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虎將蕭孚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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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治元年,湖南提督周寬世回到老家楊家灘169軍工廠的靶場邊緣。
    一門改良後的劈山炮正對準三百步外的土牆,炮手拉動火繩,轟然一聲巨響,炮彈精準地穿透了土牆正中央的紅色標記。
    "好!"周寬世拍掌大笑,"蕭孚泗,你這改良的法子果然有效!"
    從炮位後方走出一個三十出頭的瘦高男子,麵容清臒,眉宇間透著幾分書卷氣,卻又不失武人的堅毅。
    他拍了拍沾滿火藥黑灰的雙手,向周寬世行了一禮:"提督大人過獎,不過是調整了炮膛斜度和火藥配比,算不得什麽大發明。"
    "你這人就是太謙虛。",周寬世走近火炮,撫摸著尚有餘溫的炮管,"軍工廠那些老頑固守著祖傳的鑄炮法子不肯變通,打出去的炮彈十發有五發不知飛到哪裏去了。你這改良後的火炮,三發必中其一,已是天大的進步。"
    蕭孚泗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可惜劉總辦說標下的法子"離經叛道",有違祖製..."
    "哼!"周寬世冷哼一聲,"那些腐儒懂什麽?打仗是要死人的!"
    他忽然轉身,直視蕭孚泗的眼睛:"孚泗啊,你在軍工廠憋屈了這些年,可有想過上前線?"
    蕭孚泗一怔,心跳陡然加快。他當然想過,日日夜夜都在想。
    那些圖紙上的改良,那些計算出的數據,若不能真正用在戰場上,又有什麽意義?
    "提督大人,標下..."
    "曾國荃大人的吉字營正在擴軍,急需火器人才。"
    周寬世不等他說完,直接道出意圖,"本督決定將你和你的技術班底全部調往吉字營,你可願意?"
    蕭孚泗感到一陣熱血上湧,單膝跪地:"標下願效死力!"
    周寬世滿意地點點頭,卻又歎了口氣:"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吉字營那些百戰之將,未必看得起你這樣的"工匠"。你得用真本事讓他們閉嘴。"
    "標下明白。"蕭孚泗抬起頭,眼中燃起鬥誌,"火炮不會說謊。"
    一個月後,安慶外圍吉字營大帳。
    寒風呼嘯,蕭孚泗帶著他的十五人技術團隊和滿滿三大車的火炮圖紙、改良工具站在中軍帳外,已經等了整整一個時辰。
    帳內傳來的爭吵聲清晰可聞。
    "九帥!周寬世送個工匠來是什麽意思?我吉字營缺的是能衝鋒陷陣的猛將,不是擺弄鐵疙瘩的酸儒!"一個粗獷的聲音吼道。
    "劉連捷,你少說兩句。",另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周提督在信中說此人精通火器,能助我軍攻克安慶。"
    "火器?咱們那些老掉牙的劈山炮,打十炮能中一炮就算祖宗保佑了!安慶城牆厚達三丈,靠這些玩意兒能轟開?不如多備雲梯,讓弟兄們爬城實在!"
    蕭孚泗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冠。這時帳內傳來一聲威嚴的"進來",他連忙帶著兩名助手步入大帳。
    帳內炭火熊熊,卻掩不住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氛。
    正中央坐著一位麵容肅穆的中年將領,正是曾國荃。兩側站著七八位將領,那是曾國荃吉字營的虎將們,都用或懷疑或輕蔑的目光打量著蕭孚泗這個"工匠"。
    "標下蕭孚泗,參見九帥!"蕭孚泗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曾國荃微微頷首:"周提督在信中對你讚譽有加,說你改良的火炮能百步穿楊。本帥倒想見識見識。"
    不等蕭孚泗回答,左側劉連捷就冷笑道:"就憑你這身板?怕是連炮子都搬不動吧?"
    帳內響起幾聲嗤笑,蕭孚泗麵不改色,從懷中取出一卷圖紙雙手呈上:"九帥,這是標下改良的劈山炮圖紙。傳統火炮射程不足、精度欠佳,主要原因有三:一是炮膛內壁粗糙,導致炮彈飛行不穩;二是火藥配比不科學,燃燒不充分;三是炮架固定方式落後,後坐力影響精度。"
    他頓了頓,見曾國荃已展開圖紙細看,便繼續道:"標下改良後的火炮,射程可增加五成,精度提高三倍。若用於攻城,可集中火力轟擊城牆薄弱處,事半功倍。"
    "紙上談兵誰不會?"劉連捷不屑地撇嘴,"戰場上瞬息萬變,哪有時間讓你慢慢瞄準?"
    蕭孚泗直視李續宜:"劉將軍若不信,不妨選一門最老舊的火炮,讓標下現場改良。明日靶場見分曉。"
    曾國荃眼中閃過一絲興趣:"好!就依你所言。劉連捷,把你的"老將軍"借給蕭先生用用。"
    劉連捷哼了一聲:"我那"老將軍"是道光年間的老貨色,十發九不準。你要能把它變得百發百中,我劉連捷給你牽馬執鞭!"
