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將軍，這可都是陛下的賞賜呀，陛下心裏是記掛著將軍的，隻是脫不開身子來探望罷了。”小祿子臉上褶子都笑出來，對他做出一個恭喜的表情。
    林嶧看了看一箱又一箱的東西，無非是些財帛金銀。兩個醫官笑得十分牽強，背著藥箱拘謹難堪。
    準備下跪，“臣何德何能，叩謝陛下。”
    小祿子一手托住，鄭重輕言，意味深長，
    “將軍請起，陛下都是為了將軍好啊。”
    拜別了小祿子，眼神捉住徐羨盈，冷冰冰三個字。
    “好計謀。”
    徐羨盈雙眼睜老大，不服氣抱胸看著他，輕哼道，
    “將軍還是好好吃藥吧，莫拂了陛下的顏麵才是。”
    話落，帶著棠雪大搖大擺回了院子。
    兩個醫官相視一笑，作揖，“將軍可有空閑瞧個脈象？”
    林嶧麵色蒼白，右手捏拳咳嗽好幾聲，出了許多虛汗，有氣無力讓他們進屋稍候。
    林遐一大早就去了環山寺，說是去拜拜，求佛祖保佑，當誠心為重，萬不可誤了時辰。他老老實實呆在家裏養病吃藥，莫要使性子欺負徐羨盈，不然饒不了他。
    兩位醫官前後診脈，相視思慮。
    “將軍之前傷及根本，氣血兩虛，加之近來心神不靈，夜夢紛紜，心火旺盛。如今風寒侵擾，久病不愈，需摒除雜念，注意休息，按時用藥。”
    另一人若有所思，找來紙筆迅速寫下方子，“按照這副藥方，切記每日飯前服用。”
    二人核對無誤，放在桌上，林嶧叫來乘風去藥鋪抓藥。
    “好嘞，將軍。”拿上方子，行過禮後立刻去了。
    “將軍好生養病，不必多送我二人，先行告退。”
    收拾好東西，林嶧還是送到了門口。
    他推開庫房的大門，挨著打開紅漆官皮箱，坐靠在一邊，哭笑不得。
    人參補品，綾羅綢緞，筆墨紙硯，書籍字畫，首飾頭麵……
    “枝枝，是你嗎？”
    徐羨盈見他又開始頹廢，推門而入，將他扶起來，忿忿，“林子暲，你有沒有出息啊？”
    “你擱這作賤自己，可有想過在乎你的人？叫她們多寒心呐，你是林家子嗣，能不能清醒清醒？”
    林嶧帶著哭腔，“我……我是氣不過，還拖累你……”
    徐羨盈捧著他的臉，紅了一雙杏眼，春露潤眸，水霧蒙蒙：
    “你不會拖累我。姐姐說夫婦一體，我們是夫妻不是嗎？反正這些不重要，我是你的妻子，我現在為你擔心，你知道嗎？”
    “先好好吃藥，好起來…別難過，也許她知道，會傷心的……”
    說完之後，她猛得別過頭，眼眶裏滾燙的淚水打轉，憋出一句。
    “你是我的夫婿，我們是夫妻，可能我現在不懂得什麽是喜歡，但我有些喜歡你，想讓你好好的。”
    林嶧沉默良久，想幫她擦眼淚，卻不敢伸手。
    徐羨盈哭的聲音很小，可惜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全都看在眼裏。
    徐羨盈的脊背一抽一抽的，淺粉色的勾絲杏花微雨襦裙，與她同悲，黯淡無光。
    還沒等林嶧再開口，她撲到懷裏大哭，揪著紫色的袍角，埋怨他，“林子暲……以後不要再欺負我了……”
    林嶧懵了，僵直著脊背，任她抱著，哭濕了一大片前襟。
    “顰顰不哭。”
    徐羨盈以為自己聽岔了，妝花的不成樣子，眼睛又紅又腫，醜的不行。她崩潰張嘴哭得更大聲，在他麵前毫不保留的落眼淚。
    “是我不好，讓你難過。從今往後，再也不會了。”
    徐羨盈哭得腦子都亂哄哄的，她這兩日愁得不行，她不要年紀輕輕守寡，她不要二婚，為林嶧熬了一碗又一碗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等門口的棠雪再看到徐羨盈，她依靠在林嶧懷裏一臉脆弱，鼻子眼睛全紅了。
    棠雪震驚之餘，喚了她一聲，徐羨盈嚶嚀，雙手抱著林嶧的腰不撒手。
    “將軍，小姐……夫人她……”
    垂眸看了一眼徐羨盈，“我送她回去。”
    棠雪跟在林嶧身後，不敢多言。隻在想方才姑娘哭喊得厲害，也不知道渴不渴？這林嶧變臉如翻書，讓人琢磨不透。
    果然美色當前，是個男人都招架不住，更何況姑娘這種憨憨傻傻的。
    林嶧好不容易將她放到撥步床上，床頭風鈴清脆碰撞，叮鈴一聲。一手抓住風鈴，悄悄拉上被子，徐羨盈迷糊喊：
    “將軍……”
    支開棠雪去端些茶來，徐羨盈拉著他袖子不放。
    “顰顰……好喜歡將軍……”
    棠雪茶差點沒端穩，立刻退出屋內，拉上門，到底是真的睡了，開始胡說八道了。
    林嶧終究是一句話沒說，拍拍她的被子，靜靜坐著。
    林遐回來時，滿屋子都沒人，她納了悶，莫非臭小子又跑到軍營躲她了。
    走到月洞門前，碰到門口的棠雪，西絨扶著她，朝棠雪招手。
    棠雪恭恭敬敬，“見過家主。”
    “子暲和顰顰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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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雪咳嗽一聲，側身看了一眼正屋，朝她們二人點點頭。
    西絨微微遲疑了一會，看林遐捏緊她的手，才發問。
    “將軍和夫人……圓房了？”
    棠雪低下頭，她二人心裏一陣抓馬，“是夫人睡下了，將軍陪著呢。”
    林遐提著的心死了。
    “夜間的膳食，早些送去。這兩日，他倆都不曾好好用膳。”
    歎息離去。
    棠雪有些慪氣，拽下一旁的葉子，扔到地上，不解氣又踩了兩腳。
    嘀咕，“讓你欺負姑娘，讓你欺負姑娘。”
    傍晚徐羨盈醒來時，林嶧穩如泰山盯著她。
    她一驚，翻看自己的衣裳還在不在。
    還在。
    “將軍……你……怎麽在這？哈哈哈哈哈……”尷尬咽口水。
    林嶧微微揚起嘴角，浮起微不可察的笑意，雲淡風輕對她輕聲說，“醒了就吃飯吧。”
    徐羨盈：天呐！他在笑嗎？是因為我看到他哭，他在報複我……或者是我在做夢？
    揪住自己的胳膊，疼！不是夢。
    “今後，不會再讓你委屈，我們……是夫妻。”
    林嶧說完這句話，輕輕拉起她的手，神情微舒，“顰顰，之前是我錯怪你，對不起。”
    徐羨盈腦子一熱，眨巴眨巴眼睛，啞口無言。
    半天才慢吞吞說，“將軍你轉性了？”
    林嶧緩緩搖頭，自嘲似得。
    “你能原諒我嗎？”
    徐羨盈耳朵裏，這話可是真真切切的，她捂著臉，紅到脖子根，“我剛醒，慢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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