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惹事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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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螢夏將三小隻與左耳帶入桃花林,院落眾人正準備團圓飯,無恙看見埋頭數錢的瑤兒,哇的一嗓子嚎出來,“瑤兒啊!”
    朝瑤白眼來不及翻,猛地被抱住,整個人被無恙搖得東倒西歪,其餘人一看見三小隻,瞬間想起他們葷素不忌的嘴。
    “瑤兒,我爹都快把家燒光了,你回去看看他嘛。”無恙沒見過鳳爹生這麽久的氣,好似天天肚子裏有團火,隨時準備燒人,挫骨揚灰。
    “你先鬆鬆手。”
    小九立馬把心機虎扯開,不料無恙竟當眾變成白虎幼獸,落到瑤兒懷中打滾,嗚嗚嗚哽咽。
    阿獙他們習以為常,這位對自己真身根本不在乎,絲毫不介意。
    “好啦好啦”朝瑤最愛無恙毛滾滾,撫摸著他的皮毛,抱在懷裏惦了惦,“你爹欺負你,我幫你打他,你別傷心。”
    “嗯。”虎頭一拱,委屈窩在瑤兒懷裏。
    小九死樣!心機虎!他等會傳信告訴他爹,瑤兒在百黎被欺負了。
    毛球他也想變成小毛球,踩在瑤兒肩膀。
    左耳不習慣他這模樣。
    用飯時,眾人瞧著心安理得窩在瑤兒懷裏,美滋滋吃著肉的無恙妖族活成他這樣,隻此一份。
    “無恙,我抱抱唄?”小時候抱無恙的手感,肉嘟嘟,軟乎乎,小夭向他伸出手。
    “不要玷汙我的清白。”虎頭一別,倚在瑤兒懷裏。
    小九憤憤不平戳著碗,剝皮!
    小夭???你一隻老虎,有什麽清白?
    “別搭理他,他守身如玉。”毛球算是知道為何小九當初煩無恙,他也煩,一點妖族麵子都不要,撒嬌賣乖。
    老虎眼一翻,尾巴纏上瑤兒手臂,“瑤兒,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別和我爹計較,那人小心眼。”
    夫妻???赤宸瞪著眼睛直視瑤兒懷裏的無恙,“你再說一次,瑤兒和九鳳是什麽?”
    “夫妻,他們成親了。”無恙不以為然,赤宸的眼睛沒自己大。
    這下,小夭手上的雞腿哐當掉入碗裏,塗山璟連忙把飆濺出的湯水擦掉,不是和防風邶嗎?怎麽是鳳哥?
    鳳哥和瑤兒?義兄妹?塗山璟連連打量朝瑤,
    赤宸手中酒杯哢嚓炸裂,眾人都把朝瑤盯著,成親這麽大的事,他們竟然不知道。
    “瑤兒,不是防風邶嗎?”小夭的話一出,立即吸引眾人的視線。
    “你知道你妹妹成親?你們知道嗎?”赤宸惱怒看向逍遙他們,得到整齊的搖頭,烈陽還替王母解釋,“王母必然不知道。”
    朝瑤拍了一下惹事的老虎,“成親這事怎麽算?天地為證,山海為憑,我全結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六禮,一個沒有。”
    “瑤兒,你打算以後都這樣?”赤宸不滿是因為他們未告知,就把寶貝娶走。聽瑤兒這麽一說,西陵珩拍了拍赤宸,眼神柔和,“越活越回去,咱們也沒世俗婚禮。”
    “我在意是這個嗎?我在意那倆小子不聲不響。”赤宸大口喝著氣酒,都是男人,情之所至,要說沒什麽反而不信,隻是不該草率。
    虧欠越重,愧疚越厚,他恨不得把大荒最好的塞給瑤兒。
    朝瑤撓了撓無恙的下巴,虎崽舒服得咕嚕一聲,而她答得漫不經心“我不與他們生死與共,有隨時拆家散夥的準備,何必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滿桌人靜了一瞬,無恙睜著虎眼錯愕盯著天空,隨時?赤宸的酒杯又裂了第二回。
    赤宸抓起酒壇灌了一口“行啊,你比老子還瘋!”
    小夭的筷子掉在桌上。“隨時散夥?”她下意識攥緊塗山璟的袖子,“瑤兒,你當真……”
    塗山璟卻輕笑一聲“我倒覺得,比某些人嘴上說著一生一世,背地裏納妾室痛快。”
    小夭瞪他,他湊近她耳邊“不過……你別學。”
    逍遙拍腿狂笑“好!是我認識的瑤兒,當年你娘要是這麽灑脫,也不至於”烈陽一坨肉塞他嘴裏,閉嘴。
    阿獙默默把烤鹿肉推到朝瑤麵前“多吃點……待會打起來才有力氣。”瞥了眼赤宸發紅的指尖。
    “愛就愛了,斷就斷了,東西會餿,愛會變質,何必強求,永恒是騙傻子的。”發間戴著鳳哥的羽翎,手上戴著相柳的戒指,她都戴著,也隨時準備都扔掉。
    不是不信愛,隻是不信永遠這個謊言。
    朝瑤淡然給赤宸倒上新酒,“你和娘以血為誓,生死相隨,最終一個灼燒、一個沉睡。愛得再深,也會被命運碾碎?。”
    “我隻信自己能抓住的東西。人心、世事皆會變,我不想欺騙自己,隻承認當下真實的情感,更不想被虛無的承諾束縛,自由高於一切?。”
    “果然是我的種!”赤宸瞥見她指間戒指,一飲而盡。
    “下次成親記得叫叔叔們!我們給你搶親!”阿獙眼看是打不起,老父親投降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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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虎崽歪頭盯著朝瑤的戒指,突然“嗷嗚”一口咬住,“呸!”吐出一塊冰碴子,虎臉皺成一團。
    朝瑤笑嗬嗬,連老虎都知道,永恒這東西……硌牙。
    小九和毛球早早被瑤兒言論驚成呆滯,合著他們家也隨時會散!
