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繁花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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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來臨之前,朝瑤的府邸被改造好了,瑲玹與小夭作為第一批客人,蓬蓽生輝。
幾人穿過朱漆大門,走入府邸就是草木葳蕤的天地。前庭兩側栽植著成排的垂絲海棠,粉白相間的花瓣如雲霞般堆疊,微風拂過時便下起陣陣花雨。
假山縫隙間生長著虎耳草與翠雲草,石隙間探出幾株垂枝梅,老幹虯曲如遊龍,新綻的淺絳色花瓣映著青苔斑駁的岩麵。
曲徑兩側植著成排木樨,金粟般的小花綴滿枝頭,青磚步道邊緣叢生的二月蘭與酢漿草,偶有蝴蝶停駐在花瓣上,翅翼顫動時抖落細碎花粉。
中庭水榭四周環繞著數十株百年紫藤,虯曲的枝幹攀附在紅漆回廊上,垂落的紫色花穗倒映在池水中,
水池畔的菖蒲劍葉挺拔,其間點綴著睡蓮的圓葉,粉白花朵在午時舒展,露出鵝黃色蕊心。回廊轉角處栽著三色堇與虞美人,絲絨般的花瓣隨著日照角度變換濃淡。
藥圃設計成與紫蘇組成碧玉與絳紫的棋格,金銀花的藤蔓攀著竹架織成香帳,角落裏的曼陀羅垂下鈴鐺般的白花。每當暮色降臨,夜來香的馥鬱便與石燈籠的暖光交融,
春日山茶與杜鵑爭豔,夏日荷花與木槿鬥麗,秋日菊花與丹桂飄香,冬日蠟梅與水仙傲霜。
“瑤兒,這府邸完全能稱得上繁花似錦。”小夭望著眼前的府邸,花團錦簇,沒有氏族大家的金碧輝煌。府邸裏蘊含著木靈之氣,像是將四季留在一處的人間美景,百般紅紫鬥芳菲。
風流盡付小園春,濃麝分香入四鄰。
小九縮小的身影在水池裏暢遊,無恙在花叢中撲蝶,蝴蝶偶爾會停留在它鼻子上,惹的無恙噴嚏連連。
“來,放紙鳶。”朝瑤不知從哪裏拿出來的紙鳶遞給小夭,小夭笑盈盈接過。
兩人執青鸞紙鳶逆風疾奔,淺藍羅裙的小夭與白衣的朝瑤牽著銀線奔跑,忽一陣東風過,兩人的紙鳶在漫天飛花中糾纏翻舞,笑聲隨著疾風飄蕩。
瑲玹停駐在滿園春色仰頭看紙鳶,雲舒雲卷。少年吹奏洞簫時,紛飛的花瓣竟凝滯空中,卻有一瓣海棠花沾染她的青絲。
滿天繁星,小夭躺在藥圃竹榻飲酒,朝瑤帶著無恙在府中亂跑,花好月圓。
她怕寂寞,很喜歡說話。現在沒有人陪她說話,她竟不覺得寂寞,一人敵得過萬人。
瑲玹被轟回辰榮山,小夭與朝瑤留在城中,得知聖女在城中置辦府邸,大王姬同住,辰榮與塗山氏都派人送來禮物,宴席的請帖也絡繹不絕。小夭不喜參加宴席,通通都推了,朝瑤要修煉,她一個懶散隨性的人,不可思議地開始學起如何管理府邸。
抱怨幾次都被朝瑤調侃回去了,“我這小小府邸你都管不好,如何管好以後的醫館。”
塗山璟偶爾會借著視察商鋪的名義,順便拜訪聖女。洛願每次都得翻個白眼,看到塗山璟真情實意教小夭管家之能與商賈之道,她才沒把眼珠子翻出來。
“其實這兩者看似繁瑣,互不相幹。但本質相通,隻是側重不同,皆是以有限資源實現最優利益的追求,前者主內宅之平衡,後者掌市場之盈虧,核心都在於對人、財、物的精準調度與風險把控。”
兩人坐在花團錦簇中,小夭拿著賬本,塗山璟笑著摘掉她頭上的花瓣。小夭舉著賬本遮擋太陽,他們也學了一下午了。“璟,院中有木槿,我們去摘吧。”
她現在過得格外充實,籌劃著如何授課,看醫書,學習管家,日日泡在沉悶的書簡之中。
“好。”塗山璟率先站起來,扶起小夭,小夭看見他腿腳不便,“璟,我現在能把你腿腳治好。”
“你介意它嗎?”
