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沙石橫飛的戰場中，一位膚色蒼白但卻有著俊朗麵容的男子位於其上那血氣滔天的空中，而其下則是堆積如山的異族屍骸。
    那滿天的血氣並非一朝一夕就能積壓而成的，那是這位手持無鋒重劍的男子殺得此地混天地暗，再無除他之外的生靈所鑄就的奇景。
    地上的骸骨盡管曆經多日風霜，卻仍舊不見任何腐敗的跡象，甚至還殘留著生前那強大的氣息威壓。
    然而即便如此，卻依舊成為了這好似一塊磐石矗立在天穹上的男子的劍下亡魂。
    “石炎，做得不錯，此處放肆的異族們盡皆殞命，不會再對人族產生任何威脅了。”
    幾位皮膚灰白的的身影，從一處空間內緩緩飛到那被叫做石炎的男子身旁，來者一共三人，額頭皆是繪有巨石紋樣的族紋。
    “嗯，此處再無異族放肆。”
    石炎冷漠的對著三人說道，他那蒼白的膚色也逐漸恢複成了正常的膚色，那皮膚下的血管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無從觀測。
    “辛苦你了，不愧是我石族曆來第一人，真是越發強大了，假以時日，或許就連身為你父親的族長，也趕不上你了吧。”
    為首的中年男人麵目祥和，即便是那灰白色的皮膚也未能將他自身所攜帶的祥和氣質遮掩，他看著麵前的石炎，眼中的欣賞之色越發濃鬱。
    “不愧是出生便具有鬥尊修為的第一人，想來就算是其餘七族也難有此等天驕。”
    緊隨其後開口的，是一位身姿豐韻，體態妖嬈飽滿的美婦人，看著麵前的石炎，眼中既是欣慰，也是遺憾。
    若是她再晚些出生，或許便能夠光明正大的去追求麵前的天之驕子，而並非每日看著自己那修為與自己相差幾分的丈夫唉聲歎氣。
    “好了，這段時間絞殺異族石炎侄兒也是頗為辛苦，此番回去後想要些什麽便跟你石碣叔叔我說，我在家族內還是有些份量的。”
    最後開口的是一位麵容成熟穩重，眉宇間帶著些許意氣風發的男人，雖然他在同行的三人之中看起來最為穩重，但若是與他同輩之人都能知道他年輕時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壯舉。
    而此刻麵對叔叔的問話，石炎卻依舊是冷漠著神色，淡淡的開口道：
    “若是可以，石炎希望回去後能獨自去往族界外獨自逛逛。”
    聽聞石炎那平靜的語氣中，說出的那平凡的話語，三人皆是下意識的麵色一驚，而後便同時嚴肅著神情，沉聲告誡著麵前石炎，如此說道：
    “石炎，你的身份太過特殊，別說獨自出行，就算是外出都必須是在執行任務的情況下，由我們陪同才行。”
    聽到幾人義正言辭的告誡後，石炎早有所料般的點了點頭，而後在三人滔滔不絕的告誡聲向著來時的那處空間飛去。
    他早就知道這是無稽之談，但卻仍舊每當有那個可能時，便開口訴說著自己唯一的願望。
    石心鑄劍，千古無二。
    這便是整片大陸上，對於這位天之驕子的評價。
    ……
    自百年前的時空裂縫出現，異族便與日俱增的開始強大起來，漸漸對人族產生威脅，甚至是開戰。
    異族們都說如今的人族勢微，異族當興。
    這也並非空穴來風，自那驚世駭俗的時空裂縫出現後，莫名的能量便讓天下異族得到了質與量的振幅，百來年間，異族鬥聖強者層出不窮，雖然與常規的人族鬥聖相比要弱小一些，但蟻多咬死象，更遑論一群與之相比隻若上幾分的鬥聖呢？
    於是為了抑製住異族那與日俱增的發展，由由遠古八大族為首聯合而成的人族同盟，便對不斷侵犯的異族展開了扼製。
    眨眼百年間過去，異族仍舊頑強的紮根在大陸之上，好似附骨之蛆般對人族的侵略屢次不止。
    而多年的紛戰，也使得人族鬥聖強者傷亡慘重，異族不僅繁衍極快，就連晉升也是毫無瓶頸，除了力量稍弱外，便隻剩下壽命不增這個缺點。
    原本從一開始的分庭相爭，逐漸演變為了此時正麵勢弱，唯有突襲一道。
    而就當人族麵對這種壓抑的氛圍而感到窒息時，遠古八族中實力一直處於末尾的石族，卻出了個絕世天驕。
    那日紅霞漫天，金光燦燦。
    一出生便將體內鬥帝血脈完全煉化，實力更是直達鬥尊境界的石族族長之子，石炎，便誕生了。
    出生便有鬥尊修為，少年便是九轉鬥尊力壓同輩天驕，青年時邁入鬥聖行列，便能獨自剿滅一方異族，甚至麵對多名異族鬥聖圍攻，也能不落下風一舉反殺。
    如今成年後的石炎，其修為更是不知成長到何種境地，甚至還有傳聞聲稱其早已邁入傳說之中的鬥聖巔峰，隻差一步便可邁入傳說之中的鬥帝之位。
    從此睥睨天下。
    然而不管外界對於其實力如何揣測，石族內部對於這位所謂的天之驕子，更多的卻是敬而遠之。
    無他，隻是因為其真的好似一塊磐石一般，堅不可摧且又無情無性，仿佛從誕生之初，便是為了糾正擾亂了平衡的異族，成為那把高懸於殘餘異族頭頂，不斷震懾他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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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對於人族同盟的高層來說，他的確就是把不錯的利劍。
