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門聲不大，卻像死神的鐮刀，一下下刮在陳青鋒的心口上。
    他整個人像被釘在了椅子上，渾身的血似乎都衝向了頭頂，又在瞬間凍結。
    誰？！
    徐昌壽？不可能，那老狐狸剛走，沒理由這麽快回來敲門。
    難道是…那個黑影？！
    他發現自己拿了U盤？還是跟著自己回來了？！
    一瞬間，無數個可怕的念頭炸開，伴隨著心髒瘋狂的擂動。
    他下意識地伸手，“啪”地一聲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動作快得差點把手腕扭到。
    U盤還插在上麵！
    他慌忙去拔，手指卻抖得厲害，冰涼的金屬外殼滑不溜手。
    咚咚！
    敲門聲又響了，這次似乎更近，更清晰。
    “陳醫生？你在裏麵嗎？”
    一個女聲傳了進來，有點耳熟，帶著點試探。
    不是那個黑影！
    陳青鋒緊繃的神經稍微鬆了一絲，但隨即又提了起來。
    這時候誰會來找他？
    他現在這副鬼樣子，還有電腦上這些要命的東西，絕對不能讓人看見！
    “誰？”他嗓子幹得冒煙，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是我，小李，EICU的。”門外的聲音答道，“剛才路過值班室，看燈還亮著，過來問問你是不是忘了關燈。”
    小李？那個平時挺機靈的小護士？
    陳青鋒腦子飛快轉著。
    隻是問問？還是…有什麽別的目的？
    他現在誰也不敢完全相信。
    他努力壓下喉嚨裏的腥甜感和翻湧的惡心，扶著桌子站起來。
    雙腿發軟，每動一下都像是在撕扯肌肉。
    15%的能量，連站穩都費勁。
    他走到門邊，手放在門鎖上，停了幾秒。
    最終，他還是把門拉開了一條縫，身體擋在縫隙後麵，隻露出半張臉。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護士小李，臉上帶著點疑惑。
    “陳醫生，你…你沒事吧？”小李看著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還有額頭上沒來得及擦掉的冷汗，有點擔心地問。
    走廊慘白的燈光照在他臉上，更顯得瘮人。
    “沒事。”陳青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有點累，準備休息了。謝謝，我這就關燈。”
    他的聲音控製得還行，但那輕微的顫抖，恐怕瞞不過有心人。
    小李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但看著陳青鋒那明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哦，好，那你早點休息。”她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裏漸行漸遠。
    陳青鋒一直等到聽不見任何聲音，才猛地關上門，反鎖。
    他靠在冰冷的門板上，身體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緩緩滑坐到地上。
    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服，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又冷又難受。
    剛才那幾秒鍾的對話，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
    極致的虛弱感如同海嘯般再次襲來，眼前陣陣發黑，耳鳴聲越來越響。
    【警告！生命能量持續下降至14%！檢測到嚴重生理透支，器官功能存在衰竭風險！建議立刻補充能量或強製休眠！】
    係統的警告音在他腦子裏尖銳地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
    衰竭風險…
    陳青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他現在比誰都想“充電”，可上哪兒充去？
    難道真要躺在這兒等死？
    不行！
    他掙紮著，手腳並用地爬回電腦椅旁，手指顫抖著拔下了那個U盤。
    冰涼的金屬觸感，此刻卻像烙鐵一樣燙手。
    這裏麵的東西…是魔鬼！
    騰瑞製藥，為了掩蓋一個失敗藥物的致命毒性，竟然能策劃出如此周密的“車禍”，用一條無辜的人命去填補他們的窟窿！
    那份“內部處理方案”，字字句句都透著冷血和殘忍。
    偽造的運輸清單，簽了字的“工傷”協議，甚至連保險理賠都考慮到了…
    滴水不漏，喪心病狂！
    三年前的那場“意外”，恐怕就發生在距離騰華市不遠的地方。
    那個司機…拿了封口費，真的能守口如瓶一輩子嗎？
    還有那個產婦，她體內的毒素，跟三年前泄露的TRN7，是不是同一批？
    如果是，那這三年來，這種毒素是不是還在通過某種渠道，悄無聲息地流傳，甚至被用在某些見不得光的“實驗”中？
    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醫療糾紛或者商業黑幕了。
    這是一條沾滿了鮮血和人命的黑色產業鏈！
    王進喜那種貨色，恐怕隻是這條鏈上最小的一環，甚至可能隻是個被利用的棋子。
    真正可怕的，是藏在騰瑞製藥背後，策劃和執行這一切的那些人！
    他們能策劃一次“車禍”，就能策劃第二次，第三次…
    自己現在拿著這個U盤，無疑是握住了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徐昌壽…他把這東西給我，到底是什麽意思？
    借刀殺人？還是真的想揭露什麽？
    他那個失蹤的學生，是不是也因為查到了這些，才“被消失”的？
    陳青鋒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窟窿，四麵八方都是刺骨的寒意。
    他必須活下去！
    不光是為了自己那點可憐的生命能量，更是為了把這幫畜生的真麵目撕開，暴露在陽光下！
    他死死攥著U盤，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疲憊和虛弱不斷侵蝕著他的意誌，眼皮重得像灌了鉛。
    但他強撐著，不能睡，至少現在不能。
    他打開係統界麵，看著那岌岌可危的14%能量條。
    必須想辦法恢複一點，哪怕一點點，否則別說查案子，他可能連明天早上的太陽都看不見。
    他掙紮著從抽屜裏翻出一小塊被壓扁的巧克力，是哪個同事隨手放這兒的。
    也顧不上幹不幹淨了，撕開包裝就塞進嘴裏。
    幹澀的甜膩感在嘴裏化開，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能量補充錯覺。
    【檢測到微量糖分攝入，能量緩慢恢複中…預計恢複至15%需1小時…】
    杯水車薪。
    但有，總比沒有強。
    陳青鋒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進入一種淺層休息狀態，同時大腦卻在瘋狂運轉。
    U盤裏的證據是關鍵，但還不夠。
    很多是間接證據和推論，需要找到更直接的人證物證，形成完整的證據鏈。
    那個司機…必須找到他！
    還有，騰瑞製藥內部，肯定還有其他知情人。
    王進喜這條線，也不能放過。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先活過今晚。
    而且，他不能再單打獨鬥了。
    這潭水太深，憑他一個人，隨時可能被淹死。
    他需要盟友。
    可靠的，有能力，並且同樣痛恨這種黑暗的人。
    一個名字，慢慢在他腦海裏清晰起來。
    蕭同光…那個以鐵麵無私、眼裏不揉沙子著稱的醫務處主任。
    如果是他…或許可以…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必須先穩住自己，恢複狀態，再從長計議。
    夜，還很長。
    值班室裏，隻有電腦散熱風扇微弱的嗡鳴，以及他自己沉重而壓抑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