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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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枝和往日一樣,一大早就去了康寧宮,漾兒和妘竹都勸了,無甚作用。
    齊貞命人將康寧宮裏梔子都搬到了禦花園,偶爾會去照料,隻是現下花期已過。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好像自從入宮以後,屬於自己的一切都隨之消失。慕依拉沒了往日的笑顏如花,隻剩一副被條條框框約束的軀殼。
    她時常望著東西出神,不管做什麽事總是提不起興趣。夜裏,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好像有一點想哥哥了……
    密信怎麽會這麽輕易從齊貞眼皮子底下傳到她手裏呢?不然她的阿枝怎麽可能被困這麽久?
    她想跟齊貞坦白,她是願意的,是自願的,沒有目的的。
    憧憬、幻想,最後全是泡影。
    如果被忌憚一輩子,她自己也就算了,可是漾兒不一樣。
    岑枝抬眼,蹙著眉頭。眼中驚喜,悲傷一閃而過。
    “你回來了?”顫抖著嘴唇,全身都在抖,一點淚花閃爍。
    眼前模糊的人影慢慢散開,止於婆娑淚眼。
    她朝著鏤空雕花欞格窗外眺去,美眸流轉。稀碎透進來幾縷陽光,落在桌案上,漆紅的案板上點綴粼粼金紗。
    窗外陣陣風起,落葉卷地而飛。
    慕依拉此刻蹦蹦跳跳,就像在衝她招手似的,聲聲入耳。
    她倏然笑靨如花,眉目如畫。
    李歲禎那日說的話,一直停在她心上,夜夜冥思。
    “嬪妾說句不中聽的。陛下是皇帝,您是太後。娘娘得明白其中道理,陛下做什麽,旁人不能置喙,您還不能嗎?”
    是啊。不論如何,岑家終究會被壓製,為何不奮力一搏呢?
    為了家族,為了她自己,也為了那些在意她的人。
    她有漾兒,如今爭來多少便有多少傍身。
    她毅然決然起身,走到康寧宮外。
    “謝謝你,小慕兒。”
    明黃色三個大字,把她心口烙得一疼。
    妘竹站在旁一直等著,可把太後盼出來了。
    “太後。”恭恭敬敬上前扶著。
    “妘竹,從今以後,你我二人,要生死相依了。”岑枝麵無表情,直直望著前頭。
    妘竹惶恐,“不論日後如何,妘竹會一直陪著太後的。”字字句句發自肺腑。
    二人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漾兒見岑枝回家,乖巧地拿來今天寫的小楷字帖。
    岑枝將她養的白白胖胖的,小臉紅撲撲的,討人喜歡,二人一見麵便黏在一起。
    “漾兒真厲害呀!”寵溺地刮了下漾兒的鼻子。
    “哀家得把這些都珍藏起來。”
    “太後最好啦!漾兒最喜歡太後啦!”漾兒開心得咯咯笑,張開手就要抱抱。岑枝把她抱得高高的,二人嬉鬧聲傳入眾人耳朵裏。
    看來,太後是好了。
    幾人麵麵相覷,掩麵偷笑。
    孔嬤嬤臉上也難得露出笑容,她算得上看著齊漾長大,一直是個不苟言笑的人。
    慈安宮裏都是些年紀輕輕的女官,她一人老成持重偏偏還能和睦到一處,說起來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妘竹鬆了口氣,一臉高興得看著她們。
    夜半時分,岑枝被噩夢驚醒,一身冷汗,麵色驚恐。
    “太後夢魘了?”妘竹連忙上前去。
    凝重,語氣不快。
    “可有林嶧的消息?”見妘竹不語,她心下了然。
    起身披了外袍,快步走到桌案前,借著皎潔月光拿出那封發黃的信紙。
    妘竹知道,太後又睡不著了。
    漂亮的梅花信箋,上麵還有淡淡的、悠長的花香飄出來。
    卿卿見信如晤,展信舒顏。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單單一句詩,太後看了又看,哭了又笑。
    喃喃自語,“會沒事的……”
    林嶧重傷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她並沒有多大的波動。
    本來就在病中,漾兒去太傅那處,采薇跟著跑,孔嬤嬤自然就照料著岑枝。
    見此情形,不禁道,“太後憂心忡忡也無甚作用。”
    妘竹咳嗽一聲,解圍。
    “嬤嬤快快替我去看看藥煎的如何了?”
