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此生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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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傍晚時辰,三人一起在瀟湘閣用飯,旁有宮人隨侍,采薇偷摸捂著嘴笑。
齊漾碗裏堆成小山丘,她左顧右盼,二人筷子還不停,立刻用手罩住自己的碗,鼻間哼了一聲。
齊漾率先開口,“那我們什麽時候出去玩啊?”
岑枝放下筷子,“今夜?”
齊貞看向二人:“好,那就今夜。今日還算涼爽,不如一起去弱水街轉悠轉悠?”
說走就走,三人換好衣服,一起去了宮門口,小祿子拿來腳蹬,齊貞前步上去,岑枝抱起齊漾遞給他,齊漾被一接,立刻就鑽進馬車去。
岑枝提起裙擺,踩上腳蹬,有些費力,齊貞將手遞給她,她攀上他的小臂,笑吟吟上去,推開車門就去找齊漾了。
齊貞定了定,也鑽了進去。
小祿子想幫妘竹上去,奈何妘竹不領情,提上裙擺還不忘‘啪’得一聲打他的手。
見她坐在馭座前,他轉身放好腳蹬,一個翻身跳上去駕馬,妘竹挪了挪屁股,根本不理他。
車軲轆聲響出宮牆,一路上齊漾新奇極了,眼巴巴地看遠處,與她白日出宮不同,晚上的燈火好看極了。
齊貞把披風攏到岑枝身上,叮囑,“夜裏風大,小心著涼。”
“我不怕冷,給漾兒蓋著點。”岑枝攏攏肩上的披風,取下來蓋在齊漾身上,語氣溫和。
齊漾把腦袋挪進來,見是齊貞的披風,她也沒說什麽,乖乖埋在岑枝膝蓋上。
隨著一聲到了,齊漾先推門出來,妘竹立刻將她抱下來。
齊貞突然不要臉拉著她的手,湊到她耳邊,氣息炙熱,“憑音,我想你再親我一下。”
岑枝本不想親的,齊漾在下麵問他們怎麽還不下來,她便知道現在不親,齊貞絕對不會鬆手,到時候被看見了怎麽辦?
“你孟浪。”
幹脆迅速啄在他唇角,責難不滿看他一眼,立刻就下車去了。
齊貞撫上唇角,美滋滋跟在她後麵,幫她拾起裙擺,攏上織錦披風。
岑枝麵色略有紅暈,慌慌張張下來,妘竹見了心裏不是滋味,連忙上前扶著她。
齊漾拉著齊貞的袖子撒嬌,“你看她們都有爹爹背,我也要爹爹背我,好不好嘛~”
“上來吧。”齊貞應她蹲下身,側頭看著機靈鬼。
齊漾可沒有那麽老實,她直接跨坐到齊貞肩膀上,齊貞肩頭上沉甸甸的,他無奈扶著齊漾的膝蓋站起身。
引得小祿子拍腿驚呼,“哎呀!公……小姐不可啊……這不妥……”
“阿鸞開心就好,今日沒那麽多規矩。”一手牽起岑枝,“阿鸞可抓緊了,爹爹要出發咯。”
暮色裏,齊漾高高興興騎在他肩頭,笑聲咯咯流入人群,齊貞穩穩扶著她,晚風掠過發絲刹那,溫熱的呼吸散開,燈火次第亮起,如同夜空中浩瀚的星海。
岑枝一手被齊貞牽著,一手抓著自己的衣裙,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在喧鬧的街市裏,耳邊不再是十年如一日的攤販叫賣聲,而是最重要的兩個人,正在自己耳邊歡喜說笑。
這一路,馱起了齊漾的童年,也載滿了齊貞的心事,他的憑音,手好多汗,是在緊張還是熱呢?
齊漾見著新鮮的糖葫蘆,又看見岑枝一路緊張無言,她嘴甜喚,“阿娘我要吃這個,你讓爹爹給我買吧。”
“好,阿娘給你買。”岑枝下意識應了,應後就是眼淚翻滾。
齊貞爽快遞給老板一錠銀子,淡淡說,“四串,不用找了。”
老板喜笑顏開,“客官大氣啊!”
