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深夜裏最深沉最深邃的漆黑也會有讓人意外的交響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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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幽謐的中心,四周了無生氣。偶有絲絲細密的白霧掠過視線,繼而消散。
    提醒著我早已微弱感受的同時,又不能帶給我任何的慰藉。
    這樣的感覺還真是討厭。
    依然靜閉的密林裏,隻有參天的樹幹和低伏的灌木在隨著偶有的風嬉發出搖曳的碎音。了然無聲的微弱光線也隻是從這些紛雜的片葉中時有時無地漏出。
    可也就這間錯的音符,也足夠讓這周遭的肅殺感陡然增高。
    反正我是不相信,如此密林之間能做到如此程度的無聲無息。安靜到連我自己的呼吸都能在耳畔邊分外清晰。
    又或者說,我始終相信的,是我的直覺。就比如那些莫名其妙跑出來的小動物們。
    佇立的當時,數道破空的靡靡頃刻間就劃破寂寥。
    終於是不裝了嗎?
    四道。
    正前一道,背後三道。
    配合得已經很好了,但前後的細微間隔還是能捕捉到的。
    收腰,折身跳躍。
    可動作的變形卻還是實打實地存在。
    嘶……動作居然僵硬變形至此。還有這稍做動彈就立刻席卷而來的零碎疼痛是真煩啊。
    都這種樣子了,我肯定是不會選擇和後方的三道來硬碰硬的。
    正麵那一道的突破,很明顯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嗯?位置在變化?
    速度很快。我就算被現在的身體狀態拖了後腿,也不至於立時三刻地都突破不到臉上吧。
    後背的第二輪破空我已經聽到。
    險之又險地再度收力,又是好大一份抗議在身體裏衝撞開來。
    剛折身到靜待在粗壯樹幹的背後,那三道箭簇的鋒芒就在耳畔邊炸響。真是可憐了這棵大樹,平白無故替我受了這些苦難了。
    嘖。所以說我討厭這些個人意識大於集體主意的族群。
    木精靈一向都是這樣,非得鬧些家族聚落的傳統,來替代族群的意見成分。每次都得過山頭一樣的才能從每個所屬都不相同的兵站分布中通過。是真的麻煩。
    這估計又是遭到周遭哪個聚落的家夥們的巡崗伏擊了。而且是很不了解此前的內情,才會對我出手攻擊的吧?
    可惡啊。
    放過了大丫頭還能放過了你們不成?非得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麽叫做火麻果之舞。
    我是真不想跟他們在這磨時間。天色早已抵達漆黑的極限。
    都說在天亮之前的夜是最漆黑最深沉的夜。沒有流轉視角的風景模式裏,這樣的直觀映照就是對應了我的知識。
    也就是說,天很快就會亮了。
    如果天亮我還沒有回到麗莎夫人家,被她發現我又在外麵鬼混了一晚上的話……
    光是想想,我的屁股就開始疼了。根本分不清是大幅度動作造成的,還是心理的本能反應。
    可惜,對麵的家夥們並不打算輕易地放過我。
    我都這樣閃轉騰挪,盡可能地表達出不想跟他們磨,我自己會走的想法了。都還是不依不饒地繼續圍著我。
    不時的冷箭更是討厭至極。
    知不知道那些嘯叫一樣的破空聲,落在我耳朵裏是多麽的折磨啊?
    要不然掰扯兩句算了。
    被這麽一群天然的林間獵手盯上,還是在人家的林間地盤上,我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急行之間,我都不知道自己偏轉了多少的方向。實在是顧不上那些在視角邊緣一跳一跳的指向箭頭。
    準確來說,沒人能在這些暗處詭射的冷箭底下保證自己的走向絕對不會偏頗吧。
    不管怎麽說,還是嚐試著用溝通的方式來解決現在的情況吧。要是一直讓他們圍在我身邊的糾纏下去,這隻會讓我現在的狀況更加惡劣。
    “我說……”
    嗖。
    又來?
    剛張嘴要說點聲音,迎麵就是一根冷箭再度襲來。
    咋的,這是要用實際行動封了我的嘴唄?這麽圍追堵截,你們是不是暗戀我啊?
    要不是姐姐我常年訓練的本能足夠強悍,堪比自帶上一個閃避被動,這會怕不是早就被你們給射成刺蝟了。
    真是氣死我了。
    跑又跑不掉,追又追不上。你們是擱著遛兔子呢?!
    不給你們來點硬手段,真當姑奶奶我是泥捏的好欺負呢?
