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逃之夭夭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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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尾洇紅,眉眼發顫,眸如汩汩溪水入脾,清涼刺骨,倔強撐著自己站起來,搖搖晃晃柔弱整理衣物,方才飛出的血跡沾在她半張臉上,竟顯風情萬千。
    無意瞥黑熊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他臉上,雙腿發軟就要倒下去。
    陸逢雙瞳微震,兩步上前摟住她的肩膀,低頭語氣責怪,“膽子不小,孤身夜逃?”
    “自憐……”岑枝後肩疼痛難忍,血流不止,意識模糊間隻能咬牙輕喚這兩個字,一手去摸他的衣襟,虛脫靠進去。
    陸逢仔細擦去她臉上的血跡,輕封住穴位,不讓她流血過多,鼻間輕輕笑了一聲。
    妘竹見未歇想綁她,急切說,“我要跟著我家娘娘,我要留下來照顧她,別丟下我。”
    陸逢武功輕功極好,一手抱著她仍舊在林中縱躍如飛,二人衣裙交染,隨風飄搖。
    岑枝慢慢睜開眼睛,小聲喃喃,委屈道,“但凡你再來晚些,我可就死了……”
    “我不吃你這套,省省吧。”陸逢頭都不低,冷聲對她,見她真的不吭聲了,垂眸發現自己衣襟被血染紅,又忍不住問,“身上還有別的傷嗎?”
    岑枝不理他,幹脆閉眼裝暈,後來疼得太厲害,加上路途顛簸,她徹底失去意識。
    她再醒來的時候,人躺在軟煙帳下,偏頭看,屋內陳設齊整簡單,熏爐藥香嫋嫋,下意識摸摸後背,上過藥,還包上了紗布,還是好痛。
    妘竹放下茶盤,近身到她邊上,輕聲呼喚,仍抵擋不住驚喜,“娘娘你終於醒了!”
    “大夫說是這兩日按時塗藥膏,好生歇著,不要沾水,很快就好了。”
    岑枝被她扶起來,咳嗽兩聲,沒什麽力氣說話,費力道,“這是什麽地方?”
    “那夜我們出逃,娘娘暈在路上,陸大人帶我們來了一處院子,說是用於養傷,七日以來,每日會有大夫按時上門,其餘的,妘竹也不知道。”妘竹如是解釋道。
    岑枝點了點頭,從榻上慢悠悠起來,穿好鞋打開屋門,不由瑟縮一下,陽光隻撒在了天邊,受傷緣故,她怕冷。
    這方圓幾十裏,全是綠山,一戶人家都沒有。
    “陸大人說自己每隔兩日會來一次,今日應該也會來。”旋即為她披上披風,扶著她出去,“娘娘可要吃些什麽?”
    整整七日,本來還想問什麽,陸逢推門進來,手裏提著食盒,見她醒了,貌似鬆了口氣,撩起紅色衣擺坐到桌前。
    他叩了兩下桌麵,掀眼看她,岑枝攏攏披風,坐在他對麵,妘竹上前去倒茶。
    “身子太弱,受傷後發高熱,昏睡六天七夜。”陸逢沒用任何感情,單純對她報備。
    岑枝喝進去的水,差點咳出來,妘竹擔心幫她順氣,“娘娘剛醒,陸大人不必這般恐嚇一個病人。”
    岑枝這兩日折騰,吃得不多,渾身略顯消瘦,披上銀狐絨的披風,小小一個人,隨時都要碎掉似的。
    陸逢奇了怪了,他這是恐嚇嗎?
    “香滿樓的點心,看看喜歡哪個?”打開食盒,端出幾碟精細的點心和一碗淡粥。
    岑枝端過粥,勉強喝下小半碗,胃裏才好受一點,她把目光落在陸逢身上,半晌才說。
    “這幾日勞煩大人,在此多謝,待我好後,大人如何安排?”
    陸逢打了個響指。
    未歇一身筆挺的墨色暗衛裝束出現在幾人麵前,肅聲抱拳,“閣主有何吩咐?”
    “你暫留在此處照看她們。”
    陸逢站起身,狹長的眼尾淡淡掃到未歇身上,雪白的發絲半挽,側邊是華麗的發飾,一身精致刻絲紅衣,眼下紅痣實在惹眼。
    岑枝站起身,緊張抓住他的袖角,“你要去哪?”
