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梅洛拉”與“青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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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木大橋上,紅色的鋼架橋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
一路跟隨梅洛拉散步至此的藤丸立香看著前方那靠在人行道的欄杆上,欣賞著波光粼粼的海麵的梅洛拉,欲言又止的口最終還是閉上了。
兩人已經在這裏站著有半個小時了,算上趕路的時間大概有將近一個半小時。
但即便走了這麽長的時間,梅洛拉與藤丸立香卻始終一言不發,沒有任何交流。
眼前波光粼粼的海麵與多少年前故鄉的那片海域極為相似,同樣的蔚藍,同樣的一望無際。
梅洛拉心底的思緒也隨著翻湧起伏的海麵來回湧動著,往昔的記憶也在此刻浮現。
屍橫遍野的戰場,山丘的的頂端,由屍體鋪成的屍山血海上……
身受重傷的紅色騎士從屍堆裏爬出,手中是在失去意識前死死握住的白銀槍尖。
她本該是已經死去了,但卻因為王的憐憫之心得以苟活於世,留下了長槍的王早已不見蹤影,唯有在她失去意識前的話語殘留在她耳邊。
“去看看這個奄奄一息的國家與這片荒蕪的大地吧,隻便是你所犯下的愚蠢。”
於是她撿起了長槍,改掉了名字,扔掉了身份,在這片王死後的大地上開始了漫無目的遊蕩。
殘破的盔甲與空洞的身軀滿載著其中痛苦的靈魂,數十年如一日的徘徊著,好似無處可歸的幽靈。
上不得天堂,下不得地獄,就連消散的無影無蹤也成了一種奢望。
但若隻憑借軀殼內的痛苦恐怕她早已淪為喪失理智的野獸,手中緊握的長槍與那斑駁的騎士精神成為了那無盡黑夜中的燭光與指針。
自偉大的騎士王亞瑟死去後,各地的領主諸侯紛紛擁兵自立互相倒戈,在她的愚蠢下早已滿目瘡痍的不列顛與愛爾蘭大地上——數之不盡的悲劇相繼發生。
這全都是因為她不自量力的野心與幼稚的愚蠢造就的悲劇,她毫無疑問是哪個罪該萬死,罄竹難書的罪人。
她玷汙了騎士之名。
“啊!多像啊,多麽相似的麵容啊!您一定就是王的後裔吧!”
頭頂的兜帽在與殘留在片滿目蒼夷的大地上魔獸戰鬥時滑落,露出了藏於其下的麵容。
那是多麽美麗而又悲傷的表情啊,那張尊貴的臉不應該如此的悲痛哀傷。
頭發蒼白的年邁騎士顫抖著握住身前女子的染血的手臂,那布滿褶皺與傷痕的麵容此刻淚聲俱下。
“您一定就是王在世間遺留的子嗣吧!我們一直堅信著即便王不在了,他在世的後人也一定會再次拯救我們!”
年邁的老騎士早已失去了揮舞利劍的身板,但在見到那兜帽下的真容後卻驅使著那衰老的身軀單膝跪地,左手托起那染血的手甲,右手用力的撫在心口,極力的完成那刻骨銘心的騎士宣誓禮。
好似回應著過去年輕時身強力壯且充斥著熱血的他,那對王恒古不變的忠心。
他永遠是王的騎士,永遠準備著再次跟隨王,跟隨王的後裔為這片承載了他過往的大地再次獻身。
但那美麗的麵容上所承載的痛苦卻越發濃厚,她便是那個讓所有效忠於王的騎士失去了理性承載的罪魁禍首。
自那之後,關於“王的後裔”,“王的女兒”這樣的消息開始在混亂的大地上盛傳,不少忠於王的領主開始搜尋她的下落,渴望著她能再次帶來繁榮。
而那些恐懼著王威光的小人也因為這個消息魂不守舍,擔驚受怕。
他們恐懼著來自王的那跨越多年的懲戒 ,再次降臨到他們這些背棄了誓約的小人身上。
“王的後裔尚存於世,她是一位同王一般俊美賢明的騎士!”
“王的後裔會再次帶領我們走向繁榮,再次討伐羅馬的野蠻人!”
“我們都會誓死追隨王的後裔!”
這樣的話回蕩在不列顛與愛爾蘭的大地上,無數的騎士渴望著再現圓桌時期的繁榮,不斷踏上尋找王的後裔這條道路。
前仆後繼,不畏生死。
隻為了再見一麵昔日的威光與終結混亂的時代,帶來全新的繁榮。
而為了能更好的稱呼這位王的後裔——“梅洛拉”與“青騎士”這樣的名字開始口口相傳,隨之而來的還有許多關於這位“青騎士”的英雄事跡。
“梅洛拉”,王的後裔,偉大的火種諸如此類的稱呼成為好似一把把利劍狠狠地刺透她身軀。
僅靠著聖槍“戈倫米尼亞德”那抹餘暉勉強維持著生機的軀體,已經在內部痛苦的撕裂下變的岌岌可危。
她早就應該死去,但全憑借著王最後的命令苟延殘喘的遊蕩於世。
“王的後裔,原來是你嗎?”
