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雙向奔赴才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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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勞丁們往這邊跑來,差吏便收起銅鑼,目光先掃了眼沈玉樓和趙寶珠。
在蒜汁的催淚刺激作用下,此刻兩個女孩子的眼窩裏麵都包著兩泡淚。
尤其是趙寶珠,她剛才是胡亂把手背到身後伸進蒜泥碗裏麵去的。
這就導致她萃取過度,直接將蒜泥揉進了眼睛裏麵去。
然後就慘了,眼睛裏麵火辣辣的刺撓,她都不用使力氣憋淚,那眼淚就跟小溪流似得嘩嘩往下流淌,止都止不住。
可是差吏不知其中內情啊。
他看見的是兩個女孩子你拉著我的手,我摟著你的肩膀,個個哭得眼淚汪汪,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樣子,好不可憐。
再看看旁邊的倆婆娘,兩人竟然還趁他不注意的功夫,偷偷拿眼神威脅兩個女孩。
豈有此理!
簡直一點兒都沒把他這個官差放在眼裏,當著他的麵就敢恃強淩弱!
是的,恃強淩弱,在差吏眼裏,哭得眼淚汪汪的沈玉樓和趙寶珠是弱勢的那一方。
這個時候勞丁們也都過來了,差吏便當著所有勞丁們的麵,手指頭挨個地點過周氏和雲大嫂,包括沈玉樓和趙寶珠也沒落下,將四人打包訓斥了一通。
看起來一視同仁,似乎並沒有偏袒哪一方。
本來還提心吊膽的周氏和雲大嫂,聞言皆都鬆了口氣,大喜過望。
因為以往她們孝敬給差吏的肉湯,差吏從來沒有推拒過。
可今天差吏不但拒絕了她們的孝敬,還說她們家肉湯貴,他喝不起的話。
這讓她們心中很是不安,以為差吏是受了趙四郎的挑唆,惱怒上她們了。
因為趙四郎是跟差吏一塊兒過來的,周氏和雲大嫂兩人,便想當然地以為趙四郎肯定在差吏麵前說了她們的壞話。
結果沒想到,差吏並沒有偏袒誰,而是一視同仁,這讓兩人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得意起來,一臉譏諷地斜眼看趙四郎。
那眼神分明在說:傻眼了吧?失望了吧?挑唆白費了吧?
兩人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並不難猜。
然而趙四郎神情淡淡,並沒有因為這二人的挑釁而露出怒容,甚至連眼神都沒給這二人一個。
反倒是趙寶珠有些按捺不住,張嘴就要跟差吏分辨。
她們本本分分做自己的生意,沒招誰也沒惹誰,是周氏這倆婆娘上趕著挑事,結果差吏卻連她們一塊兒訓斥,簡直就是個糊塗斷案的糊塗官。
趙寶珠心中不服氣,沈玉落也猜到她會不服氣,所以早準備著了,不等她開口分辯,便附在她耳邊飛快地說了句話。
趙寶珠狐疑地眨巴了下眼睛。
沈玉樓朝她篤定地點了下頭。
於是趙寶珠便又看向差吏。
就見差吏在訓斥了她們一通後,並沒有止住話頭,而是一臉嚴肅地警告她們:“以後你們兩家,誰要是再敢在工地上鬧事,誰挑頭的,誰他媽給老子滾蛋!”
目光掃了圈身周的勞丁,差吏又高聲喊道:“你們也都把眼睛放亮點,盯著她們些!”
勞丁們立馬興奮地高聲應喝,然後齊刷刷地望向周氏和雲大嫂,每個人的眼中都在往外傳達一個意思:老實點兒,老子的眼睛盯著你們呢!