老板先遞給齊漾,“小姑娘真可愛啊,金色的頭發少見啊。”再分別遞給小祿子和妘竹,再就是岑枝。
“小娘子這女兒生得極漂亮,我做生意這麽多年,少有見到像你們這樣般配的一家人。”
齊貞包住她的手,向前一步擋住老板的視線,“我娘子害羞,老板不要打趣她。”
岑枝抬眼看著齊貞的背影,再也聽不見街市喧囂嘈雜,攥緊手中的糖葫蘆,小心拽了拽齊貞的袖子。
試探囁嚅出,“夫君……我們走吧。”
齊漾捂嘴偷笑,一口咬在糖葫蘆上,眼睛彎彎地看她倆,實在是太甜了,太太甜了。
“好,我們去逛其他的。”心疼彎下腰親手幫她擦眼淚,輕輕吹吹,“沒有灰了,商商不哭。”
岑枝紅著眼睛看他,慢慢點頭。
“爹爹我還是下來吧,上麵太高了,我害怕,你與阿娘牽著我好不好?”齊漾總是適時開口,幫她二人化解矛盾。
大手牽小手,齊漾時不時接力跳起來,邁過人潮湧織,勝過千言萬語。
齊漾在路上多多少少買了好些,最後停在福滿樓門口,指著金色的牌匾道,“先前舅舅幫我包了上上下下的點心,我們現在進去隨便選不要錢!”
“還有這回事?”齊貞垂頭看她。
齊漾仰頭看岑枝,鬆開齊貞的手帶著她跑進去,飄來一句,“阿娘……走吧走吧。”
掌櫃見來人衣貌不凡,親自上前迎接,齊貞揚手,掌櫃看清容貌,迅速點頭,半蹲下問齊漾今日喜歡什麽樣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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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漾叉腰,“招牌的,好吃的,好看的,最好是都看看。”
“阿娘肯定覺得好。”偏頭又去看齊貞,傲嬌撇嘴,“爹爹有意見嗎?”
齊貞上前把她抱在胳膊上,勾勾她的鼻梁,“都聽你的。”
岑枝淺笑,上前牽著齊貞伸過來的手,就被齊貞抓緊了手,齊貞竊喜他的憑音總算知道主動了。
福滿樓在燈火輝煌下,糕點混雜著新鮮水果飄香,口水繞著舌尖打轉,饞的人不免都想嚐嚐。
七七八八買了一大堆,齊漾說要給宮裏的娘娘帶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小祿子身前滿的都看不到頭。
妘竹還好,提著些簡單的點心。
齊漾是真的逛累了,四處逛遍,走到弱水橋上,河邊賣花燈的婆婆正在叫賣,她說要許願放花燈,才不枉此行。
齊貞買下一隻給她,齊漾不解道,“怎麽是一隻啊?”
“爹爹是來還願的。”
齊貞偏頭去琢磨岑枝,不料她根本沒聽見這句話,跟著齊漾一起去了河邊放燈。
齊貞這次,提著兩個人的裙擺。
齊漾將河燈推出去,雙手合十,在心中虔誠默念:
厲害的各路神仙啊,請聽到信女的願望,信女不求別的,一願母妃早升極樂,信女願誦經功德,回向我的母妃,讓她蒙菩薩慈悲保佑,來世仍往生善道;二願與身邊家人和和美美,爹爹得償所願,與阿娘再無分離;三願我學業有成,天天開心。
信女生而富貴,不缺吃穿已是恩德,若是重來,信女隻想平平凡凡做一個普通人。
許完願後,三人來到弱水橋中央看夜景。
岑枝不知從哪變出來的花燈,齊漾一睜眼就看到了,她還用兔子燈擋著臉,壓著嗓音笑著說,“漾兒喜不喜歡兔子燈啊?”
