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覓星的指尖觸到程昭正在龍化的前爪時，那截畸形的爪子突然痙攣著蜷縮起來。鱗片剝落的縫隙間，暴露出尚未被完全侵蝕的人類皮膚——小臂內側還留著那年夏天他們三人打鬧時，蘇曉用藍色馬克筆畫的笑臉塗鴉。
    "程昭......"
    他的聲音碎在喉嚨裏
    幼龍琥珀色的瞳孔劇烈收縮，突然用恢複人形的右手死死攥住林覓星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肉裏，卻在皮膚上留下熟悉的觸感——那是程昭打架時慣用的手法，拇指總會抵在對手的脈搏上
    樹洞突然被刺目的藍光照亮
    幼龍痛苦地弓起脊背，脊椎骨刺穿皮膚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但在完全龍化的最後一刻，它顫抖著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
    "蘇...曉...在...地..."
    話音未落，那雙屬於人類的瞳孔徹底擴散成冷血動物的豎瞳。更可怕的是，林覓星眼睜睜看著程昭右臉上最後一塊人類皮膚被鱗片覆蓋——那裏原本有道疤，是去年他為了攔住衝向馬路的蘇曉被自行車刮傷的。
    樹洞外傳來枯枝斷裂的巨響。
    林覓星卻恍惚聽見程昭的聲音，不是來自眼前的怪物，而是回蕩在記憶裏那個陽光熾烈的下午——
    "要是哪天我變成怪物"
    少年把冰鎮汽水貼在他臉上，笑得沒心沒肺
    "記得對準這裏捅。"
    汽水瓶在回憶裏叮當作響，而現實中，完全龍化的程昭正將染血的鼻息噴在他頸間，他此時此刻明白一件事，如果再不跑，自己就要栽在他手上了!
    林覓星的指尖觸到了程昭預先藏在樹洞裏的龍牙匕首
    刀柄上歪歪扭扭刻著的
    「給最好的兄弟」
    幾個字，已經被血垢浸得發黑
    那是幼龍嗎——不，此刻它已經完成最終蛻變，渾身覆蓋著藍紫色的鱗片，隻有右爪還保持著人類手指的形狀，那塊手表深深勒進腫脹的皮肉裏
    它的喉嚨深處發出咯咯的響聲，像是試圖模擬人類的笑聲
    林覓星舉起匕首的瞬間，龍化的程昭突然張開雙翼。月光下，他看清了那對翅膀內側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正字，最上方用人類文字刻著一行小字：
    「殺了我，否則我會吃掉蘇曉」
    匕首刺入逆鱗的刹那，程昭的豎瞳突然恢複了片刻清明
    林覓星看見那雙眼睛裏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去年夏天站在汽水機前的三個身影。程昭的嘴唇蠕動著，發出最後不像是人類的那種聲音：
    "…汽水…錢…還沒…還…"
    龍血噴湧而出，卻不是想象中的紅色
    藍色的血液濺在樹洞的刻痕上，那些正字一個個亮起，組成完整的句子：
    「我們三個裏，蘇曉是最早被轉化的」
    遠處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林覓星僵硬地轉頭，看見月光下的蘇曉站在樹洞口
    她的左眼已經變成琥珀色的豎瞳，右手早已經變成了和程昭那樣的龍爪，上麵甚至還沾滿了不知道哪裏來的鮮血
    “你來的正好”
    那個蘇曉，不——或者說那隻是個沒有理智披著人類皮膚的龍!
    那滲人的微笑配合後麵程昭痛苦的掙紮聲，讓林覓星覺得今天一定是死定了!
    林覓星在蘇曉——或者說那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準備動手的時候的瞬間，發現了蘇曉身上一塊皮膚還尚未龍化，那塊皮膚上還貼著卡通圖案的創可貼，邊緣仍然固執的黏著人類的皮膚
    匕首還幹在程昭的逆鱗上!
    他猛地撲過去，不是去拔刀，而是用盡全力將刀柄往下一壓——龍血噴濺在蘇曉的臉上，她發出非人的尖嘯
    那塊貼著創可貼的皮膚突然皸裂，露出裏麵蠕動的藍色血管
    "你...還記得..."
    林覓星喘著粗氣後退
    "下雪天你非要吃草莓聖代..."
    蘇曉的動作停滯了百分之一秒。
    就這百分之一秒，樹洞頂部的老樹根突然斷裂。程昭預埋在那裏的最後防線啟動了——無數龍鱗碎片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在月光下織成一張藍色的光網。
    林覓星滾出樹洞時，聽見身後傳來蘇曉扭曲的聲音："你以為逃得掉？"
    但更可怕的是下一秒他摸到的口袋裏的東西——程昭的校牌
    不是蘇曉手裏那個仿製品，而是真正的、帶著體溫的金屬牌。背麵刻著一行新字：
    「跑，別回頭，別相信任何像我們的東西」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龍嘯，但林覓星已經衝進晨霧彌漫的樹林。他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藍色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他聽見身後傳來程昭的聲音在唱他們編的跑調隊歌
    這次他沒有回頭
    林覓星一路狂奔著，手上不時的傳來一陣陣的抽痛，經曆這麽多事件的他，已經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了，他隻清楚林子那邊充滿了危險
    很快他就想起了這附近還有一口枯井，要是躲進去還能順便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線索，每跑一步，後麵就傳來樹木轟然倒塌的響聲
    直到他徹底消失在山坡後麵......
    「龍族在尋找唯一免疫龍血侵蝕的人類」
    「你是唯一一個目前來看接觸龍血沒變異的人類」
    「蘇曉被龍血侵蝕不是你的錯」
    最下方是一道很新鮮的痕跡，還沾著藍血
    「要是你撐不住了，聽見她的呼喊聲非常接近的時候，你就點燃引線!」
    林覓星在枯井下麵按照校牌裏塞的紙條，很快就發現了長著青苔石磚上有個標記，那個標記是個簡陋的骷髏頭
    遠處傳來蘇曉呼喊他名字的聲音，語調就像以前那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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