    隻是徒增煩惱罷了,“晚點喝吧。”
    殿中寂靜。
    林遐忙前忙後,齊貞也請了宮裏德高望重院判來瞧。
    藥煎了又換,吃了大半月也不見得醒來。
    “子暲……別嚇阿姐……”林遐送走了院判,獨自一人握著林嶧的手哭。
    “阿姐保證,你隻要醒過來,日後你的事我都不管了……”
    沉寂良久後,床上那人斷斷續續道。
    “真的?”
    林遐轉悲為喜。
    “你個臭小子,嚇死我了!”大聲喊下人去找院判回來。
    林嶧拉住她的手,虛弱至極,對她搖搖頭。
    因為長時間沒進食喝水,一張臉麵無血色,嘴唇上全是翻飛的死皮,說話都要用極大的力氣。他的意氣風發,高傲不羈再也沒了蹤影。
    “那我去小廚房給你拿點吃的。”林嶧彎著眼睛,盡量讓眼淚不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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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去得很快,匆匆關上了房門。對著門口人很高興得說,
    “子暲醒了!”
    西絨高高興興應她,跟著一起去了小廚房,二人腳下步子邁得極快。
    “真的!公子醒了!”下人們也七嘴八舌得開口,外麵熱鬧起來。
    乘風立刻從屋頂上翻下來,他這段時間能躲就躲,生怕大小姐吃了他。
    從窗戶探出小半個腦袋,嗔怪道。“公子,你終於醒了!”實在是有苦難言。
    “我夢到她了,她說很想我,我就醒了。”
    說完眼裏都是疲憊與柔情似水。
    一個間隙,乘風已經偷偷摸摸翻到屋裏來,恭敬倒了杯熱水。
    等林遐再回來的時候,林嶧穿好了衣裳坐在桌前把玩著茶盞,乘風畢恭畢敬立在一旁。
    她瞄了一眼規規矩矩的乘風,把食盒輕放在桌案上。
    “傷還沒好,先吃些清淡的。”
    “好。”林嶧乖巧的將一碗熱粥下肚,身上也暖和了起來。
    “這段時間可有什麽變故?”
    林遐沉默了一瞬,坐在他麵前,欲言又止。
    “子暲,你先養好傷。”
    送回來的那天,身上到處都是傷,深一些的傷口被浸紅的繃帶纏得緊緊的,人也一直昏睡不醒,偶爾還會高熱驚厥。
    林嶧也不再多問,反正該知道的他也都知道了。
    乘風老老實實地把一切都交代了,宮裏最近戒嚴,消息不太靈通。
    他一直掛念的人,現在怎麽樣了呢?
    岑家出了變故,陛下打壓岑氏是實打實的,誰也不會傻乎乎地往風口浪尖上撞啊。
    “夫人的咳嗽好點了嗎?”男人輕聲地問著近身伺候的老媼。
    老媼雖然嘴上笑著答應,心裏卻像吃了黃蓮一樣苦。
    “相爺,夫人吃了藥已經睡下了。”
    岑煊點了點頭,叫旁邊的管家再去抓幾副同樣的藥來煎著喝。
    “那就好,那就好。”
    剛一轉身,岑蘊就從屋裏慢慢地走了出來,向他行了個禮。
    “父親,母親有我照顧呢,您就放心吧。”幾個人說話的聲音都小小的,整個院子裏彌漫著一種異常沉悶的氛圍。
    岑煊笑著點點頭。
    “嗯。記得早點休息。”把手背在身後,邁著步子離開。
    夜已經深了,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夢到阿娘病倒。她滿身冷汗,心中後怕,胡亂披上衣服起來喝水,整個人像要脫水似的。
    “太後怎麽不多睡會?”外頭天還沒亮,岑枝屋內就傳出聲響,妘竹顧不上別的,趕緊地進來。
    “睡不著。”她癱坐在軟榻上,緊緊捏著眉心。
    岑枝妘竹輕籲一聲,取來小毯子覆於她身,“切不可受寒。”
    岑枝稍作整理。
    “這兩日夢魘,都快不知是夢還是真的了。”又笑道,一臉鬆快,“阿姊應該會照顧好阿娘的。”
    妘竹頷首。
    “可有博律郎的消息?”不安。
    “不曾,奴婢便是使勁渾身解數也進不去教司坊,那裏的人也閉口不談。”
    “太後……不要傷神了,博律郎有些功夫在身上,應當無礙的。”
    “他為了哀家涉險,如何能袖手旁觀。隻是如今,哀家勢單力薄。你下去吧,容哀家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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