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湖區萬秀路25號萬源花園3號樓1602，是王安卉在畢業第三年給自己買的房子，全款拿下。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第二個家，也是她人生當中唯一一個隻屬於她自己的小窩。
    她刷了門禁卡上了樓，巧合的是剛到16樓，就看到對門的鄰居奶奶牽著自己的小孫女在樓道內等電梯，不知道是出門買菜還是去哪裏吃飯，看到她的時候還熱切地跟她打了聲招呼。
    王安卉把鑰匙插進鎖孔，擰動後順利開了門，屋內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雖然已經很久沒回來住，但她有定期請人打掃，所以看上去還算整潔。
    這裏雖然沒有變得像工作室那麽空，但她在兩個月前搬家的時候，仍舊搬走了不少東西——自己的衣服飾品、書籍和貴重物品，其餘的家具都被她用白布蓋好，靜靜地躺在原位。
    她摸黑走到陽台處拉開窗簾，屋內一下子明亮了起來，推開陽台門的那一瞬間，細碎的塵埃在光線的躍動下紛飛亂舞，像是在訴說無人問津的委屈。
    其實王安卉也不知道她回來能幹什麽，但在工作室徹底搬空的那一瞬間，她突然就想回到這，回到自己曾經的小家看一看，哪怕隻是倚在陽台處看一眼窗外的藍天。
    雖說這裏是雇主自己的房子，但程菲還是盡職盡責地評估了室內環境的安全，最後來到陽台處，站在王安卉的身邊。
    “這裏很安靜，白天也幾乎聽不到什麽吵鬧聲。”程菲望著不遠處的行人車流，語氣平和地說。
    “像是開了個無形的屏蔽罩。”王安卉笑了笑說，“任外麵再怎麽喧囂，進到小區的那一刻都安靜了下來。我當初來這看房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毫不猶豫地選了這裏。”
    “你很果斷，也很優秀。”程菲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欽佩。
    “謝謝誇獎，你也很優秀。”王安卉微微一笑，眼神中帶著一絲感慨和羞澀，“女性保鏢在市場本就少見，能像你這樣專業又可靠的更是難得。”
    程菲唇角微揚，目光依然警覺地掃視著周圍：“說來我也要謝謝唐總，是他挑的我，要不然我也沒有這個機會來保護你。”
    王安卉隻是笑了笑，回頭朝陽台看了一眼，一時感慨良多，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另一邊，唐修竹開完了會，剛回到辦公室把東西放下準備去食堂，瞥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突然想起了什麽，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卉卉，你那邊都處理好了嗎？”他一邊說，一邊端著杯子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溫水。
    王安卉在陽台的秋千椅上坐下，如實相告道：“都搬完了，東西全都放在新址的一樓，裝修進度我也看過了，除了二樓三樓的軟裝和天台的地磚外，其他都差不多了，都沒什麽問題。”
    “好，晚點我再讓人去新址那邊看看。”他喝了口水潤潤嗓子，這才重新往辦公室外麵走，“到午飯時間了，記得給自己熱午飯吃，還在外麵的話就讓程菲帶你去附近吃點。”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王安卉無奈笑了笑，雙腳一撐輕輕晃動著秋千椅。
    “我怎麽聽到有東西摩擦的聲音？這是跑哪散心去了？”
    “沒有，就回自己家看了看，等下就走了。”
    “自己家？”唐修竹的腳步在走廊上微微一頓，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婚前你自己那套房子？”
    “嗯哼。”王安卉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帶著秋千輕微的吱呀聲，“就回來看看而已，畢竟快到新年了嘛。”
    唐修竹對此沒說什麽，隻問了一句：“程菲在你身邊吧？”
    她抬眼看著背靠陽台欄杆的程菲，點了點頭說：“在呢，形影不離。”
