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覓星收攏四對膜翼，降落在廢棄公園開裂的瀝青地麵上。珍珠母色的鱗片刮擦著生鏽的旋轉木馬，發出金屬疲勞的呻吟
    幼龍們拍打著未發育完全的翅膀，跌跌撞撞地落在褪色的野餐墊上——那上麵還印著深坑實驗室的ogo，被龍爪勾出幾道棉絮
    一隻鱗片泛青的幼龍突然咬住林覓星的左前爪，那裏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正滲出金色血珠
    血滴在幹涸的噴泉池裏，凝結成十七顆珍珠，排列成當年白夜河在聲呐室常擺的惡作劇圖案
    其他幼龍開始用尾巴清掃落葉，露出下麵早已模糊的跳房子格線，最末格用粉筆畫著簡陋的芒果
    當暮色浸透雲層時，鱗片最薄的那隻幼龍突然發出嗚咽般的嘯叫
    它用爪子扒開破碎的自動販賣機，從裏麵拖出半罐膨脹的芒果罐頭——拉環上刻著白夜河的字跡：「給哭包龍崽」
    林覓星的豎瞳劇烈收縮，龍尾掃斷三棵梧桐樹，驚起早已滅絕的知了殘骸
    幼龍們聚集在生鏽的秋千架旁，用尾巴卷著罐頭組成祭壇
    青鱗幼龍突然吐出幽藍的龍息，火焰中浮現出白夜河當年在實驗室哄他們睡覺時哼的走調旋律
    林覓星仰頭發出的嘯叫震碎了最後完好的路燈，玻璃雨中閃爍著珍珠母色的光斑，每一片都映出d17艙門殘骸上那句「優先」
    月光照亮滑梯頂端，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用龍血畫成的簡陋墓碑
    幼龍們輪流上前，在碑文上覆蓋自己最漂亮的鱗片
    當林覓星用爪子劃下最後一道刻痕時，整座公園突然響起沙沙的電流聲——藏在破敗售票亭裏的老式錄音機開始運轉，磁帶裏是白夜河偷錄的、林覓星龍化前給孩子們講《小王子》的睡前故事
    青鱗幼龍突然展開翅膀撲向月亮，其他幼龍緊隨其後組成當年深坑實驗室的隊列
    他用爪子輕輕拽了拽林覓星的翼膜，聲音裏帶著顫抖的哭腔："哥...他真的永遠被遺忘在了那深邃的海洋裏嗎？"
    林覓星的龍瞳微微收縮，珍珠母色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沉默了很久，喉嚨裏滾出低沉的震動："嗯......我親眼看見他經曆了鸚鵡螺號的爆炸......"
    他的爪子無意識地摳進地麵，瀝青裂開細密的紋路
    "最後......我連他的血跡都沒找著"
    幼龍們集體發出嗚咽般的共鳴，鱗片簌簌作響
    最小的那隻突然撲到林覓星前爪的傷口上，舌尖舔過那道永不愈合的劃痕——那裏滲出的龍血帶著鹹澀的海水味
    "可是..."
    青鱗幼龍突然指向遠處搖晃的自動販賣機，生鏽的金屬表麵反射著星光，"他以前說過...隻要芒果罐頭還在漂...就..."
    林覓星的龍嘯驟然撕裂夜空，驚飛了藏在樹叢中的知了殘骸
    幼龍們看見他的眼淚砸在褪色的野餐墊上，腐蝕出十七個焦黑的圓點——正好組成當年白夜河在實驗室總愛偷偷擺的、代表"生還者"的暗號
    霜白巨龍程昭）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他緩緩降落在破碎的旋轉木馬旁，龍爪踏過的地方凝結出細碎的冰晶
    “你們的聲音，傳得太遠了”
    他的嗓音低沉而滄桑，像是風雪掠過荒原
    “我聽見了你們的哭泣”
    幼龍們瑟縮了一下，本能地往林覓星身後躲去
    程昭的目光掃過他們，最後停在林覓星身上，龍瞳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白夜河……”
    他低聲道
    “他是個很不錯的人”
    林覓星的爪子微微收緊，地麵裂開幾道細紋
    程昭沉默片刻，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但他確實是最後一個人類”
    夜風驟起，吹散了河邊旁堆積的落葉，露出下麵斑駁的血跡——那是很久以前，白夜河在這裏和他們分食最後一罐芒果罐頭時，不小心劃傷手指留下的
    青鱗幼龍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嘯叫，猛地衝向程昭，卻被林覓星的尾巴輕輕攔住
    “我知道”
    林覓星的聲音很輕，卻像是耗盡所有力氣才說出口
    程昭展開霜白的雙翼，最後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飛向夜空。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漸漸模糊，隻有一句話隨風飄來：
    “別讓他真的被遺忘……哪怕你們已經不再是人類”
    幼龍們集體仰頭，發出悠長的共鳴，聲波震碎了最後一塊完整的玻璃。林覓星低頭，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積水中扭曲——珍珠母色的鱗片間，隱約浮現出當年那個在實驗室裏，和白夜河並肩而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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