“喜歡喜歡!”齊漾珍視地捧在懷裏,臭屁般親在岑枝側臉上,“還是阿娘懂我。”
岑枝指著另一邊,齊漾還沒親上,遠處猛然綻放煙火絢爛,她把齊漾抱起來,踮腳越過人群去看。
齊貞慢慢捧上她的腰,讓她借自己的力看的更遠。
在岑枝出現以前,宮裏會在歲旦放煙火,皇帝會和皇後親臨,那時他不喜歡這樣熱鬧的離別,此時他木木注視著天,先帝謹小慎微靠近母後的樣子,多年後居然會曆曆在目。
他本不需要特意去看,幾眼就消散的東西,沒什麽意思,但此刻岑枝的歡喜,他感同身受了。
那時他的父皇,大抵也是如此吧。
煙火多姿多彩,人群絡繹不絕嬉笑,隻有齊貞知道,為什麽每次都放得這麽及時。
他是真的,愛慘了他的憑音。
修成正果太不容易了,他甚至到現在都覺得是自己的幻覺,他移開眼低下頭看見岑枝正在對他笑。
又是這樣的一笑,這麽多年,都是這樣的一笑。
“憑音,我愛你。”
人聲鼎沸中,齊貞的心意沒有與上次一樣消散,他得到了來自岑枝的回應。
齊漾那機靈勁,早就跑到橋頭妘竹那邊去了。
岑枝踮腳吻上齊貞的唇,濕熱的,慌亂的,周圍不曾有人覺得奇怪,隻留下豔羨的目光。
“憑音……”
“別說話。”
齊貞環住她的腰,聽即此話,耳邊嗡鳴,扶著她的腦袋加深了這個吻,眼淚交織在一起,二人都認為是對方的淚。
齊漾雙手間留了個指縫偷摸看,嘴裏喃喃,“小孩子不能看,小孩子不能看。”
“小孩不能看。”
妘竹捂住她的眼睛,冷冰冰說。
小祿子鬆了口氣,遮著眼睛望,妘竹死命踹了他一腳,眼神憤憤不平。
小祿子抱著腿,齜牙咧嘴痛苦跳兩下,“我……我也不能看?”
“對,你也不行!”
妘竹轉過身,悶聲說了句重話。
林嶧與徐羨盈約在弱水閣二樓賞夜景,此處最難約到,搶手得很,林嶧卻約到了,徐羨盈見他灼灼目光盯著樓下,茶水溢出都不覺,也往樓下看去。
原是故人相逢。
她心裏暗暗苦笑,罷了罷了,林家不曾薄待她,林嶧待她好就夠了,她還有祖父,總而言之,家族聯姻能有多美滿。
林嶧回過神,熱淚盈眶,“顰顰對不起,我忍不住去看她,我知道我們二人已經恩斷義絕,可我就是忍不住……”
“不妨事的,那麽深愛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輕易忘掉,我明白,我理解你。”徐羨盈顫顫巍巍端起茶杯,忍住不哭,把眼淚砸在裏麵。
林嶧握上她的手,坐到她邊上關窗,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你我是夫妻,不要一個人忍著委屈,我不想讓你為了我委屈,你是我的妻子,有話我們可以說出來。”
徐羨盈埋在他肩上痛哭不止,她沒有說任何的不好,埋怨訴說自己一腔愛意無處安放。
“林嶧,為什麽……為什麽我這麽倒黴,我那麽的喜歡你……為什麽啊……”
“從我見你的第一麵,與你拜堂成親那時,我便是你的人……我心悅你,我隻是心裏難受,你讓我哭吧……”
林嶧將她緊緊抱住,啞聲喃喃,“顰顰,從前今日都是我的錯,自今日起,我林嶧對天發誓,再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難過,我是你的夫婿,你是我的妻子,我們夫婦一體,我應該護著你,愛著你,此生不渝。”
“當真…當真嗎?你上次、都沒遵守承諾。”徐羨盈抽噎,想到之前他也這般說,不免心生後怕。
“與你相遇,適我願兮。”林嶧擦去她的眼淚,語氣委婉又直白,唇瓣輕放在她額心,帶來短暫又持久的濕熱。
“顰顰,我想與你好好過日子,我們好好過日子。”
今夜的月亮真圓,或許眾人都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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