劄幌，北海道人口集中最多的城市，但實際上整個北海道的人口加起來還不到東京的一半。
    但在白天人流量還是相對較大的。
    例如說街角的一處紅薯攤前就擠滿了不少上班族，但女性購買群體卻都是以昭和時期的老太太們為主。
    但即便在這在這老年人居多的攤位上，還是有一位靚麗的身影在忙前忙後，另外一位身材高大但卻顯得有些有著的男子，正坐在車坐上忙手忙腳的烤著紅薯，時不時還抓起一旁提前為自己烤好的那枚個頭飽滿的紅薯咬上一口，而後被燙得哈著氣，接著幫忙。
    “來～您的烤紅薯，承蒙惠顧！”
    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女子，處理起這些瑣事卻比這條街上擺攤的大叔大媽更加得心應手，甚至還有空閑為那高大俊俏的的男子用毛巾擦一擦嘴角的番薯渣。
    勤勞且魅力四射的姐姐與癡傻但健碩英俊的哥哥，這樣的組合不僅從顏值上吸引了年輕群體，也在身世上吸引了老一輩的憐憫與幫襯。
    今天的生意又是在十點前結束，揮手與客人們告別後，女子一邊幫癡傻幼稚的哥哥整理著衣領，擦拭著嘴角，一邊坐在腳踏三輪上數著今天的收益。
    每到這時癡傻的哥哥便會像忠實的護衛般守在她的身旁，以防別有用心的人上前搶奪他們勞作的收益。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女子心滿意足的數著鈔票，那被揉皺的紙麵上還是有帶有她烤紅薯時留下的黑色指印，饒是如此也依舊未曾令她對於金錢的熱衷降低分毫。
    收了握著被用油紙袋裝好的紅薯，商杺被馮寶寶摟在懷裏，蹲在不遠處的角落中看著辛勤勞動後，收獲滿滿的二人露出欣慰的神色。
    “不管她們嘍？”
    馮寶寶咬了一口熱騰騰的紅薯，看著懷裏的商杺問道，商杺卻是捂著手裏的紅薯沉默了片刻，而後輕輕鬆了口氣，無所謂的笑道：
    “嗯……現在還用不到他們，等什麽用到了在聯係他們吧。”
    商杺說著，悄然間將自己腦海中的備用方案修改了一番，而後拍了拍馮寶寶環在他身前的手，起身朝著電車站台的方向走去。
    “接下來嘛……再去一趟東京吧，既然龍王們不是這次事件的誘因，那麽就隻剩某個該死的科學怪人了。”
    商杺咬了一口甜絲絲的紅薯，溫暖的口感驅散了晨間的濕冷，將他單薄外套下的軀體加熱了幾分。
    在不使用繪梨衣那副軀體的情況下，他還不至於像今早剛起床時那樣，連腿都伸不直。
    “寶兒你該節製了……你不是有仙人之姿嗎？”
    商杺看著那死死攥住他右手的馮寶寶，忍不住想起了原著中對於她的描述。
    米二誤我啊！
    ……
    電車上的人流已經不如先前那般擁擠，現在屬於電車一天之內最為寧靜的時候。
    被馮寶寶強製按在身邊的商杺靠在她的懷裏，手上握住小冊子來來回回的塗改著，將小龍人兄妹放養後，不少計劃都需要篡改一番，包括但不限於如何在不至死的前提下，將赫爾佐格大卸八塊。
    他商杺賊記仇的說！
    馮寶寶卻是靠在座椅上，懷裏摟著商杺，目光透過車窗眺望著北海道這一路上的風光。
    不可否認的是，盡管北海道的總人口隻有區區196萬，比不上東京那般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但此處天然的地貌風景卻是極好的，最引人矚目的就要數雪山、櫻花、薰衣草這類風景。
    尤其是此處聞名於世的雪景，每年都會吸引不少人前來參觀……
    馮寶寶突然看向了靠在她懷中的商杺，思緒悄然轉動……
    還記得那是在原來的世界中，商杺離開後的第一個冬天，那是在因為商杺的離去馮寶寶少見的陷入了低迷，此時恰逢過年放假，徐三徐四將包袱扔給了剛來的新人後，便帶著馮寶寶前往日本旅行放鬆一波。
    自從狗娃子去世後，她們就很少回老家過年了，原本熱鬧的老房子早已悄然間結上了厚密的蛛網。
    三人前往日本的第一站便是大阪，由於馮寶寶一路興致不高，徐三徐四便帶著她輾轉來到了東京，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無意間聽到二人背著她提起的。
    說是繪梨衣就是死在了東京這座熱鬧的城市，聽說張楚嵐還在這裏為她立了一座衣冠塚。
    馮寶寶那時聽到後愣神了好久，等到回過神來時她便已經來到了他們口中的郊外，找了兩天一夜後終於在一處荒涼的坍塌的坑洞旁發現了一處小小的墳堆。