    小竹樓外眾人暢飲,朝瑤抱著無恙在峽穀散步,“你爹很生氣?”小九、毛球、左耳本來在自己身後,跟著跟著沒影了。
    “你們到底怎麽了?”無恙趴在瑤兒懷裏不想動,還是當幼崽舒服。
    繁星如撒落的銀粟,綴滿墨色天穹。峽穀兩側的峭壁浸在月光裏,朝瑤踏過溪邊卵石,衣袂沾染了夜露與桃香,
    而無恙蜷在她臂彎裏,肚皮圓鼓鼓的,像一顆偷藏了月光的珍珠。
    俯視著懷中的身影,“這事我有錯在先,忽略你爹的感受,本想今日好好哄他,道個歉,他沒來。”
    不屑情愛的鳳哥會動情,浴火之鳳,羽化新生;然涅盤後的眼瞳裏,可還映著前世的天光?
    相柳曾說生死相連,可轉身就能為洪江赴死。
    今日愛你,明日可能為別的理由放棄你,這是人性。
    痛是真的,情也是真的,但明天?誰知道。
    無恙!!!他就說他爹得把人氣走,“瑤兒,我回去把我爹拽過來。”說著就要跳下去,卻被瑤兒按住。
    “何必呢?他生氣是應該的,他沒來我生氣也是應該的,不需要道歉。”揉捏著無恙的虎耳朵,折疊,鬆開,反反複複。
    無恙咂咂嘴,在瑤兒懷裏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你是不是不喜歡和你爹娘相處?”跟著瑤兒這麽多年,她對待親人,如烈陽他們,眼睛會發光,拉著他們講關於她自己的事,熱情的動作說來就來。
    但今日對她爹娘仿佛隻是為了場麵,她娘給她夾菜,她總會說謝謝。
    “不是不喜歡,親疏遠近。我要是與他們的感情和阿獙叔他們一樣,這才不正常。”
    今日西陵珩給小夭做的衣衫,件件繡著小夭喜歡的圖案,極為合身。案上是小夭喜歡的菜式,不否認西陵珩對自己的母愛,但小夭是她從小帶在身邊,相處時間比自己久,她對小夭多愛幾分理所當然。
    她與他們幾乎沒有相處,更多是她觀察他們,了解且不融。
    峽穀深處的螢火三兩點亮,忽明忽暗,樹生得倔強,從岩壁裂隙裏斜刺而出,花瓣早已零落成泥,隻剩枝頭幾顆青硬的幼果,在風裏簌簌叩擊著石壁,像在嘲笑人間求不得的圓滿。
    月光如刃,剖開雲層斜照在青玉台上。朝瑤的指尖在無恙柔軟的皮毛間遊走,小肚皮隨著呼吸緩緩起伏,漸漸陷入沉睡。
    “聖女。”
    月魄凝霜?,朝瑤回眸一刹,左瞳映月,清冷如神隻垂憐;右瞳燃火,熾豔似妖魔舔刃。額間花印倏然綻裂,“螢夏。”
    “喚我還是你?”
    “你我有何區別?”
    朝瑤勾笑間,螢夏走至她身側,譏笑道“當年被汙惑主焚身,如今再走一遭?”
    “靈兮歸來!東方不可以托些。”朝瑤指腹掠過她額間,黑色的洛神花花印陡然出現,指腹輕拭而消,“體內力量如何?”
    “一分為二,尚能控製。”螢夏嗤笑,抬手欲撫上無恙皮毛,指節微曲時被朝瑤的力量彈回。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朝瑤目色幽冷,輕輕抬手,遏製住螢夏的脖頸,用力竟不見紅痕。“恨意沸騰就去殺蟲子,找點事做。”
    螢夏雙眸映照蒼穹懸月,瞳孔深處像鎖著一潭靜水,倒映著無人知曉的暗湧。
    “王室亂,天下亂。”她想起那些跪求巫祝的農婦,那些在戰亂中易子而食的流民。“善待天下人,天下人何曾善待過我。”火刑柱,百姓擲來的穢物,還有那位帝王轉開的視線。
    她仰頭笑出聲來,喉間卻極輕地顫了顫,像咽下一枚青梅核。“不對,是我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記憶如潮水倒灌。她看見自己站在山之巔,腳下是幾萬玄甲軍。隻需一個手勢,就能讓那些辜負她的人化作焦骨。
    “為何收手?”朝瑤的聲音帶著輪回萬世的疲憊。
    掌心貼住螢夏的心口,萬年玉胎正在發燙。
    無數記憶碎片在兩人之間流轉,螢火般的願力從蒼生頭頂升起,匯聚成星河。
    “想起了?”朝瑤指尖凝結出冰晶與火焰交織的曼陀羅,“我守護的從來不是王室”
    朝瑤望向天際。那是一輪將滿未滿的月,邊緣泛著青灰色的霧靄,像是被誰用指尖輕輕揩去了光華。
    “生而為人,先愛眼前人,再讓愛蔓延,愛百姓,愛蒼生,愛萬物,一視同仁。”
    “立場不同,愛恨皆合理,但我可以選擇自己的路。”朝瑤撫摸著無恙順滑的皮毛,“再來一次,我也想看看螢夏的選擇。”
    月光透過無恙半透明的耳廓,映出毛細血管細密的紅絲,一顆偷藏了星河與甜夢的珍珠,溫暖卻易碎。
    足尖碾碎一叢苔蘚,月亮依舊懸在那兒,不言不語,冷眼旁觀著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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