這下趙寶珠相信沈玉樓的話沒錯了,心中的不服氣一掃而空。
要不是時機不合適,她都想大笑三聲抒發快意,然後再對著差吏高呼“大人英明”。
要知道,差吏這番警告,等於是挖斷了周氏她們再想興風作浪的後路。
再看周氏和雲大嫂,兩人心中的小算盤稀碎,一張臉幾乎黑成了鍋盔色。
原本她們還想著,沈玉樓和趙寶珠明天要是還敢來,她們就接著罵,一直罵到兩人不敢再露頭為止。
結果沒想到,差吏竟然放出了“誰挑頭誰滾蛋”的話,還讓勞丁監督她們。
她們這兩天可沒少拿勞丁泄憤,這些人心裏麵指不定怎麽恨她們呢,哪怕她們沒有主動挑頭惹事,勞丁們也會睜著眼睛說瞎話,指認是她們先挑頭惹事的。
而差吏接下來的操作,更是讓周氏和雲大嫂如墜冰窟窿,懊悔的腸子都青了。
就見差吏徑直走到沈玉樓的攤子跟前,和善地衝兩人笑了笑,然後摸出五枚銅錢,對兩個女孩道:“兩位掌櫃小娘子,給我來一碗湯麵。”
從頭到尾沒看旁邊的攤子一眼。
哪怕周氏腆著臉,將那碗裝滿了大肉片子的肉湯往差吏跟前捧了又捧,好話也跟不要錢似的,一籮筐一籮筐往外倒,差吏也沒給她好臉色,視她為無物,隻一個勁兒誇沈玉樓的湯麵做得好,便宜實惠還好吃。
力挺沈玉樓的態度已經擺得十分明顯了。
這就是他收拾周氏和雲大嫂的方法,讓兩人的生意幹不下去,自己滾蛋。
其實,就算差吏不表態,勞丁們也都不會再去光顧周氏的飯攤。
這兩天,因為沒得選擇,不去周氏那裏買飯吃就得餓肚子,勞丁們可沒少受兩個周氏和雲大嫂給的窩囊氣。
如今有了第二選擇,大家自然不可能再去花錢買氣受。
也就是工地上麵規定不能鬧事,不然他們都想直接砸了周氏和雲大嫂的攤子。
因此,等差吏表明完立場,端著自己的湯碗走開後,勞丁們立馬一擁而上,在沈玉樓的飯攤前麵排起了長龍。
而周氏和雲大嫂的攤子前,別說長龍了,冷清得連隻鳥雀都沒見著一隻。
兩人麵麵相覷,小眼瞪小眼。
這還不算完,仿佛是為了故意氣她們一般,有幾個勞丁早早地就把銅錢拿出來,也不嫌髒,直接將銅線丟進碗裏麵,然後晃啊晃。
一邊晃,一邊還拿眼睛斜周氏和雲大嫂兩人。
那樣子分明在說:快聽快聽,錢的聲音哦!好聽吧?可惜你們掙不到哦哈哈哈!
周氏和雲大嫂的臉更黑了。
沈玉樓瞧見了,心中忍笑,暗道這些勞丁們還怪可愛的。
可銅錢是流通之物,每天在形形色色的人手中流轉,難免會不幹淨,要不怎麽會有銅臭之說呢?
於是她便打了盆清水放在旁邊,收完錢後,先把碗放進清水裏麵清洗一下,然後再遞給趙寶珠,讓趙寶珠給勞丁們打湯。
看似很小的一個舉動,然而卻讓勞丁們心頭慰貼,覺得沈玉落是真心實意為他們好。
你對我,我也會對你好,大家雙向奔赴才有意義。
於是便有更多的勞丁加入其中,都把銅錢丟進空碗裏麵搖啊搖。
一時間,銅錢撞擊碗壁發出的“叮咚”聲響成一片,竟是奏出了一番別樣的交響曲。
可惜,周氏和雲大嫂欣賞不來。
兩人聽著這些聲音,除了覺得刺耳外,更多的還是不安和驚恐。
照這架勢看,她們鍋裏麵的湯,隻怕是一碗也賣不出去了。
果然,直到飯點結束,勞丁們都去上工了,兩人鍋裏麵的湯也絲毫不見減少。
掀鍋的時候是多少,現在還是多少,一碗都沒賣出去。
不止是這天,後麵連著好幾天都是如此,哪怕兩人將價格往下降了一文錢,勞丁們也無動於衷,眼睛都不帶往她們那邊多瞧半眼的。
眼瞅著沈玉樓和趙寶珠兩人的生意一日比一日紅火,都開始用兩口鍋同時熬湯了,而自己這邊卻冷冷清清,一碗湯都賣不出去,周氏和雲大嫂兩人又是眼紅,又是著急,每天都像油鍋上的螞蟻般煎熬。
就這樣煎熬了七八天,兩人終於煎熬不下去了。
每天一碗湯不賣,白搭進食材錢不上算,還要辛苦地來回跑。
最主要的是,旁邊還有個收錢收到手軟的鄰居做對比。
身體和精神每天都要遭受雙重折磨,再這樣下去,非得把她們折磨瘋掉不可。
這生意是沒法再幹下去了。
於是這日,雲大嫂腆著張臉來到沈玉樓跟前,賠笑道:“玉樓啊,你看,你們家這生意,真是越來越好了,瞧瞧,兩口鍋都不夠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