    窗外燕子又來了五次，次次都並非上一隻，但即便如此，也依舊原意親昵那窗內的男子。
    抬起右手將那飛來的春燕接過，石炎看著那親昵的蹭著自己手指的嬌燕，左手從一旁的巴掌大的方盒內拈起幾粒靈穀，輕柔的喂到它那灰色的啄旁，一切動作都是如此的親昵與柔和。
    異族在他的屠戮下已經被嚇破了膽，隻敢在偏遠貧瘠之地苟活，諸如大漠，雪境一類。
    此時天下太平，再也沒有什麽需要他出手的地方，而他此時的修為也確實如眾人所說那般抵達了這世間之最，但卻仍舊沒能踏入那傳說之境——鬥帝。
    但即便如此，他的父親——石崢，也是依舊在催促著他盡快邁入傳說之中的鬥帝之位，因為這樣便可再次激活石族眾人體內那日漸稀薄的鬥帝血脈，使得石族再次煥發遠古之時那睥睨天下的威光。
    但與其說是他的父親在催他，更不如說是整個石族在日夜不停的催促著他，催促著他早日晉升鬥帝，而後帶著他們雞犬升天。
    但晉升哪有如此容易？
    他早已卡在這鬥聖巔峰的狀態下已有三年有餘，雖說這個境界便已經開始血脈變異，但因為石炎天上便能直接煉化體內的鬥帝血脈，這所謂的變異並未給他帶來任何捷徑，反倒是令他的膚色與族人越發相距甚遠。
    他反倒成了一個異類。
    指節上停靠的春燕好，似感受到了石炎那低垂的眼眸中傳來低迷的情緒，也不再去吃他喂來的靈穀，反倒是輕聲叫著，在他手指上輕微的跳動著。
    聽到那令人安心的鳥鳴後，石炎那久久未曾浮現笑容的麵龐的竟破天荒的露出些許笑意，他抬著指甲小心輕柔的逗弄著春燕，一切都被那走進這寬闊房院的中年男人看在眼裏。
    “咳咳。”
    男人輕咳兩聲，驚走了嬉鬧的春燕，也抹平了石炎湧起的情緒。
    隻見石炎站起身來到院中，麵無表情的對著麵前的男人，他的父親石崢標準的行了一禮後，便默不作聲的站在他麵前，沒有任何一絲情緒。
    就連石崢看向麵前自己的兒子時，也隻覺得好似麵對著一塊磐石一般，臉上除了皺眉外，也想不出任何麵對他的表情。
    二人如此相視良久，直到石崢轉過身看向別處時，才沉聲開口說道：
    “炎兒，你如今的修為到了何種境界了。”
    這句話石崢昨天列行工事般前來看望這石族天驕時，也曾說過。
    幾乎是對答如流般順暢的答案，再度從石炎那不摻雜任何情緒的口中吐露而出：
    “鬥聖巔峰，父親。”
    緊隨其後的便是無盡的沉默。
    二人之間的交流好似從來都隻停留在修為境界這件事上，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
    但卻並非石崢不想再與自己這親生的兒子說些其他的話，隻是那些關心的話醞釀到嘴邊後，卻在石炎那無悲無喜的麵容下化為了一具具對於修為增長的提問。
    好似檢查工具是否生鏽一般的錯覺縈繞在石崢心頭，但看著那古無波瀾的麵孔，卻又將任何話堵回了口中。
    “你……想出去看看嗎？一個人的那種。”
    石崢鬼使神差般的回想起了多年前石碣曾與他說過，石炎想要獨自前往外界逛逛這件事。
    雖說當時因為擔心他入世尚淺，怕他出了什麽意外，但如今他的修為已經到了當世之巔的程度，恐怕就連他這位父親兼族長在他手裏也撐不過片刻。
    但即便如此，石炎也依舊在他的命令下待在房院內，沒有逾越半分。
    好似沒有自我意識的傀儡，任由著所有人擺布。
    而就當石崢說出這句話後，他便清晰的見到石炎那死寂的眼神好似燃起了火光般，突然間亮了一下。
    但又極快的黯淡了下去，重歸一片死寂。
    見狀石崢心頭說不出的苦澀，過往石炎確實不止一次的他說過想要獨自出去看看，但卻都被他以不得有所閃失為由拒絕了，如今主動向他提起，不僅沒有任何驚喜的回應，反而卻越發失望透頂。
    這……或許便是他這個父親的失職吧。
    於是石崢不再背過身，而是主動看向石炎，帶著沉穩有力的聲音如此對他說道：
    “去看看吧，去你想去的地方，但不要太遠，太久不回來。”
    此刻，石炎那無悲無喜的麵容上竟破天荒的瞪大了雙眼，意外的看向麵前的石崢，想要開口說什麽卻又咽了回去。
    見他這番模樣，石崢也是頗為難得的歎息一聲，隨後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朝著石炎的房院外走去。
    而緩過神來的石炎，看著石崢那逐漸遠去的背影，終於是轉過身麵向他的背影，恭敬的行了一禮後如此說道：
    “多謝……父親。”
    石崢那胡須下的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了些許弧度，而後便抑製不住的向上揚起，臉上竟是久違的笑容。
    等到石崢的背影逐漸遠去後，石炎才緩緩直起身，看向這石族空間內那狹隘的天空，深呼吸一番後緩緩調動體內那浩瀚無垠的鬥氣，起身朝著被他打開的空間之門走去。
    他已許久沒有見過外界的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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