    「建議:請不要……」
    “球球你別管。”
    “我不給這幾個家夥上點教訓的,就不知道姑奶奶我名字是怎麽寫的。”
    一小部分的魔力旋即湧出泉源,包裹全身。知覺恢複的同時直接讓巨大的力道在腳底迸發。步伐迅速的同時也能讓我短暫的忘記傷痛的緊貼。
    大步流星的態勢很快就追上了正當前的黑影。
    好小子。
    就是你在這遛得開心是吧?我讓你遛!!
    臨近的瞬間就將手裏碾碎的汁液全部揮灑了出去。而這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很明顯就是我最好的機會。
    左蹬右踏的動作下,我躍起的姿態很高。甚至都能讓我看見一部分低矮的樹冠了。
    這給我力劈下去的動作做足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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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箭?射個鬼的箭。
    啥玩意能有抽別人巴掌來得痛快?
    知不知道姑奶奶我當年以萬鈞之力力劈整條山脈的壯舉啊?成就的含金量懂不懂。
    當然,打就要徹底打疼。
    再讓這幫龜孫追著我東奔西跑,估計我都要走到村子門口了,他們都能逮到機會狠狠地射我一箭,這叫我哪能輕易忍得下去?
    我可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氣。甚至附加了一點點微薄的魔力在下衝的力道上。
    可是,這生疼回饋的觸感……
    還有挪移的黑影在旁,根本來不及去仔細檢查。
    空中的借力翻轉。
    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巧力拉扯,很輕易地就能讓這沉重的體型從我的後背上飛身出去。
    而我隻需要在快速拉近距離的同時,借著那飛身的助攻就能讓我緊隨其後的騰越完成迎麵的撞擊。
    盡管膝蓋頂撞後的生疼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我確定,這足夠讓那跟隨其後的兩個家夥喝一壺的了。
    劇烈的碰撞音瞬間就洗滌了所有的間錯和搖曳,仿佛天地之間隻剩下這一種聲響在耳畔邊不斷回蕩。
    雙腿在這樣的震蕩下,一度在落地後都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
    手疼。腿更疼。
    應聲倒下去的身姿沉重又龐大。
    我顫扶著酸脹的雙腿,稍微靠近才看清那讓我驚駭的事實。
    那根本就不是裸露的木桐皮膚。那樣健康又颯爽的皮膚仿佛從未在這樣幽黑的密林裏走出過,隻有耳畔邊叮鈴的餘音還在不斷地提示著我。
    那是金屬,實實在在的金屬。
    高大厚實的全身鎧甲,刻意塗裝的漆黑外貌,一反精致華麗風格的幹練披掛,還有脫手而出的複雜構成卻不失緊湊的組合短弓。冷冽如冰霜的頭盔格柵裏,我看到的是已經微微眯起的眼眸。
    這樣的黑甲身影,稍遠的位置還有兩個。稍有不同的,是丟在附近的兵器並非短弓,而是實打實的利劍與長戈。
    人類?人類的軍士?在這裏?
    可這裏距離軍營,應該已經……
    不等我的思緒紛雜,碩聲的衝勁就已經從身側猛力拍來。
    若不是我及時做出反應,架起手肘做出基本的抵抗,這一下實實在在的力道若是直接拍在身上,隻怕是要站起來都費勁了。
    就這樣,我都是在稍遠的地麵上騰飛出去,落腳的牽絆讓我差點都站不住身子。直到樹幹的抵住作為緩衝,才終於是讓我的身體停住。
    還有更多的人?!
    迅速下身避開了迎麵而來的箭簇。不敢多做停留,也顧不上那些卸下魔力後又重聚心頭的知覺。
    動作變形嚴重,甚至到了閃轉的動作未能完成,身側的呼嘯聲就已經近在眼前的地步。
    翻滾之餘,隻有迅速地跳離這裏。連續的幾個樹幹都因為我的穿行而深受其害。
    沁入木心的箭簇真是聽得我心驚膽戰。緊隨其後的腳步聲更是愈發沉重,每一步都敲在了我脆弱的心弦上。
    如此弓法絕對不是一般的弓弩可以做到。
    組合型短弓可以將弓弦的壽命壓縮到極致,從而將弓力發揮到最大。普通的木精靈根本燒不起這樣的玩法,隻有擁有龐大據點且源源不斷供應的人類才有可能。
    我明明應該想到這一點的。
    可實在是想不到會是人類的軍士。這深入密林的位置都到哪裏了?你們是真不怕跟木精靈撞個滿懷啊?