    當夜,吉字營火炮營地。
    蕭孚泗和技術團隊圍著一門鏽跡斑斑的劈山炮忙碌著。
    這確實是一門老古董,炮身上還刻著"道光二十三年製"的字樣。
    "蕭哥,這炮太老了,膛線都快磨平了,怎麽改啊?",年輕的助手王鐵錘愁眉苦臉地問。
    蕭孚泗卻笑了:"正因為老,改良效果才更明顯。來,先把炮膛清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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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用特製的鋼刷和研磨膏,一點一點地清理炮膛內的鏽跡和積碳。
    然後,蕭孚泗取出自製的膛線刻刀,在炮膛內刻出均勻的螺旋紋路。
    "這是..."王鐵錘瞪大了眼睛。
    "膛線。"蕭孚泗解釋道,"炮彈旋轉飛出,會更穩定、更精準。西洋人早就在用了。"
    接著,他們改造了炮閂結構,加固了炮架,並在炮身加裝了簡易的瞄準具。
    最後,蕭孚泗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些淡黃色的粉末。
    "新配方的火藥,燃燒更充分,煙霧更少。"他小心地將火藥裝入炮膛,"明日讓那些將軍們開開眼界。"
    次日清晨,靶場。
    吉字營的主要將領幾乎都來了,連曾國荃也親自到場。
    劉連捷抱著雙臂,一臉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九帥請看。",蕭孚泗指向三百步外的三塊木靶,"標下請求連射三發。"
    曾國荃點頭示意開始。
    第一發,炮彈呼嘯而出,正中左側木靶中心,木靶應聲粉碎。
    第二發,中間木靶同樣被準確命中。
    第三發,右側木靶也被徹底摧毀。
    全場鴉雀無聲。劉連捷的下巴幾乎掉到地上。
    "這...這不可能!",他衝到火炮前仔細檢查,"這還是我的"老將軍"嗎?"
    蕭孚泗平靜地說:"還是那門炮,隻是做了一些小改進。若用全新鑄造的火炮,效果會更好。"
    曾國荃眼中精光閃爍:"蕭先生,你需要多少人手和材料,盡管開口。本帥要你在一個月內,改良吉字營所有火炮!"
    自此,蕭孚泗在吉字營的地位徹底改變。
    他不僅獲得了充足的人力和物資支持,曾國荃還特批他從各營挑選兩百名聰慧的士兵,組建專門的炮術隊,由他親自訓練。
    接下來的日子裏,吉字營的火炮營地日夜爐火不熄。
    蕭孚泗不僅改良了現有火炮,還設計了幾種新型的攻城炮。
    他引入了標準化的彈藥生產流程,確保每一發炮彈的重量和形狀都完全一致;
    他改進了火藥配方,使得爆炸威力更大而煙霧更少;
    他甚至設計了一種簡易的測距儀,幫助炮手更準確地判斷距離。
    一個月後,吉字營的火炮部隊煥然一新。
    六十門經過改良的火炮整齊排列,炮身閃著寒光,曾國荃檢閱時,滿意地連連點頭。
    "九帥,是時候試試這些寶貝的威力了。"
    蕭孚泗建議道,"安慶外圍的菱湖炮台,可以作為第一個目標。"
    菱湖炮台是安慶外圍最重要的防禦工事之一,太平軍在此布置了二十多門火炮,控製著通往安慶的主要水道。
    此前吉字營曾兩次進攻,都因炮火壓製而傷亡慘重。
    曾國荃沉思片刻,拍案道:"好!三日後進攻菱湖。蕭孚泗,你的火炮部隊打頭陣!"
    同治二年正月十八,菱湖之戰打響。
    黎明時分,吉字營的炮隊已在菱湖東側的高地上布置完畢。
    蕭孚泗親自指揮十二門最精良的重型劈山炮,瞄準了湖對岸的太平軍炮台。
    晨霧中,太平軍的旗幟隱約可見。他們的炮手顯然也發現了湘軍的動向,正在匆忙調整炮口。
    "測距。"蕭孚泗下令。
    兩名炮手立即使用新製的測距儀測量距離:"四百二十步,風向東北,風力二級。"
    蕭孚泗迅速計算著射擊參數:"仰角提高半度,裝藥減少一兩,以抵消風力。"
    炮手們熟練地調整著火炮。與過去混亂的炮擊不同,現在每門炮都按照統一的標準操作,確保火力集中。
    "開火!"
    十二門火炮同時怒吼,炮彈劃破晨霧,精準地落在太平軍炮台上。
    第一輪齊射就有三發直接命中,一座炮台被徹底摧毀,火光衝天而起。
    太平軍顯然被打懵了。他們的還擊零零散散,大多數炮彈都落入了湖中,激起一道道水柱。
    "調整參數,目標右側第二炮台。"蕭孚泗冷靜地下令,"三發速射,預備——放!"
    第二輪炮擊更加精準,八發炮彈中有五發命中目標。太平軍的又一個炮台在爆炸中坍塌。
    如此反複,不到一個時辰,太平軍的十二個主要炮台已被摧毀過半。
    吉字營的步兵在火炮掩護下開始渡湖,太平軍陣腳大亂。
    "蕭先生,九帥命令集中火力轟擊中央主炮台!"傳令兵飛奔而來。
    蕭孚泗眯起眼睛觀察那個最大的炮台,發現其結構有些特殊:"等等,那炮台後方有火藥庫!瞄準炮台與火藥庫之間的位置,用穿甲彈!"
    特製的穿甲彈被裝入炮膛。
    一聲令下,六發穿甲彈呼嘯而出,其中兩發精準地穿透了炮台後壁,直接命中了火藥庫。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整個菱湖炮台被掀上了天。濃煙和火焰騰起數十丈高,連遠處的安慶城牆都能清晰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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