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遵循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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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姊……幫我挽發吧。”岑枝僵了一會兒,雙眼落到岑蘊身上。
    岑蘊頓了頓,妘竹快速上前,幫著她一起捯飭。
    “阿姊,已經很久沒有幫我梳過頭發了……”
    望著鏡中自己這副鬼樣子,岑枝扯出一個還算好看的笑容,辮子被拆開,岑蘊手持玉梳,撫開她的心事與發絲。
    “商商的頭發還是這麽順,一點都沒變。”岑蘊想著說兩句能讓她開心些的話,眼中忍不住泛酸。
    “商商,人生在世,遵循內心,無愧自己就好。”
    岑蘊有了身孕後,總愛過度解讀旁人的舉動,何況眼前是最疼愛的妹妹,便就這麽說了。
    岑枝不知聽沒聽進去,呆呆等著她們倆人為自己盤好發髻,岑蘊想拿些她記憶裏清新樸素的款式,在妝匣翻來覆去,卻發現除卻貴重的金銀首飾,樸素的款式實在嬌小暗淡至極。
    她剛拿起一個有鳳紋樣式的釵子比劃,岑枝拉住了她的手,輕聲說,“今日不戴這個。”
    岑蘊不是想讓她戴這個,她隻是在想,自己的妹妹得多難受,被迫穿上不喜歡的東西,加持千萬宮規束縛。
    先前入宮,一別十餘年,見她有說有笑,雲淡風輕,便知道她心中苦楚萬千,定不好受,可如今,她加重了這一點。
    岑枝見氣氛沉寂,梳妝好後,“阿姊,世子爺快回來了,準備好將喜訊帶給他。”
    岑蘊這兩日摸到她的性子,重要時,轉移話題,沉默寡言,為人考慮,她不需要妹妹這樣。
    “阿姊還想多陪陪商商,莫不是世子回來,便要趕阿姊走了?”她懷身四月有餘,本就身量高瘦,加她平日穿寬鬆衣裳,除眉間的母愛光輝,一切都沒什麽變化。
    知道的黎嫣,送了她些安胎藥,讓她切莫憂思多慮,她誰也不會說。
    李歲禎從不摻和這些,齊貞走得這兩月,她不知多瀟灑,天晴時與糊塗的胡杳杳按時問問安,便就是書信遙寄相思。
    “我知道阿姊最好了。”岑枝皺皺鼻子,胡鬧一般去點點她的小腹,好奇問,“阿姊,我想摸摸她。”
    岑蘊笑意深深,握住她的手,貼在小腹上,溫柔細膩,“這位是阿娘最疼愛的小姨。”
    “對,我是小姨。”
    小雪比齊漾先進門,在岑枝腳邊蹭蹭,就急不可耐地伸懶腰,乖巧蹲在她們幾人身邊舔毛。
    齊漾福身,“見過太後,見過世子妃。小雪從來頑皮,今日著急見你們,跑得比我還快。”
    岑蘊被她逗笑了,妘竹低頭看看岑枝,岑枝朝齊漾招手,“漾兒最近是不是瘦了啊?”
    齊漾慌神,哪裏是她瘦了,是岑枝眼見的瘦了一圈,還不肯喝藥。
    “漾兒這是擔心太後才瘦的,太後這兩日得陪漾兒多吃些,不然漾兒沒心力讀書了。“古靈精怪左顧右盼,巧妙撒了個小謊。
    岑枝可算伸手刮她的鼻子,“你呀——”
    “外頭天氣很是不錯,我最近專心研習棋藝,太後還有世子妃,飯後可有興致同我這個初學者,對弈切磋一局?”搓手期待,眼巴巴看著岑枝,“哎呀,你們都陪陪漾兒嘛。”
    “公主準備去何處下棋?奴婢好布置下去。”妘竹彎腰問她。
    齊漾思考一陣,“不需布置,去禦花園吧。”撅嘴嘟噥,“先前太傅誇我的功課了,就玩一小會兒~”
    岑蘊掩唇,發出很輕的笑聲。
    飯桌上,岑枝依舊吃得少,時不時給齊漾夾菜,“漾兒在長身體,多吃些肉。”
    “都多吃些,天氣這般好,吃好了才有力氣玩。”岑蘊對她二人道。
    齊漾摸著碗笑嘻嘻,把一碟酸湯推到岑蘊麵前,低下頭繼續吃飯,什麽都沒說。
    一行人歡脫地往禦花園去,無人提及齊貞的事,齊漾一路特別活躍氣氛,抱著小雪處處“尋花問柳”。
    “園裏新栽的流蘇,花期應是當下。”
    四月雪,滿樹素白披冠,如覆霜蓋雪,隨風輕盈曼妙飄搖,舞動之際,清香四溢。
    妘竹與采薇一同搬來棋案,放在流蘇樹下,齊漾立在旁邊安靜看著她們二人對弈。
    棋盤上一黑一白,互相追逐不下,岑枝下棋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愛走偏鋒,岑蘊思量過後,二指拈住黑子,徐徐落在棋盤之上。
    岑枝神態從容,平靜無波的一局下來,處處都是陷阱,“阿姊,不必讓子於我。”
    “商商棋藝如此精湛,是我輸了。”
    一局棋,岑蘊藏了七八分技藝,從前岑枝趴在桌上懵懵懂懂看她與阿娘對弈,眼前隻覺黑白顛倒。
    齊漾把小雪塞給采薇,“漾兒也來切磋切磋,看看誰贏得多?”