“你說我介意嗎?”小夭抬頭看向塗山璟。
“既然你不介意,那就不用醫治,反正我身上的傷不止這一處,他們已經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
他的傷痕不在身上在心上,小夭卻不想別人看低塗山璟,“可是....我介意別人介意,不是我介意,我不想任何人看低你,我希望.......”
塗山璟食指輕輕按在小夭的唇上,阻止她繼續說:“我明白,你是擔心我因為別人介意的目光而難受.........”後麵的話猛地被身側陰森森的聲音打斷。
“我還在呢...........”
小夭和塗山璟無奈地同時扭頭看向旁邊的暗衛朝瑤。果不其然,塗山璟的手被拍開了,“你這腿怎麽走到皓翎王的麵前?老父親的眼睛是淬了毒。”
塗山璟聞言看了看自己腿,小夭見到塗山璟像是有些難受,連忙扯了扯瑤兒,示意她別說了。
“愛你的人自然想給你最好的,你爹肯定也是這麽想的。”洛願瞟了一眼塗山璟,治好也能跑得快點,“治好也能當沒治好,你現在沒好不也能為了家族,維持住正常的姿勢嗎?”
小妖憐惜弱者,對弱者有保護欲這點,真是被茶狐拿捏的死死。
塗山璟抬頭看向朝瑤,朝瑤盯了一眼自己。他看向小夭,小夭唇間淺笑,“現在我們身邊都不缺天材地寶,就當你教我付的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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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以後............他們也是兩不相欠。
“好,聽你的。”
洛願...............猝!!!
仲夏之月,瑲玹收到豐隆與馨悅的帖子,過幾日是他們的小生辰,邀請他與小夭去玩,派來的人提了一嘴,“聖女的帖子已經單獨送過去了。”
瑲玹應下邀約,洛願把請帖隨手放在一邊,近日西陵氏的人到了。
今晚得見鬼老頭取經了。日落時分給小夭打了個招呼,說自己去皓翎學習,轉而飄向竹樓。
“鬼老頭,你這出門在外有幾分薄麵?”
鬼方褱一見鬼丫頭欲言又止的樣子,扭頭看向竹樓外,“臉上都老得起褶子了,哪還有麵子。”
“我這不是最近準備整把大的就收手了嘛。”洛願斜著身子歪著頭,保持與鬼老頭“麵對麵”。
鬼方褱往右轉她就往右轉,往左轉她就往左轉。“你想做什麽?”原以為她成立組織的事是說笑,有一天,他不聲不響去看了一眼,已經有模有樣了。
鬼丫頭陣法之能學得不錯,結合歸藏卦象,迷霧掩目,機關重重,稍有不慎就會觸發陣法,殞命在內。假若沒有羽翎指引,他進去也要費一番功夫。
“離戎族至少是中原六大氏族之一,我怕氏族聯合起來不給兩國帝王麵子,給我埋在中原了。”王母和皓翎王的救援速度,文火煎魚——慢慢來。
“怎麽?要鬼方給你擋著?”鬼方褱戲謔地看著她,她現在身邊圍著王族、氏族、不也活得如魚得水嘛。
“離戎與塗山氏交好,塗山璟又是這代明裏暗裏的話事人,離戎族長求助塗山璟,他不可能不管。”
“你想要瞞天過海?”鬼方褱不知她是如何將那群妖弄來的,外麵一點風聲也沒有。
