,中間一張巨大的圓桌。我看見張海客張有藥他們都在,連坎肩都在,我還以為他們回去了,結果人都在這等著,也就是說我們的人除去小花瞎子他們,全被截留在這了。
    一群人還悠閑的緊,聊天的聊天,打電話的打電話,玩手機的玩手機,閉目養神的閉目養神,喝著幾千上萬一壺的茶水,一點要付錢的危機感都沒有,看見我們三個進來,先後站起來打招呼。
    胖子一愣,“這頓飯還不吃不行了是嗎?這是熱情好客呢,還是把我們都軟禁了?”
    坎肩把我們讓到座位上,“不是解老板定的晚宴麽?”
    胖子恍然,“不是尹老板說新月飯店請客麽?合著還是大花買單?”
    怪不得尹老板笑的那麽熱情,敢情羊毛出在羊身上,胖子一顆想薅羊毛的心落了空,先喊張有藥過來給我看病,他看過表示我是累急了,小問題無需在意,就示意我躺在房間沙發上,紮針放血一條龍,讓我安靜休息。
    對麵沙發上躺著甄小蠻,她被我們吵醒了,轉過頭眨著大眼睛問我,“大狗狗呢?”
    她這幾天人一直迷迷糊糊,跟個小傻子差不多,估計什麽都沒看真切,我瞧著屋頂輕聲說,“……大狗狗,它回老家了。”
    她哦一聲,興衝衝的說,“等我好了,你帶我去找它玩呀。”
    “以後…再說吧。”
    她對我的敷衍有些不滿,哼一聲又繼續閉上眼休息。
    如果早知道大狼青沒有以後,我還會帶它出來嗎?我不確定,狗是一種通人性的動物,一樣會感到孤獨,會寂寞,會依戀,即便我沒有第一時間帶它上來,它還是自己找機會追我們而來。
    就像佛爺的親兵,哪怕張日山一早洞悉一切,堅決不允他們上來,使命完結之後,他們也會想方設法出來,恐怕張日山堵都堵不住,如同鳴蟬深埋土壤,熱切渴望出土之後的風聲和日光,哪怕自己時日無多呢。
    這樣說來,命運是注定了的,幾乎無法更改,這就是所謂的宿命論吧。
    我輕歎口氣,轉頭看到牆壁上掛著一方草書,沒有落款,但筆走龍蛇,頗見功力。
    “人生在世一蜉蝣,轉眼烏頭換白頭。百歲光陰能有幾,一場扯淡沒來由。當年楚漢今何在,昔日蕭曹盡已休。遇飲酒時須飲酒,青山偏會笑人愁。 ”
    好一個“一場扯淡沒來由”,人生不就是這樣充滿不可預期的荒謬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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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悶油瓶倒杯水,過來扶我喝下,我有氣無力的靠在沙發上,低聲問他,“小哥,火珠隻吞了一半隕石,沒關係嗎?”
    他冷著臉搖搖頭,“沒關係。”
    然後等我喝完水,用指腹擦過我嘴角水漬,我鬼使神差的舔了一下。
    他眉毛一挑,愣住了,“……?”
    我發誓我一定是高燒把腦子燒短路了,下意識就舔上去,並不是有意調戲他,急忙小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人太多,悶油瓶不好說什麽,站起身就走了,右手手指有意掃過我臉頰,這可就是赤裸裸的調戲了。
    甄小蠻目睹一切,在對麵沙發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問道,“那個瞎子大爺呢?”
    黑瞎子師傅嗎?他跟著小花調度裝備,應該也快來了吧。
    她看著我歎氣,“我還是覺得瞎子大爺好一點,起碼笑起來好看,拿刀的哥哥有點冷漠。”
    嗬,一個小屁孩,還懂什麽叫冷漠,“他是麵冷心熱,你還要感謝他兩次三番下去救你呢。”
    “不對,救我的,明明是你呀。”
    我笑了,她這是明晃晃的往我臉上貼金麽,我坦誠道,“我沒有,我隻是在上麵等著。”
    甄小蠻看起來很認真,搖頭解釋道,“哥,可能你覺得我在發夢,可在裂縫底下,我真的有看到你擋在我麵前,還麵對一隻很大很大的眼睛,是你許給它什麽東西,它才肯放過我。”
    這聽著就是在發夢,她當時摔下去不定撞上哪裏,腦子不太清醒了,什麽很大很大的眼睛,我壓根就沒下去過裂縫。
    “嗬嗬,是幻覺,你看到的是虺蜴而已,你掉在豬身上,豬掉在它身上了。”
    我沒告訴她,還有可能她看到的是張佩玉或者那個老小孩,他們之前早掉下去,在裂縫底下結了網,或許發現她掉下來,動了最後的惻隱之心把她接住了。
    如今不論是虺蜴還是人都不在了,實在無從確認,就像親兵們和大狼青為何會自燃,連當事人都說不清,我們更無法推測前後數十年的光景,有些真相隨著銅柱的粉碎和墓道的坍塌,永遠定格於黑暗的角落,再沒有大白於天下的機會。
    好在,我如今也不是一個需要答案的人了。
    “不是的,我記得那隻眼睛,我真的看到了,不是那個大蜥蜴,也不是幻覺,張佩玉讓我忘了,可我忘不掉,怎麽辦?”
    她看起來有些焦慮,我很吃驚,她好像是清醒的,因為她看到了張佩玉,兩個人還有過交流,也就是說他們一起看到過那隻眼睛。
    我柔聲安撫她,“是幻覺,隕銅的幻覺,你忘了隕銅柱子也都掉下去了麽。”
    “可你說過幻覺看到的是人心裏的渴望,我並不想看到一隻眼睛啊,我又不是瞎子大爺!”
    我被她用我的話懟住了,看她說的信誓旦旦又覺得有點意思,人在瀕死之際腦神經高度活躍,會看到很多光怪陸離的東西,我對此並不陌生,也不想跟她爭辯。
    這時我的電話響起來,我摸出來接了,是小花打過來的,他問我,“在哪呢?”
    “還能在哪,新月飯店二樓,等你請客吃飯。”
    “離開那裏,我發現地下那些東西都是佛爺的設計,他跟八爺布了一個局,我們放跑了他們真正鎮壓的東西。”
    “虺蜴?”
    被強堿腐壞的不就是虺蜴嗎?它隻剩下骨架了,還能跑?
    “虺蜴,傳說是一種要化蛟成龍的陸地生物,全身有劇毒,你回憶一下,除了強堿,可曾沾過一星半點的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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