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兵器鋪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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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府邸,漫步在熱鬧的街頭巷尾,赭紅色的陶鬲在街肆間咕嘟作響,粟米與獐子肉的氣息纏繞著青銅酒爵的綠鏽。著葛布短褐的匠人掄起石錘,叮當聲驚飛了簷下棲息的飛鳥
    市井中央,貝幣在麻布上滾動,販藥的羌人用骨笛吹著異域調子。孩童追著獨輪車奔跑,木輪碾過夯土道上的牛蹄印。
    原來在西炎城的弓箭已經不適用,小夭專門約防風邶去買弓箭。防風邶帶著小夭去了金天氏開的兵器鋪,選購弓箭。
    兩人走進店鋪,防風邶讓夥計把所有金天氏打造的弓箭拿出來,夥計聽他們口氣不小,悄悄打量兩人的穿著,將兩人領進試用兵器的後院。
    小夭拿起弓,一把一把地試用,仔細感受著每一把弓的不同,拿起一張紅色小弓,拉了一次沒有拉開,“邶,你覺得這把弓適合瑤兒嗎?”
    防風邶笑著接過她手上的弓箭,“她如今用的弓箭能隨她箭術與靈力,化作適用她的弓箭,這些她用不上。”
    “她人呢?這幾次都沒有見到她。”
    小夭拿起另一把弓箭,“修煉,那日回玉山打輸了,忙著一雪前恥。”
    防風邶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望向天空一瞬,站在小夭身邊指點她選弓箭。
    “那不是瑤兒的哥哥嗎?”防風意映剛下馬車,意外看見鳳哥。
    塗山璟隨之看過去,見到鳳哥獨行。
    塗山璟的朋友邀請他與意映去做客,那人喜歡收集匕首。塗山璟準備去買匕首,誰知遇到意映,她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小廢物,碰見二狐狸了。”九鳳瞟見兩人,走到攤位麵前,隨手拿起麵具。看了看趴在他背上要死不活的小廢物,兩人默默通過結印溝通。
    “嗯。”
    “你不打個招呼?”
    “嗯。”
    九鳳.........“你多說兩個字會死!”
    “我話多挨罵,話少也挨罵。”洛願哀歎一聲。
    防風意映看了一眼塗山璟,揚起笑意走過去,“鳳哥,今日瑤兒沒與你一起嗎?”
    九鳳對她們的各種禮數,實屬無法欣賞,微微頷首,“她在。”
    塗山璟見狀走上前頷首,聽見鳳哥的話,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周圍。
    “在哪裏?上次我們離去,她還未回來。剛好今日約她去青丘玩。”意映看了看周圍,沒有看見人。
    九鳳故意看了一眼周圍,不耐地說道:“出來,再睡下去得死了。”
    洛願心裏回應:“求死。”
    睡?這大街上哪裏能睡?防風意映茫然地望著鳳哥的周圍。塗山璟瞟了一眼防風意映,開口邀請,“鳳哥,我們出來買兵器,瑤兒應該喜歡,不如一起看看。”
    “不用了,她現在要死不活的,看什麽都沒興趣。”九鳳淡淡地說完,越過兩人,往前走。
    要死不活?防風意映困惑地看了看九鳳的背影,“我們去買匕首吧。”
    兩人走進後院,意外見到防風邶與小夭,小夭正在試弓箭。防風意映笑道:“二哥,小夭。”
    塗山璟看了一眼兩人,安靜地站在旁邊,知道他們常見麵,因為朝瑤的關係,也知道不是獨處,此刻見到兩人獨處,欲說還休的滋味油然而生。
    防風意映好笑地看著兩人並肩而站的樣子,小夭覺得沒什麽,坦然地笑了笑。
    防風意映瞅著二哥漫不經心的樣子,“小夭,我剛才在外麵碰到鳳哥,不曾想你們在這裏。”
    “鳳哥?鳳哥什麽時候過來的?”小夭側著身子往外看了看,瑤兒出來了?“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小夭不顧三人,立刻跑了出去,
    “小妹,你們怎麽在這裏?”防風邶瞟了一眼小夭的背影。
    “我們也來買兵器。”防風意映看到案上的弓箭,隨手拉了拉,讚道:“不愧是金天氏鑄造的弓箭,但瑤兒那把弓箭鑄造之人,鍛造術比金天氏強出許多。”
    “那把弓箭,小妹應該得不到。”防風邶也隨手拿起弓箭,眼前的靶子忽地變成一張蒼白的臉,拿起一支箭,漫不經心射出。
    恩怨兩清,割袍斷義,她是不是更想說此生不見?