手持利劍的少年背負著象征昔日圓桌榮耀的盾牌出現在她麵前,此刻的她早已無顏麵對昔日的同僚,但在與魔獸殘群們廝殺過後的軀體已經不能令她再次行動,隻拿躺靠在樹下虛弱的撇過頭回避著他的審視。
“……看來王一定是對你在最後說了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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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那淡漠的神情卻帶有眾人望塵莫及聖潔與悲憫,好似上帝派下人間的使者,為迷茫的靈魂帶去解脫。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能在此刻給予你解脫,但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會為你治愈傷口。”
位坐災厄之席,最純潔的圓桌騎士——加拉哈德如此說道,對著眼前這位背叛了騎士王,背叛了騎士精神,背叛了這被王深愛國度的罪人,憐憫的說道。
躺靠在樹下的罪人卻緊握著長槍撐著樹幹艱難起身,向著未知的前方走去。
罪孽深重的人不值得被拯救,也不值得再出現在王昔日的騎士麵前。
早已到達極限的身軀不斷顫抖著前行,加拉哈德卻始終站在原地注視著她的背影,他以得到關於“王的後裔”是否存在的答案,也得到了她的答複,那麽也就再無多餘的理由與其糾纏了。
等到視線中的身影消失後,加拉哈德轉身朝著向著此處追尋而來的騎士們走去,他攔在了他們身前,開口勸說著他們。
“王的後裔並不打算接過王的職責。”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騎士們看著眼前自尋到聖杯後便沒有再衰老的騎士,猶豫片刻後還是追尋著心中對於王的威光接著向前走去。
加拉哈德並沒有阻攔,這是眾人心之所向的道路,是他們的信念與理想。
他無權幹涉更無權阻攔。
而此時王的後裔在恍惚之間撞進一片花海,不屬於記憶中那片貧瘠土地的美景浮現在她眼前,一瞬間好似被抽走了全部力量般,她摔倒在地後仰麵望向蔚藍的天空。
久違的寧靜將她包裹,軀殼內的苦痛也隨著輕撫而過的風漸漸散去。
“若是累了的話,大可以在此舒適的睡上一覺,若是需要床被的話可以跟我說一聲。”
那是披著雖簡樸,但卻是以最上級的纖維編織成的長袍的男人。
穿透陽光的虹色長發。
毫不費力就能看清遠方的花色眼眸在那弧線優美的眼眶中,映射著陽光落下後的奇異色彩。
像是和久別重逢的老友說話一般對著躺倒在地的她搭話,他自花海中漫步著來到她的跟前。
男人毫無疑問就是漂泊至此的賢者。
“啊……是你啊……”
低沉而又略帶沙啞的聲音自她口中響起,麵前的男人並非偶遇間的初見,早在幾十年前的王城卡美洛二人就有著不止一麵之緣。
那時的她還是追隨在王身後的眾多騎士中的一員,那時的男人便已經成為了王的左膀右臂,為她效忠。
梅林,無論是誰提出了這兩個字,便一定會與大名鼎鼎的宮廷法師,偉大賢者聯係在一起。
站在她跟前的男人便是這種存在。
侍奉於亞瑟王的賢者,與王亦師亦友般的關係。
但卻在王最後一場戰役之前,以非常私人的異性問題而逃避得不知所蹤的非人類。
誰也沒能想到他竟然會逃避到這與世隔絕的理想鄉——【阿瓦隆】中,僅僅隻是因為這麽一個可笑的借口。
他收回了視線寧靜的注視著天空,梅林卻站在原地看著那張與記憶中的騎士王相差無幾的麵容。
不,應該能說的上是一模一樣了吧。
梅林在心中如此想到,但臉上卻始終帶著一抹溫和的微笑,從始至終都未曾變過。
但她卻視若無睹,她的太過疲憊,就連活著都淪為一種負擔。
但她不得不活著,王在最後為她下達的命令尚未結束,她還不能就這麽死去。
握住長槍的那隻手越發的用力,梅林見狀卻依舊是笑而不語,隨後便在她的對麵席地而坐了起來,周圍因為她的到來而四散逃開的好似螢火蟲般的精靈們開始朝著梅林靠近。
而見到忠實的讀者們又圍繞在自己身邊後,梅林柔和的嗓音晴朗的響起,周圍那些微小的精靈也隨著他口中故事起伏不定著。
而此刻躺倒在地的她也在陣陣溫柔的風中緩緩睡去,她終於漸漸寧靜的安睡過去。
直到再次睜眼時見到了癱倒在地的衛宮士郎,她背對著皎潔的月光看向他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