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上火車前把自行車放在了認識的人家裏，他們上火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火車第二天早上才到。
    薑南溪神情高度緊繃，周寂一直抱著她安撫，到了晚上後半夜她終於疲憊的睡了過去。
    夢裏，那些不清晰的記憶洶湧而來，薑南溪夢到了以前在家的時候，薑南溪很喜歡吃薑母做的排骨，他們家裏的條件不錯，一周能吃一次，薑母這麽多年做排骨的手藝一絕。
    “你們家又賣排骨了？”鄰居問。
    薑母提著籃子笑了笑，“我們家溪溪愛吃，不說了，放學快回來了，吃不到晚上又睡不著了。”
    薑南溪放學回來桌上多了一道紅燒排骨，她仿佛回到了以前，風一下跑到廚房幫著薑母端碗，她哇的一聲，“媽，你又做排骨了。”
    “別拿碗，手還沒洗，快去洗洗手吃飯了。”薑母拍了薑南溪一下手背，她端著湯出去。
    薑南溪認認真真地洗了個手，不到幾分鍾爸爸和大哥也回來了，大哥都沒看桌上，“今天有排骨。”
    薑母哼了一聲，“這不是溪溪愛吃嗎？你妹妹吃個排骨怎麽了？雖然說現在年景不好，排骨咱們家還是能吃的。”
    “對。”薑南溪大聲附和。
    “還對，吃排骨是沒問題，這次考了多少？”薑父嚴肅著一張臉，“我看了你這次的成績，後退了好幾名。”
    薑南溪：“……”
    “那還不是最近的題出的有點難嗎？”薑南溪嘟囔，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放進嘴裏鼓起腮幫子，“吃完我就回房做卷子。”
    “爸，你別罵妹妹了，這次題出的確實有些難，再說現在也沒有大學了，她肯定能高中畢業，文工團那邊沒有意外的話畢業就能去了。”薑文博不出意料的勸架。
    薑南溪已經上高三了，家裏有關係，讓她去了文工團麵試。
    她底子好，薑母小時候就給她報了不少班，再加上長的出眾，白白嫩嫩的長得十分水靈，團長一眼就看上了。
    “那還做什麽卷子？又不考大學，這又能畢業，做卷子幹什麽？”薑母十分不讚同薑父嚴厲的教育，“我最討厭孩子放學回家寫作業，天天熬到那麽晚，正是長個子的時候，都把孩子給熬傻了，聽我的，今天不寫，早點睡覺。”
    薑父：“……”
    薑南溪用力地點了點頭，薑母看著薑南溪，越看自家崽越喜歡，“我們家溪溪怎麽這麽優秀啊？哪都好，學習好，長的好，說話也好聽……”
    眾人：“……”又開始了。
    薑母夾了一塊排骨放到薑南溪碗裏，“溪溪，喜歡吃多吃點，過兩天媽媽還給你做，對了，還記得媽對你說的紅燒排骨怎麽做的嗎？先去腥，炒冰糖一定要用小火，兩勺生抽，一勺老抽，一勺料酒……”
    “媽，你不是說過兩天還給我做嗎？”薑南溪愣了愣，她看著她的臉問。
    “溪溪，媽媽要走了，以後你要學會自己做，記得去腥的時候要焯水三分鍾，要不然不好吃……”
    薑母的身影慢慢變淡，薑南溪猛然從夢裏麵驚醒，“媽！”
    ……
    薑母難得清醒了一次，她拿著鏡子給自己梳了梳頭發，“我感覺我好的差不多了，沒有先前那麽難受了，身上也不疼了。”
    “說不定是好了。”薑父努力地笑了笑，“都是好兆頭，醫生說了，你還能再活個幾年呢？”
    薑文博蹲下來貼近她，聲音很輕柔，“媽，你現在越來越精神了，說明病情在好轉，最近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去給你買。”
    “也是，清音呢？”薑母問。
    薑清音這時從外麵推門進來，她哭著開口，“媽。”
    “快，過來給我看看。”薑母招了招手。
    薑清音蹲在她麵前。
    薑母摸了摸薑清音的眉眼，慈祥又溫柔，“清音，媽對不起你，當年不小心把你丟了，媽也對不起南溪，把她帶了回來，讓她們也母女分離，你以後要好好的，你大哥千辛萬苦給你找的檔案室的工作很清閑，你和南溪不一樣，不用非要進文工團證明自己，你要是實在不喜歡檔案室的工作，以後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
    “媽，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氣你了，我隻是不甘心，我不甘心你還有另一個女兒，她比我好，比我優秀，我害怕……”薑清音哭的泣不成聲，“你別死，媽，你別死。”
    薑母擦掉她的眼淚，她抱住她，“清音，別害怕，沒事的，沒事的，還有哥哥和爸在。”
    “媽媽先讓你挑，我死了之後，我的工作和檔案室的那個工作你想幹哪個幹哪個，剩下的那個給南溪，媽想讓你們兩個人都好好的，都好好的，她在鄉下到底不比在城裏，我不能讓她受苦，也不能讓你受苦……”
    “給了南溪這個工作，她調回來之後我們家就不接近她了，以後就不管她了，你好好的，她也好好的，好不好？”她期待的問。
    薑清音有一瞬間繃不住，為什麽到這個時候了她還提到薑南溪？她們都不在乎她，隻在乎薑南溪。
    她咬了咬後槽牙，努力地點了點頭。
    薑母鬆了一口氣，她又囑咐了薑文博，“不能看到你結婚生子了，文博，你都這麽大年紀了該找媳婦兒了，媽來不及為你操心了。”
    “媽，你放心，我就是工作太忙了，閑下來之後我會操心自己的，爸也會幫我操心的。”薑文博握住薑母的手。
    薑母微笑著點了點頭。
    薑文博拉著薑清音往門口走，薑清音還想說什麽，但是在大哥嚴肅的目光下隻能跟著走了出去。
    屋裏就剩下了薑父和薑母。
    薑父坐在了她旁邊，“這麽多年苦了你了，嫁給我這麽多年也沒落什麽好。”
    “瞎說什麽呢？”薑母回握住他的手，“老薑，我現在什麽都不想了，就想到以前我們兩個人剛結婚的時候，以後我不能陪你了，你可要好好的，就算是再找一個也行……”
    “什麽再找一個？三個人床睡得下嗎？”薑父柔聲斥責。
    薑母拉著他的手笑了笑，突然感覺很累，有些困了，“我先睡會兒。”
    外麵天亮破曉，屋裏傳出哭聲。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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