    “那就好，那我先去食堂，你們也快去吃東西。”
    掛斷電話後，王安卉從秋千椅上起來，揮了揮手機對程菲說：“我們也去吃飯吧，我記得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炒菜館，中午我請你吃飯？”
    “那就謝謝王小姐了。”程菲不敢推脫，答應下來。
    離開之際，王安卉重新將陽台門鎖好並拉好窗簾，站在玄關處對重新變回漆黑一片的客廳笑了笑，輕聲道了別：“我先走了，空了再回來看看。”
    門鎖重新落下，她摸了摸去年貼在門口處的春聯，思索幾秒後還是決定不去動它，就讓它一直代替自己守護著這間小屋好了。
    在距離萬源花園大概一百米遠的馬路對麵，有一家開了挺多年的客家菜館，老板娘是地道客家人，做得一手正宗的客家佳肴。
    還沒搬家之前，王安卉下班回家路上會經過這，有時候不想做飯，便會去她家點一份客家肉丸湯飯，周六日犯懶的時候她也會在這對付一頓，久而久之跟老板娘也熟絡了起來。
    彼時正值飯點，但因為快過年了，所以店裏的客人不如平常時候的多。
    王安卉熟門熟路走進店內，餐牌都不用看，直接對老板娘說：“老板娘，要一份客家釀豆腐、一份梅菜扣肉，再要一份枸杞豬肉丸湯，先上兩碗米飯，在這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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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爽快人說爽快話，老板娘也十分爽快地應承下來：“好嘞，你們先找個位子坐，我這就去準備。”
    店麵不算太大，裝修樸素但幹淨，牆上掛著幾幅客家土樓的照片，左右兩邊各放了四張餐桌，角落裏還擺著一盆長勢喜人的金桔。
    王安卉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饒有興趣地看著窗玻璃上的紅色剪紙窗花，坐在對麵的程菲則默默地拿好餐具，用熱茶水燙了一遍，洗去上麵的浮塵。
    “謝謝。”她接過洗好的碗筷放在一旁，隨後想起了什麽，對程菲說，“對了，我剛剛想起來，你的老家好像就是客家那邊的？這裏的菜應該正合你胃口。”
    程菲一愣，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王小姐會記得。”
    她受雇過那麽多任雇主，這還是第一次被人記得自己的家鄉。
    畢竟做她們這一行的，大多數情況下隻會關注你的業務水平和專業能力，誰還管你愛吃什麽能吃什麽。
    “看資料的時候看到的。”王安卉喝了口熱茶，“過年回去嗎？還是打算在這過年？”
    “不回去，父母都在這邊，老家已經沒人了，回去也沒什麽意思。”程菲搖搖頭說。
    “那也挺好的，清安市過年也很熱鬧，想去哪玩都可以。”王安卉點點頭，目光落在窗外匆匆走過的行人身上。
    不多時，老板娘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過來：“來，二位趁熱吃！特別是這扣肉，今天的五花肉可靚了！”
    鮮香撲鼻的菜肴依次擺上餐桌，程菲的眼神在看到梅菜扣肉的那一刻明顯亮了一下，但職業素養讓她強忍著沒有立即動筷。
    “快嚐嚐看。”王安卉先自己夾了一塊，又把菜碟往中間推了推，“涼了就不好吃了。”
    程菲這才拿起筷子。厚度適中的五花肉片入口即化，梅菜特有的鹹鮮在舌尖綻放，讓她不自覺地微微眯起眼。
    看著與自己同款的饞貓眼神，王安卉忍不住笑了：“怎麽樣，地道嗎？”
    “嗯，很好吃。”程菲點頭，“和我媽做得很像，但她喜歡在梅菜底下再鋪上一層芋頭，除了上麵的肉我最喜歡的就是裏麵的芋頭了。”
    “要不有機會你也教教我怎麽做吧？或者我上你家找阿姨拜師學藝去。”
    王安卉笑著提議，又夾了一塊扣肉放進嘴裏。肥而不膩的五花肉搭配鹹香的梅菜，確實讓人食欲大開。
    在這短暫的午餐時間，王安卉不是雇主，程菲也不是保鏢，她們就像一對好朋友相約出來吃了一頓家鄉菜，在新年到來之際，共同回憶起在老家度過的點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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