    “為何?”防風意映拿起長箭,拉滿弓。仿佛瞄準的不是木頭人靶子,而是那個滿嘴謊話的人。
    “你今日對瑤兒的舉動為何?”那日回去,她立刻約來塗山篌,佯裝嬌嗔地問他。
    塗山篌上前擁住她,“二弟與聖女交好,我不能讓他借聖女的勢。意映,你相信我,我所做的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塗山璟有的,他都不會放過,塗山璟與誰交好,他就與誰交好。假若她不是塗山璟的未婚妻,他也不會與她柔情蜜意。
    箭離弦,貫穿木頭人的咽喉,防風意映唇角勾起笑意。
    防風邶笑道:“那把弓箭是皓翎王給她打造的。”
    自從那日從朝瑤府邸回去,防風意映對他的態度不冷淡也不殷勤,更不在奶奶麵前提起婚約之事。塗山璟本想找機會問問朝瑤,一個月暗中去治療腿疾也沒碰見她。
    “我還是第一次參加宴會,走的時候帶一堆東西。瑤兒思慮周到,性子招人喜歡。”大家走的那天,一人又得了一份“伴手禮”。
    小夭跑出兵器鋪,左右打量一番。看見左前方藍衣錦服獨自行走的男子,辨認一番身形,才確定是鳳哥。鳳哥的紅衣太耀眼,突然換色,她差點沒認出來。
    “鳳哥。”
    九鳳聽見大廢物的喊聲,腳步如常,“小廢物,大廢物你有沒有興趣?”
    “沒有,我誰都沒有興趣。”洛願回應一聲,難受地轉動著頭。有人說話,她就想哭,她不想與人說話。
    小夭見對方腳步未停,趕緊跑過去,氣喘籲籲追上對方。“鳳哥,我喊你幾聲了。”
    “人群嘈雜,沒聽見。”九鳳瞟了一眼大廢物,繼續往前走。
    “瑤兒呢?你過來肯定是找她,她人呢?她都一個月沒出現了。”小夭急忙追隨著鳳哥的腳步。
    “她出門愛走路嗎?背上。”
    小夭朝鳳哥的後背摸了摸,卻直接碰到鳳哥的背,“瑤兒不在呢,我摸到你了。”
    九鳳注視著前方,拍了一下肩膀,“醒醒,起來了。”
    洛願頭頂輕輕挨了一巴掌,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小夭,別過頭繼續沉默。
    “瑤兒,你別不開心,輸贏是常事,我們慢慢來。”小夭見鳳哥的手落在肩膀上方,心裏感知到瑤兒難受悲傷的情緒,故意嬉笑道:“姐姐帶你去歌舞坊?娼妓館?你想去哪裏都行。”
    “不去。”
    悶悶的聲音從鳳哥肩頭傳來,小夭見她願意說話,“我們買完兵器,請歌伎舞伎來表演。”
    洛願向上緊緊抱著鳳哥,埋在臂彎一點話都不想說。
    “看什麽看,你回去看狐狸。”九鳳感受到小廢物的動作,舉步往前走。
    “鳳哥,鳳哥。”小夭連忙把鳳哥手臂拽住,“狐狸哪有瑤兒好看,現在他們三個人,我一個人,咱們一起,買完兵器立馬走。”小夭不想她一個人悶著,想讓她多散散心。
    九鳳犀利地盯著大廢物的手,“再不放手,爪子沒了。”等會給你燒成雞爪子,自己吃自己。
    小夭趕緊鬆手,苦哈哈地看著鳳哥。
    不答應小夭就擰上,鳳哥動手。洛願無奈地應承,“走吧。”隨即顯現在鳳哥背上,牢牢抱著他。
    小夭見她出現,立刻喜笑顏開,“瑤兒,你別捂著,等會憋壞了。”整張臉都看不見。
    “別囉嗦,買完趕緊回去。”九鳳看出小廢物沒心思,他也不愛逛。
    小夭一邊走一邊跟瑤兒說話,問她怎麽打輸的?說下次去幫她找回場子,嘀嘀咕咕說回兵器鋪,一共就得到兩字,“嗯”“嗯”。
    三人見到走入後院的兩人,同時看向趴在鳳哥身後的白衣,窩在鳳哥的背後,青絲如銀河,雙手摟著鳳哥的肩膀。
    “瑤兒,你怎麽了?”意映笑靨如花地走到鳳哥身側,望著朝瑤的烏發。
    “沒事。”朝瑤動了動,聲音像是有些沙啞。
    九鳳看了一眼防風邶與塗山璟,扭頭看向大廢物,“快選,選完回去。”
    “別急,別急。”小夭拿起剛才那把紅色的弓箭,“瑤兒,你也買一把拿去玩?”
