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油瓶的眼神透出一股認真，顯然張有藥私下跟他說過什麽。
    但我還是不敢置信，張有藥再神通廣大也不是陸地神仙，而張大佛爺畢竟不是張家族長，張瑞桐寵愛自己的孫子也有底線，那些獨屬於張起靈之間的頂尖秘密，作為張啟山肯定絕對接觸不到。
    也就是說張大佛爺源自張家的學識在普通人包括大部分張家人之上，但在悶油瓶之下。
    我擁著被子坐起來，“你的意思，張有藥知道昆侖墟的下落？怎麽可能，那不是神話傳說嗎？張有藥，他連張家人都不是，滿打滿算也就兩百歲，活的久些而已，除了一身醫術，還會點儺術，也沒有溝通天地的大神通，更不是神話時代活下來的老怪物，你作為張家族長都不知道的事，他怎麽會知道？據他所說，他跟張大佛爺聯手該是七十年代之後的事了，如果他們真找到了，怎麽可能輕易放過？”
    麒麟紋身若隱若現，墨色線條正在慢慢消失，悶油瓶抬手搭在我手背上摩挲，看起來欲言又止，最後反問道，“再加一個我呢？”
    我腦子瞬間快要炸了，從來沒想過這三個人還能達成同謀，仔細一想，好像也不奇怪，史上最大的盜墓行動不就是張大佛爺和悶油瓶主導的麽？隻是張大佛爺這個人不地道，事不成還甩鍋背刺他家族長，若不是悶油瓶失憶了，他們還不定糾葛到什麽時候。
    悶油瓶的知識儲量有多可怕，張家族長千年傳承雖然斷代，但他愛“鑽研”啊，一百多年，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曾經進過多少古墓陵寢，並不為金銀，就為了其中隱藏的記錄，他接觸到的曆史肯定跟我們從書本中學到的不一樣，更真實，更殘酷。
    而張有藥大約生於兩百年前，見識過華夏曆史最為動蕩的一百年，那時能識文斷字的人都能稱得上書香門第，他還擅醫術，懂祝由，若沒有遇上當時的張起靈，或許能做個名醫大家，他所讀過的古書恐怕很多已經於戰火中失傳了。
    再加上張大佛爺，三個聰明的腦袋瓜湊在一起，要知識有知識，要見地有見地，要人有人，要勢有勢，世間做不到的事估計都不多了。
    我看著他心生無奈，怪不得他慘遭失憶，完全記不起前塵往事，還是那麽容易信了張有藥，這一路與他同謀，原來他們是熟人，早年就有過不可告我的勾當，這次不過死灰複燃罷了。
    看他瞞我瞞的這麽好，我有些氣悶，恭維道，“合著是你們仨姓張的一起找到的麽？還真是可喜可賀，到底在哪裏，你告訴我嘛。”
    悶油瓶很受用，捏起我的手，輕輕吻上手背，然後大言不慚的說，“我忘了，他記得。”
    我哈一聲，白獻殷勤了，想抽手他還不讓。怪不得他一邊跟我說昆侖墟早就沒了，一邊又對長生之事勢在必得，原來這份信心落在張有藥身上，佛爺已逝，他也失憶，了解當年內情的人，可不隻剩下張有藥了。
    但我心裏隱隱又覺得不對，時間線對不上。悶油瓶因張家敗落求助老九門守護終極，因此跟張大佛爺有了聯係，時間大概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那時張有藥因為救人導致自身能力敗露，被“它”抓起來強製進行長生實驗，他們三個彼此間產生聯係隻可能在那時候，而不是如先前張有藥自己所說是逃出來之後的事，此處應該是他撒了謊，而那幾年大江南北官方考古計劃和民間盜墓行動都到了如火如荼的程度，雙方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很難說他們是不是也搭上了這股東風行自己的方便。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張大佛爺修建新月飯店地下工程是在六十年代後期至七十年代初，大殿裏夾帶的壁畫就有關於昆侖墟，證明他們確實已經有了發現。
    可惜曆史的進程如滾滾車輪，無人可擋，無人可改寫，時至今日回頭來看，張有藥的長生試驗因其結果不可控及過程痛苦而遭棄用，所謂的昆侖墟可能找到了，但是進不去，而老九門那邊攻略張家古樓的行動也慘遭失敗，一切努力都失去意義，張有藥趁機製造動亂逃跑，受傷失憶的悶油瓶慘遭囚禁，至八十年代才被解家和霍家調出格爾木療養院，由此走上了尋回記憶的旅程。
    我順勢摸上他臉頰，心裏充滿柔柔的悲憫，他閉上眼在我掌心蹭了又蹭。一路走來半程風雨，這個人真是受苦了，我隻願他以後遠離諸般苦厄，其心安寧得樂，圍繞在他身邊的隻有生活的甘甜。
    “火珠到底是什麽？還有那地圖，又是怎麽回事？”
    他的動作頓住了，緩緩睜開眼。
    隨後搖搖頭，神情坦然的解釋，“火珠屬於張家的秘密，我不能說。至於藏寶圖，確實有些眉目，但還不確定，張有藥去求證了。”
    這不還是什麽都沒告訴我嗎？他的嘴可真嚴，但是吻上去又很軟。
    我泄了氣，看來有些事隻能我自己偷偷查了，限於族規他是絕對不會告訴我的，想了想，他就是以這個眉目打發張有藥離開的吧，張有藥是不是查到什麽，所以才會突然嘔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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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藏寶圖背後的淵源也是來之不善，明顯也是一大坑。
    “藏寶圖跟昆侖墟又有什麽關係？這個能說嗎？”
    悶油瓶低下頭想了想，“昆侖墟是上古神山，如今已然不在了，但是雁過留聲，水過留痕，屬於昆侖墟的龍氣還在，不少地下山脈中還有遺存，藏寶圖所借的風水不是來自山川地氣，是借古昆侖一脈神氣。”
    神州大地關於大風水術中所有幹龍，包括天山—祁連山—太行山—長白山一脈的北龍，昆侖山脈—秦嶺—泰山一脈的中龍，以及喜馬拉雅山脈橫斷山脈—南嶺—武夷山一脈的南龍，及其橫生而出的千百條枝龍，皆來自昆侖祖龍，要按這麽說，藏寶圖指示的地點壓根無從找起，它存在於地下，地麵滄海桑田，早不知變幻成什麽模樣。
    當年他們三個諸葛亮是怎麽綜合的信息來找到昆侖墟的，或者說，找到有古昆侖龍脈神氣凝滯的地方？
    我問悶油瓶，他是真不記得了，抿起嘴角道歉，“對不起。”
    我心裏一軟，這有什麽對不起，失憶又不是他的錯。
    “最後一個問題，《長生墟》這本破書到底怎麽回事？你老實說，這書是不是張有藥寫的？他是不是有病，故意送過來磕磣我？”
    悶油瓶奇怪的看著我，“怎麽會？是從一開始，這本書就在告訴你，寫書的人他知道怎麽去到昆侖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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