“嗯,我要離戎礙於四大氏族吃下啞巴虧,礙於西炎與皓翎和王母又不敢動我。”洛願巧笑倩兮地撐著臉頰,好似隻是在說一件遊戲。
“鬼精靈,上次聽我嘴裏講起鬼方曾對塗山有過一恩,所以專程找我想法子吧。”當年塗山老太爺病重,曾經求助鬼方,鬼方借出九轉還陽佩。儲存九種靈獸精魄的玉玨,每消耗一枚精魄可續命三月,耗盡後需獵殺新靈獸填補。
“我保證,隻要塗山氏不插手,其餘兩族也絕不會插手。”
鬼方褱雙瞳重疊在一起,滿腹狐疑地看了看,“你與西陵有淵源,這倒不假。赤水海天那老東西可不好糊弄。”
你們都是老東西,還互相稱呼對方是老東西。洛願乖巧地挪了挪位置,湊近鬼老頭。鬼方褱側耳聆聽她的小秘密,竹樓沒人竊聽,她也得做出這樣子,說什麽儀式感,
鬼方褱越聽越感覺自己是不是被綁上賊窩了,詫異地盯著她:“你一個靈體,哪裏來的壽命激活燈火?你這靈力也不像能隨隨便便可以耗費百年修為啟動光陰盞的人。”
就是想著鬼丫頭這點,他才放心大膽給她說了鬼方法寶的作用,以及如何使用。
“她願意用魂魄點燃,我就試了試往裏麵注入靈力,沒用我多少靈力,還沒我布置陣法用的多。”鬼老頭不知道能用魂魄點燃?不知道教她啟動儀式做什麽?逗她玩?
鬼方褱眨了眨眼睛,“那魂呢?”
“灰飛煙滅了,燒的幹幹淨淨。”洛願也眨了眨眼睛,這事有什麽問題嗎?
鬼方褱心裏感慨鬼方曆代族長,居然都不知道光陰盞能用魂魄點燃。“走,給我演示一遍。”拉著鬼丫頭就準備去找不知名的野魂試一試。
“我的事咋辦?咱們不經過人家同意,燒對方不好吧。”
“這事辦好,你的事都不是事。找個族內之人的墓地,也算他為族中做貢獻了。”鬼方褱迫不及待拉著鬼丫頭往外走。
洛願.............這位才是活閻王。
鬼方褱帶著鬼丫頭去了鬼方曆代族長墓地後方的山林,洛願敏銳捕捉到鬼老頭眼裏的狠厲,這是族中人,還是仇人。
“鬼丫頭,就他。”鬼方褱拿出光陰盞交給她,掐訣拿出魂幡準備引魂。
洛願忐忑地接過來,心裏七上八下,鬼老頭的反應真奇怪。笑著應了一聲,“好嘞,你老看好。”
洛願化作魂體,看見金光從墓地飄出動手抓鬼!注入靈力,對方漸漸形成光影。
“是你!”魂體麵容枯槁,如同千年老樹的皮,不知活了多少年歲,洛願還沒出聲,對方已經怒視鬼老頭,如同厲鬼要撲上去撕碎鬼老頭。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他媽對我家老頭客氣點!”
對方驚詫地盯著打自己的少女,此刻才發現她在為自己注入靈力。
“嗬,你一殘魂,也好意思叫囂?”鬼方褱反手一揮,對方魂體立刻痛苦地顫抖。
死了的人哪有活著的人重要,洛願適當開口,“麻煩你當個燈芯。”說完立刻將對方束縛起來,獨特的靈力充斥在魂體之上,陰風陣陣,對方淒厲地叫喊,聲音尖銳刺耳,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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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方褱親眼看見對方在鬼丫頭手中逐漸變成螢藍色火苗,她嘴上念誦著鬼方古語,火苗進入光陰盞,詭異的燈火迅速竄起。“老頭,溯回到什麽時間?”
