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胖丫是我們鎮國公府的福星，我之前還不信。”
    說著，國公夫人寵溺地拉著沈星若的手入座。
    立在一旁的王瑤兒和丫鬟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睛瞪得老大。
    這不搶男人了，改搶姑母了。
    王瑤兒剛想耍賴出聲兒，被國公夫人狠狠剜了一眼，即刻像被鋸了嘴的葫蘆。
    “胖丫自小沒娘親走的早...”
    “還喊國公爺，以後就喊幹爹！喊幹娘！
    可憐見的，以後自當國公府是自己家，有誰欺負跟幹爹說，幹爹自饒不了他。”
    國公爺說著，像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
    “你看，我差點忘了，胡安？”
    “國公爺。”說著，遞到他手裏一樣東西。
    “你的身契給你，你自己處置。”鎮國公轉手交到沈星若手裏。
    沈星若不可置信地望望他，又望望她，頓時喜不自勝：
    “謝謝幹爹。謝謝幹娘！”
    正在此時，正廳有說有笑地走來了兩位年輕人。
    一個是顧卿安，走在他身邊的是三房嫡子顧卿顏。
    十七八歲的樣子，模樣周正。
    雖是風塵仆仆，但依舊沒有磨滅清澈的少年感。
    眉毛濃密修長，鼻梁高挺，隻是在市井的打磨中，眼睛裏透著幾分機敏，多了點閃爍的渾濁。
    較顧卿安的粗糲俊朗，更多了些自來熟的親近，還有幾分克製，給人一種很捉摸不透的感覺，沈星若竟忍不住多看了一會。
    這可是錢罐子啊！聽說這顧卿顏屋裏的銀票放都放不下！
    還存了很多稀奇珍寶！
    沈星若看他，簡直就是行走的藏寶圖，想著那堆滿金元寶、金銀首飾的屋子，都沒處下腳。
    她雙眼放光，嘿嘿直笑。
    琉璃碰了碰沈星若，她這才晃過神來，“拜見大哥、四哥。”
    原主知道他是誰。
    眼前的男子輕輕皺起眉頭，疑惑感直接拉滿，“這是胖丫？”
    淡紫繡梅花上衣，白色交領小衫下搭配白底繡梅花百褶裙。
    麵上帶著麵紗，依舊可看到臉上若隱若現的傷疤，但大方從容，絲毫沒有拘謹之態，仿佛早已習慣了別人的異樣眼光。
    她身上有似有若無的熟悉的一股清香縈繞在鼻息之間，他心底突然湧起一股揮之不去的憂傷，夢裏那個姑娘的身影漸行漸遠，他緩緩轉過身來。
    “早聽大伯母說給我認了個妹妹，沒想到竟是胖丫妹妹，幾年不見，竟出落地如此清新脫俗。”
    顧卿顏靜止不動的時候，冷靜中帶著一絲疏離，像是畫中的人。但是一說話就很是耐聽。
    多說點，我愛聽。
    沈星若微微一笑，誰都喜歡聽好話，微風吹起她的長發，淩亂地舞動著：
    “金戈鐵馬，意氣風發，要不是有大哥和幹爹保家衛國，我們可憐早就成了戰爭遺孤。”
    她清脆的聲音打破了疏離的氛圍，擲地有聲的言論倒不像恭維之詞，像是真實的有感而發。
    身旁的顧卿安看她見一個愛一個的花癡模樣，還壓根不理自己，心裏瞬間掠過一股悲傷。
    饒是帶著幃帽，都能感受到她內心的喜悅，就好像有刀刃在割自己的心髒。
    此時有個聲音在心底叫囂著，一股煩悶從他心底生出，他直接收斂了剛才的喜笑顏開，換上了眉頭緊鎖，索性低頭不發一語。
    國公夫人見他別別扭扭滿臉不高興：
    “這孩子，怎麽忽得又成悶葫蘆了？
    卿顏歸來，多高興的喜事，怎得一臉的不高興，誰又惹你了？”
    見他依舊拉著個臉，隻得拿出殺手鐧：“好了，今日許你們一醉方休。”
    “母親此話當真？”
    顧卿安立馬一掃陰霾，抬頭眼巴巴望著母親。
    “自然是真，母親何時騙過你。來，這是前些日子剛得的西鳳酒。”說著轉過頭，讓人將酒都滿上。
    此時小豆丁屁顛屁顛地跑來了，他嗖地一聲跑到胖丫懷裏。
    國公夫人張開的雙手倒是有些尷尬，她倒是不知這孩子和胖丫如今這麽親近，不過內心倒是喜不自勝。
    這孩子，真可能是遺落民間的女兒吧？
    小豆丁顧卿羽毛抬頭仰著小臉，
    疑惑地表情望著顧卿顏：“胖丫姐姐，這人是誰？”
    顧卿顏離開國公府時，他才四歲，還不怎麽記得人。
    “羽兒，你不記得了嗎？他是卿顏哥哥，小時候還帶你一起放紙鳶呢。”
    她聲音清脆軟糯，說出來的事讓他回到幾年前的春天。歲月如梭，沒想到自己一走就是四年。
    “卿顏哥哥？”小豆丁望著他，疑惑地點點頭：“我想起來了，是燕子的紙鳶，掛在樹上，是卿顏哥哥幫我取下來的。”
    兩個大的，逗小豆丁玩了半天，說再給他做個燕子紙鳶才作罷。
    “大伯，卿顏忽然想起幼時我們三人在樂江岸登船，順水而下一路暢遊，何等的暢快淋漓，隻可惜這次北漠一戰曠日，我也一走數年。”
    “人皆養子望聰明，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病無災到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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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國公舉起杯，長籲一口氣，待念完詩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顧卿安親手為父親斟上酒，這杯酒，最難得。這一刻，心中百感交集。
    “花開酒美盍不歸，來看南山冷翠微，卿顏敬大哥。”
    兄弟情深，都在這杯酒裏。
    沈星若在旁看著難免動容。
    有時候她很是羨慕男子之間的兄弟情誼和血脈傳承，兒時的夥伴永遠都在那裏等著你，不像女孩家的玩伴，四散天涯。
    國公夫人說著轉過頭：“胖丫也陪著他們喝些，今日開心。”
    “好的，幹娘。”
    她偷偷讓身邊的琉璃為她斟滿了一杯梨花酒，做賊心虛般地坐地筆直。
    她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全都被顧卿安看在眼裏。
    西鳳酒烈，琉璃擔心林夏喝多了又口無遮攔，別看平日裏正經著，喝上頭就渾然不知了。
    以前在胖丫小院時，隻有逢年過節時她才能得一小杯，王大娘還說女子喝酒沒規矩，不讓她喝。
    饒是有了機會，她像是彌補一般貪杯，幾杯下肚，她臉上染了一層紅暈。
    顧卿安似有所感，突然抬起頭，正和垂眸的沈星若對上視線。
    這一切，都被心細的顧卿顏看在眼裏。
    窗外微風送來陣陣花香，久別重逢的喜悅代替了別別扭扭的情緒。
    饒是琉璃，也在推杯換盞中感受到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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