    小小的，窄窄的，就連放在上麵的花都枯萎了，那用粗糙的字跡刻出的碑銘顯得局促狹隘，好似一方小小的盒子般，將少女囚禁在其中。
    馮寶寶在那盤坐了一天一夜，而後推倒了墓碑將下麵那被鐵盒鎖住，已經被鏽蝕占滿的衣服取出靜靜的盯著。
    那個會靠在她懷裏，打著電玩看著連環畫的女孩，如今隻剩下這件單薄濕重的衣物留存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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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寶寶曾以為她跟自己一樣，都是在這個世上無根的浮萍，被人短暫的接納著，隻為有朝一日找到自己真正的歸宿。
    馮寶寶的念頭很幹淨，很透徹。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長生不老？不，她活的夠久了，久到就連自己最初的記憶都丟了。
    除去長生不老外，她還有些什麽呢？
    無窮無盡的炁？不，炁隻是用來壓製她偶然頭疼毛病的法子罷了，若是能找回自己家人，自己的身世與歸宿，這些炁誰想要就給誰吧。
    長生不老，炁海無窮，神瑩內斂，一心通明……
    這些別人求而不得的東西，好似垃圾般被隨意的扔在她身上，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擁有這些東西，她也不需要知道。
    家人，歸宿，自我，過往……
    這些才是她想要的，而這些她渴望而不可求的，卻在她懷裏這件單薄衣物的主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她有愛她的張楚嵐 還有那些她不認識的家人。
    她有隨時都能躲避的港灣，張楚嵐為她撐起了一片天。
    她有著清晰的自我認知，她既明白自己的價值，也清楚自己的內在。
    她更有著馮寶寶望塵莫及的過往，繪本上慈祥的父親，寧靜的宅院，相伴一生的愛人……
    好似她便是馮寶寶缺失的那一部分的具象化，或許她可以成為我的家人，我缺失的那一部分呢？
    在那個午後的辦公室內，馮寶寶蹲在門口看向那無憂無慮的身影，腦海中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
    而後在一次又一次的相處中，這樣的想法愈演愈烈。
    馮寶寶知道自己的心性超脫常人，甚至可以用真人來形容也不為過，而繪梨衣卻與她相反，她有著鮮明的個性與豐富純粹的情感，不染雜質的她宛如一塊鮮豔的寶石般，與馮寶寶這枚璞玉相輔相成。
    或許繪梨衣從一開始就屬於她，但因為未知的原因落在了張楚嵐手裏也說不定。
    ……
    馮寶寶逐漸意識到自己多了些許常人口中的七情六欲，她並非徐三徐四他們口中那般不染，她隻是久違的找回了自己遺失的情感。
    在離世的繪梨衣身上，她找回了自己遺失的寶物。
    後來……後來張楚嵐瘋了，徐三徐四他們死了，老天師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唯獨她還活著，她為什麽還活著？
    直到張楚嵐將她解剖分析得徹徹底底之際，馮寶寶依舊未能明白自己為何會孑然一身的活著。
    而後不知道在一片混沌中飄了多久，一個戴著麵具的人找上了她，給了她全新的軀體與活下去的目標。
    以及她缺失的另一半——商杺。
    辦公室內的那一眼，馮寶寶便終於看清了繪梨衣那清澈無瑕的眼眸深處，令她求而不得的身影，她苦尋良久那一部分，終於完整的浮現在了她的麵前。
    一個有著豐富情感、自我、過去、歸宿的人，哪怕他是轉瞬即逝的泡沫，馮寶寶依舊看清了他，就像在滿目蒼夷的樹林中，她一眼便看破了那抱著燒焦的張楚嵐，癱坐在地上的身影其背後的真麵目。
    繪梨衣也好，商杺也罷……都是他，都是組成他這個人的一部分而已。
    萬般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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