“隨便,我對他的一生沒興趣。”隻是想看看鬼丫頭如何實現魂魄點燃燈火。
洛願...........真幽默,心想鬼老頭可能與他有仇,直接溯回他的一生,燒幹算了!
鬼方褱看著光陰盞上方出現的影像,淡漠地瞟了幾眼,閉上了眼睛。洛願倒是看得挺來勁。“老頭,這人心眼子太黑了,居然殘害同族。”看到後麵隻當自己沒看了,漫不經心吃著靈草,眼睛時不時瞟一眼。
這人與鬼老頭有血海深仇........看多了,鬼老頭滅口。
“嗯。”鬼方褱隨口回應一聲,感覺差不多才睜開眼睛................驚呼道:“你怎麽吃上東西了?”啟動光陰盞耗費極大的修為,需要凝神,她怎麽還吃上他屋中的靈草了?
洛願手上拿著靈草,嘴巴忙著咀嚼,困惑地看著鬼老頭,“沒拿你的還魂草。”那破草屁用沒有,自己吃下去也沒感覺。
燈火閃爍,影像還在,並未結束,“丫頭,你什麽感覺?”
“沒感覺啊,我注入靈力後就沒管了,就是那魂叫得難聽,燒沒了才會結束。”洛願指了指燈火。
此刻他完全聽不到慘叫,她卻能聽到。鬼丫頭又成寶貝了,緣分,天意使然。
洛願吃著靈草,瞟見鬼老頭盯著自己看,“要不,再弄隻魂,你玩會?”
“玩什麽玩,這是能玩的嘛!”鬼方褱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靈體之間有關聯,世間隻有她的靈力能讓魂體重現,這法子,鬼方無法複製。
兩人等光陰盞熄滅,鬼方褱收起光陰盞,“下次用前說清用途,我可不想全世間都來找鬼方。”
拿出一塊令牌遞給她,“你拿這個去找塗山太夫人。”
“這什麽令牌?管用不?”洛願反複打量著手上的令牌,刻著鬼方圖騰。
“我覺得好用,族長給我的,鬼方之人領命出去辦事,都會拿這個令牌。”
洛願撫摸著圖騰紋路,“你給我了,你們族長不會怪你吧,塗山氏的恩情挺值錢。”
“隻要人活著,你欠我,我欠你,恩恩怨怨數不清。有時是恩情,有時是虧欠,有時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父母養育之恩,朋友相助之義,愛人相守之情,甚至對手的算計。與其執著於清算恩怨,不如學會在恩怨是非中找到自己,讓每一段關係都成為照見自己的鏡子。”
鬼方褱揉了揉鬼丫頭的頭頂,語氣輕柔,“你我遇見就是緣分,塗山氏的恩情是挺值錢,卻不如你帶來的驚喜多。”
洛願.................“老頭,你突然講出這麽有哲理的話,不如打我幾巴掌長記性。”洛願嚐試著用言語去表達這份感動,卻發現任何華麗的辭藻都顯得蒼白無力,隻能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來掩蓋眼裏即將泛起的暖流。
她感激遇見的所有人,小夭、王母、皓翎王、鬼老頭、西炎王、鳳哥、相柳、瑲玹、塗山璟、西陵珩等,甚至是麻子、串子、老木等無數普通人。
她多多少少在他們身上學到東西,有些是他們刻意教導,有些是她觀他們做事,自己領悟,自己也是在一次次遇見中成長起來。
“你呀,什麽都懂。”鬼方褱負手於身後,兩人在月色下步行一段才回到竹樓。
洛願把鬼老頭送回去就告辭了,回去的路上看著手上的令牌,貼身收好。
能不用恩情就不用吧,她怕鬼老頭以後的退休金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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