    “哪有三個人下的?”岑枝戳她腦袋,嗔怪道,“我有些疲乏,還是你們下吧。”
    齊漾想說什麽,岑蘊對她搖搖頭,她噤聲收拾好棋盤。
    岑枝走到湖邊習習風口上,後頭是茂密的流蘇花葉簌簌作響,吹皺一池春水,惹來幾聲花香鳥啼。
    湖水綠的披帛,旋飛的發絲,莞爾的臉龐,恰好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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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枝的棋藝,是晉帝教的。
    齊源席坐在她對麵,抬手讓宮人退下,親自教導她,“棋盤之上,贏家無非兩種,絕處逢生或大獲全勝,你這淩亂無章的亂下,朕都要糊塗了。”
    觀眼前岑枝迷迷糊糊還不專心的樣子,彈了一下她的額心,帶著笑,“還走神?”
    “陛下下棋確實厲害。”岑枝不過十一歲的風華,因著先皇後與齊貞的事,她麵上若要笑也帶些憂傷。
    陛下對她,更像是父親。
    “你啊。”齊源鼻側的小痣在殿內燭火跳動下,若隱若現,他將手持的棋子放入紫檀木棋奩,偏頭虛弱地咳嗽兩聲。
    岑枝立刻起身上前跪坐在他身側,擔心垂下眼簾,“陛下沒事吧……我保證好好學,再也不惹陛下生氣了。”
    “無妨無妨。”齊源看到她這樣,緩緩將胸口的糖摸出來遞給她,“朕先前也有個女兒,她比你大些,小時候也總是頑皮,不似如今的太子……”
    岑枝撲閃撲閃眼睛,吃下糖後,輕輕趴到他身側,將腿翹高高,去看窗外樹上成對的鳥兒,不打算去問他的傷心事。
    齊源看到她淘氣的模樣,垂下頭問,“商商會不會很想你在宮外的父母?”
    想,當然想了。
    但陛下對她好。小時候,對齊貞是有些苛責,但溺愛她,說她是女孩子,要嬌養著長大,現在也是萬般遷就,是極好的。
    岑枝扒上齊源的膝蓋,抿唇嘟囔,“陛下對我好,我又不是白眼狼,在宮裏挺好的。”
    “原是這樣啊~”齊源故意將尾音拉的高高的,不經意突然起興致,微微冷臉逗她,“沒規矩。”
    岑枝撒嬌吃癟,有些麵子下不去,可憐巴巴出門去端溫著的湯藥來喂他喝。
    她喝了一小口,好苦。
    “陛下,溫度剛剛好。”嬉皮笑臉。
    齊源端過藥碗,聞了聞,大內監憂心忡忡捏著拂塵,岑枝看到齊源掩麵喝藥,朝大內監眨眨眼睛。
    大內監心下鬆快,笑眯眯對岑枝偷偷豎大拇指,上前捧著空藥碗出去。
    齊源撐著軟榻起身,皺眉開始咳嗽,岑枝悶悶不樂扶著他去就寢,“陛下歇會吧,明日再接著下棋。”
    齊源沒什麽力氣回應她,用手摸摸她的頭,彎彎眼睛,悠悠躺到了龍榻上。
    岑枝守在他榻邊上。若是齊源醒了,她就喂喂米水,講講外頭的事情;若是不醒,她就摸摸自己的額頭,又摸摸齊源的額頭,或是幫他理理頭發和被子。
    齊源若是皺眉頭,她就找張禦醫來瞧。
    守著守著,齊源的身體眼見的越來越垮,直到後麵病得起不來床。
    她還是衣不解帶地陪著,除朝中有重要的事,她需暫時回避,其餘的時間幾乎都在居安宮省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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