    朝瑤搖了搖頭,沉默不語。小夭與意映對視一眼,防風意映笑著衝二哥喊道:“二哥,你過來陪瑤兒說說話。”
    “不用。”不等防風邶答應,再次傳來朝瑤低沉的聲音。
    九鳳回頭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立刻轉身朝外走,猛地手臂再次被扯住。“鳳哥,鳳哥,你別走嘛。”
    小夭心想好不容易出門,這一回去估計又要悶起來。“瑤兒,瑤兒,你下來走走。”
    “瑤兒,不如我陪你練兩箭?”防風意映的話一出,塗山璟不由得看向她。
    防風邶注視那襲白衣,目光掠過她的腿。忽地轉身拿起弓箭,搭弓射箭。
    “是呀,是呀。意映箭術高超,你們比一比。”小夭見她死氣沉沉,什麽都提不起興趣,心裏愈發著急。這肯定不是比試輸了,烈陽他們又不會下重手,等會找機會問問鳳哥。
    越有人說話,洛願越煩躁,她卻不是愛借機發火的人,強壓下心裏的焦躁。轉頭露出眉眼,一雙布滿血色的眼睛驟然出現在意映與小夭眼前。
    “你的眼睛怎麽了?”小夭弓箭一丟,急忙彎腰注視著朝瑤的眼睛。
    防風邶與塗山璟聽見小夭驚呼的聲音,立刻看過去,血色紅腫的眼睛失去往日的神采,怔怔地睜著眼睛,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九鳳回頭一看,這眼睛都哭成這樣了。“你再這麽下去,眼睛得瞎了。”反手提著她衣衫,將她橫抱在身前,往外走去。
    洛願像是布偶般虛弱,眼睛一閉,勾著鳳哥的脖子,臉埋在他脖頸處。
    小夭急得弓箭也不買了,喊了一聲,“我們先回去。”立刻追著鳳哥跑回去。
    “二哥,你知道瑤兒怎麽了嗎?”防風意映詫異地看著二哥,二哥站在原地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防風邶背在身後的手,在望見她的眼睛時猛地攥緊,“不知,好似打架輸了。既然買弓箭的人走了,我也走了。”放下弓箭,慢慢走出兵器鋪子。
    受傷?防風意映心想朝瑤的身手,還能傷得這麽重。
    小夭與九鳳一人一瓶酒,坐在秋千上望著樹上趴著的人。
    “鳳哥,瑤兒到底怎麽了?”走到半路就自己回來,她和鳳哥一回來便看見她趴在樹上,手腳自然垂下,像是沒筋骨。
    “我怎麽知道!回來就成這樣了。”他要是知道,他都成神了。“天天哭,天天哭,沒一刻消停。”
    哎,兩人同時歎口氣。心病還須心藥醫,這連什麽病都不知道。
    這一趴又過去半個月,小夭從注視金蓮,變成仰望大樹。瑤兒誰都不讓靠近,她剛抬腳上樹,她立即飄走。
    “小夭,這多久呢?”瑲玹仰望樹上的白色身影,樹開花結果,朝瑤再這麽下去得黏在上麵,成為白色的果子。
    “半個月。”小夭每天都會站在樹下與她說會話,講起以前快樂的事情,現在連嗯嗯嗯的回應都沒了。“府裏的靈寵睡她身上,她動都不帶動一下。”
    瑲玹站在樹下,拿出以往哄阿念的性子與話,絮絮叨叨說了一下午,他嗓子說冒煙也沒把人說下來。
    瑲玹走了,塗山璟又來,塗山璟走了,小夭又來,囉囉嗦嗦又過去半個月,朝瑤才有點精氣神,不再趴樹上,
    開始在府邸裏畫畫,修煉,吹塤,除了不說話,仿佛有了生機,嘴角甚至能揚起淡淡的微笑。但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出,那笑意從未到達眼底。活潑好動的性子變得文靜,整個人像一具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