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樣，方益博深呼吸，忍著心裏那口氣，但額間突起的青筋無不顯示著他的怒火。
    耳邊還不斷傳來喬迎曼安撫的話，還有方婷芝似是隱忍著疼痛的聲音。
    “媽媽，我真沒事，嘶——媽，別動我的腿，啊...啊啊啊...”
    “小芝，你這兒都腫了——”
    這句話一出，方益博直接炸了。
    剛剛還在憐惜方瑩身上的傷，畢竟當年的事，確實是方家欠了她，但這也不是她隨意傷害家人的理由。
    “方——瑩——”方益博瞪紅著眼看著她，傷人的話剛到嘴，看到她清冷眼眸下細碎的淚光又說不出口。
    “嗬！”方瑩自嘲地笑了一聲，這次她自己活該著了方婷芝的道，是她失策了。
    同時，她也佩服方婷芝，事隔多年，她依然能精準地拿捏她的脾氣。
    她仰著頭倔強地不讓快溢出眼眶的那滴淚水滑落。
    抿了抿唇，喉間哽咽的酸意似把她要出口的“滾”字堵住，讓她有了冷靜的瞬間。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裏一片清冷，讓人看不透。
    “你們走吧......”
    聲音不大，透著頹意，更多的是失望之後的麻木。
    在他們麵前，自己就像是一個不懂規矩任性欺負家裏人的外人。
    最後鬧成這樣，大家臉色都不好看。
    方益博他們也知道，這次過來要辦的事也辦不成了。
    喬迎曼心裏很不是滋味，眼睛紅紅的，心裏既心痛方瑩當年瞞著他們受的委屈，但她此時此刻卻更掛心方婷芝腳上的扭傷。
    思及此，不免對方瑩的任性多了幾分惱意。
    但又想到她病才剛好，臉上蒼白，人又清瘦了許多......
    她腦海裏就像有兩個小人在拉扯著，腦中亂成一團亂麻。
    剛到門口，心中的不舍還是占了上風。
    “小瑩，你......”
    她剛一開口，門鈴響了。
    方瑩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後，越過她開了門。
    門外正是上次給她送臘肉臘腸對門家徐阿姨的兒子。
    名字......她上次似乎忘了。
    “方醫生。”
    方瑩難得露出一絲窘迫，“是你啊，額......小敏她舅！”
    然後疑惑地看著他手中那碗熱騰騰的麵，“有事嗎？”
    “叫我程鑫就行了，都怪我，上次我都忘了自我介紹。”程鑫憨憨地撓著頭，被她直勾勾地看著，臉有些發燙，同時也見到她身後的人，“你家裏來了客人啊......”
    那他這碗湯麵到底是送還是不送？
    他一時有些卡殼，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場麵很是尷尬。
    幸好方瑩也沒讓他尷尬很久，主動開口，“你手裏那碗是......？”
    既然她主動起了個頭，程鑫也隻好順杆爬了，“這是我媽給你做的雞湯麵，她聽說你病了，今天剛好熬了雞湯，想著你這個點應該還沒吃飯，給你下了碗麵，湯底正是她熬的雞湯，”他又猶豫地看了眼她身後的幾人，“抱歉啊，我不知道你家今天來了客人......”
    他疑惑地猜測著一會兒方瑩要出去陪客人吃飯的可能性。
    “原來給我的，你們真有心，幫我謝過徐阿姨。”方瑩笑著伸手接過他的麵，“今天我起得晚，早餐就吃了塊麵包，現在還真有點餓。”
    她知道程鑫他們這是謝謝她前一天給小敏免費複診的事，她也不矯情，她確實餓了，剛剛一開門她就聞到雞湯的香味。
    “小瑩，這是......？”喬迎曼忍不住開口。
    被人cue到，程鑫主動開口，“你們好，我是方醫生的鄰居，就在對門。”
    他指了指對麵。
    見喬迎曼點了點頭，程鑫也不敢耽誤人家，見麵已經給了方瑩，就回了家。
    “姐姐，你還沒吃飯吧，不如跟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都快到飯點了。”這時方婷芝突然開口。
    喬迎曼一聽，非常高興方婷芝懂事，“對對對，小瑩，跟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
    說著，就想伸手去拉她的手，被方瑩躲開，手撲了個空。
    喬迎曼怔了怔，失落地收回了手。
    “不用，我吃這個就行了。”方瑩一轉身，臉上剛剛笑容瞬間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漠然。
    站在一旁的方益博看得清清楚楚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悶悶的，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是妒忌多一點呢，還是生氣多一點。
    他甚至乎，察覺到方瑩在麵對這所謂鄰居的時候，全身都透著一股鬆弛感。
    這一刻，他突然反應過來，他這個妹妹，在麵對他們這些親人時，卻一直都非常緊張。
    為什麽會這樣？
    他喉間驟然發緊，想開口問，卻發不出聲音。
    他們之間怎麽變成這樣？
    方瑩把熱騰騰地麵放在鞋櫃上，轉身扶著門，逐客的意味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了。
    見他們三人已經全員挪到門外，正要關門，方婷芝又想勸，卻被方瑩一個眼神給製止。
    “你確定一定要頂著你這條傷腿跟我吃飯？”方瑩麵上嘲諷的意味很深，“別不是吃著吃著，你又喊疼又是哭的，我還是不要了，我隻想安安靜靜地吃頓飯罷了。”
    麵對著方婷芝，方瑩隻想吐。
    “我——”突然門關了，當著方婷芝的麵。
    方婷芝眼紅紅委屈地看著一旁的喬迎曼，“媽，我沒有......”
    隻見後者無奈歎了口氣，也沒說什麽，隻搖了搖頭，“我們都走吧。”
    而方益博破天荒一言不發，隻沉默了半晌之後，才跟上前。
    方瑩在家休息了一下，下午就去了療養院看奶奶。
    方老夫人關謹瑜年事已高，身體反反複複的不太好，早早就住進了療養院。
    最後一次進icu的，還是五年前老太太為了方瑩的事去穀家求情之後倒下的，聽說當時老太太情況非常不好，都下了病危通知書了。
    幸好，最後搶救過來。
    此事，當時大家都瞞著方瑩，她還是在留學頭一年，跟方益博鬧翻之後，他失言說出來的。
    方瑩還為此哭了一晚上。
    從此之後，方瑩對上老太太上，就隻報喜不報憂，生怕自己又讓她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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