    “齊貞那夜趕回去,大發雷霆斥責了一眾宮人,還把自己關起來一夜,不過回宮後不知是不是轉性了,沒有派人繼續找你……”陸逢刻意停頓,見她垂下眼簾,扯出袖子。
    很欠說,“怎麽,你心疼了?”
    “我阿娘她,怎麽樣了?”岑枝回應他,扯出淺淺一笑。
    岑枝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這不是陸逢想要的結果。
    “嘖嘖嘖,還當你會心疼他,我差點忘記了,是你自己要逃的。”陸逢繼續輸出,壓根沒給她喘氣的機會。
    岑枝開口打斷他,“是我要逃,這些事,我不想知道,我家人如今怎麽樣了?”
    “你家人又不是我的,我怎麽知道?”陸逢說完就後悔了,她似乎扯到傷口,麵色發白,緊咬唇瓣。
    補上,“他們沒事,你先顧好自己。”
    岑枝沉默良久,“謝謝你。”
    陸逢:?
    “謝謝你救我,我不想拖累你,傷好後,我會自己離開。”岑枝平淡望他,糾結半天,又道,“我是認真的。”
    陸逢表情難得著急,“不行。”
    “我的意思是,你安心住著,還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暗地找你。”
    岑枝坐在桌前,垂下眼瞼,靜靜吃著點心,宛若無事發生。
    “你若是要哭,就哭出來。”陸逢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別人哭了,上次把她惹哭,真真是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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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枝咽下點心,彎眼對他笑著搖頭。
    “既然是我決意要走,就不會後悔,前十幾年,我都是為了旁人而活,成日渾渾噩噩,我現在想為了我自己,我想自私一些。”
    陸逢撫上她的眉眼,柔聲,“留下來吧,我不會和齊貞一樣。”
    岑枝,“心中有念,愛恨嗔癡,容易絆住腳步。你留我,是為了你心裏那個人,還是因為我?”
    陸逢心下一橫,驀然回神,情不自禁反問她,“岑枝,若我說,我都想要呢?”
    陸逢還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岑枝與他四目相對,笑意闌珊。
    “我給不起陸大人。”
    “你將我藏在此處,私心更勝一籌吧,我不是傻子,如若有一日,你威脅到太平盛世,我絕不姑息。”
    陸逢側首冷笑,滿臉陰沉,再對上她時,眸裏隻剩森寒。
    “你這性子,倒是一點沒變,對內萬事妥帖,對外張牙舞爪。”
    岑枝冷哼一聲,陸逢將她攔腰抱起,進屋後扯開披風,輕放到榻上,貼在她耳邊,似笑非笑,“好好休息,我的……好娘娘。”
    陸逢扯上衾被,抬步拉門離開,對門口的未歇低聲耳語幾句,便急匆匆走了。
    未歇拱拳應下,每日必須形影不離,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妘竹端來藥膏與紗布,伏在岑枝榻邊,“會有些疼,娘娘忍著點。”
    妘竹輕手輕腳拆下繃帶,這兩日傷口好多了,隻是深的地方,長長的血痕實在駭人紮眼,方才激動,又滲出斑斑血跡。
    那藥塗上傷口帶來熱浪陣痛,惹得她出了一身冷汗,活血生肌,止血化瘀。
    “娘娘有委屈可以說與妘竹聽,好讓心裏好受些。”妘竹幫她纏好新的繃帶,合上寢衣,握住她的雙手。
    岑枝幫她理理碎發,“無礙,你去歇歇,吃些東西吧。”
    妘竹答是,憂心忡忡出去,碰到未歇正在聽牆角,看到她開門後,尷尬摸鼻子,她拉上屋門,瞥了一眼未歇。
    朝他招手走下台階,低聲,“你可知此處是什麽地方,先前大夫不願與我說,娘娘有些不心安。”
    “不周山。”未歇道。
    “此處是不周山,澗春閣發源於此,十七年前的天災山火,此處被廢棄,閣主無心重建,施術保下了這小屋,說是故人故居。”
    妘竹懵懵懂懂,順著他的話繼續問,“十七年前的天災?這陸大人頭發是白了些,人看著不像那麽大歲數啊……”
    “閣主的年紀……我入門時四五歲,他便是如此。”未歇平靜回答,太多人問,他已經麻木了。
    妘竹探究詢問,“那你多大?”
    “而立之年。”
    妘竹更奇怪了,心裏喃喃:這看著也不像啊,莫非陸逢這妖人,真會什麽永葆青春的秘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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