    虧我還一直以為是不同聚落的木精靈,以為我是單純地入侵,再加上不了解此前的情況才會對我窮追猛打。
    沒想到,人類也可以像傳聞中的狗皮膏藥一樣,黏著攆著不撒手。
    現在也隻能忍著濃重的喘氣,盡可能輕喘細聲地躲藏在一處渺小的樹冠陰影裏。又要憋著喘息,又要忍著疼痛與寒冷匯聚的雙向侵蝕。
    這種隻能寄希望拉扯過來的藤蔓能幫助我隱藏身形的感覺實在是太糟了。
    那些沉重的腳步聲還在附近徘徊。我聽得到,可是我看不到他們的身形。
    準確來說,是我不敢去看。
    我不知道他們在哪,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
    隻知道,他們沒有就此離去。
    這是真要不抓到我就誓不罷休了?可這裏是大森林,到底也是木精靈的地盤呀。他們怎麽敢?
    難道那矮人老頭子所說的情況還是往好了的方麵說了?現如今的人類,在大森林就是如入無人之境,根本不把那些木精靈放在眼裏?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碰上了就當掙外快了?
    所以,當時我在深入密林前所看到的火把熄滅身形消失,實際上是他們統一換上了夜行專用的裝備,一路摸索到了如此深處的位置?
    那我和那個木精靈的對話……
    簡直是不敢細想。
    呃。實在是被連帶的疼痛刺激得連蹲坐都不能了。隻能盡力分心想想雜七雜八的。
    也不知道那個木精靈怎麽樣了。不過她有那麽多古樹圍繞,脫身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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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我這還有心情去擔心人家呢?
    明明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什麽時候我也混成了必須要靠躲藏來保命的小人了。
    似乎走遠了。我有一陣子沒再聽到那些沉重的步伐了。
    要不要探頭去看看?
    “球球你說呢?稍微摟一眼應該沒問題吧。”
    「警告:不要……」
    還沒聽完球球的說辭,我的身體就被猛力向下地狠拉下去。
    完了。
    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下一瞬間,我的第一反應就被證實了。
    被猛力揮動後撞擊硬物的劇烈痛感即刻從背後衝來。喉頭的粘稠更是立刻上湧。
    沒等我腳上的拉勁鬆開,另一道厚重的凶力就捏緊我的腦殼。直挺的力道硬是將我整個身體都砸在粗壯的樹幹上。一直震撼著我五髒六腑的疼痛都顯得不值一提了。
    根本不知道骨頭是斷錯了多少。那些生澀的回饋布滿在全身上下。
    手上剛要有些動作,旋即就有另外兩側的力量挾製住了我想要揮舞起來的雙手,恨不得將我的全身都釘在這摩擦著生疼的樹幹上。
    紛落的樹葉和手指的間隙遮擋我的視線,可遮擋不了我看到的那些凶光。
    嘖。沒想到居然被緊追到了這樣的地步,又是現在這樣的破落狀態。
    也真是夠遜的。
    不過,你們真以為我會一點後手準備都沒有?
    登高前就潛藏在周遭的魔力凝結。隻要應聲啟動,一定可以助我脫困。
    趁現在趕緊嘻嘻哈哈吧。不然等會爆錘你們的時候,哭都來不及了。吃齋念佛久了,真當我是什麽大善人呢?
    可,說是這樣說。
    我嘴角邊尚能勾起的僥幸笑容,也就在轉刻間便蕩然無存。
    勾手的反複裏,讓我認清了一個絕對黑暗的事實。我的魔力通路裏居然沒有回應?!
    哪裏不對。究竟是哪裏不對。
    雙手和腦袋都被按住,死死地束縛在樹幹上。能動彈的隻剩下不斷夠摟著地麵的雙腿。
    可我隻要想扭動腰腹進行反擊。那勢大力沉的砸擊就會落在我的腹部。
    疼痛之間的扭動才終於讓我感受到一絲異樣。
    這抓住我腦袋的巨手裏,到底暗藏著什麽?
    晶石還是……粗糙的質地直到扭動時的錯位,才終於讓我意識到某些特殊的存在了。
    封魔?還是沉默?無論如何,魔法的手段都已經是行不通了。
    辦法,辦法。還能有什麽別的辦法……
    “都按住都按住,腿也來個人按住了。終於老實點了。喂,這家夥手段可多著,都小心著點。”
    “怕什麽。有我這獨門道具在,還怕他能反了天?”
    “可真是找得我們好苦啊。你說是吧,小家夥。你不會真的以為,就你會耍點小手段吧?魔法使役者就這點水平?”
    “哎,那人家可是撂倒了文萊恩那幾個人呢。怎麽可能是水平不佳呢?哈哈哈。”
    戲謔的語氣就沒有在我的耳畔邊停止過。
    隻可惜,現在我已經沒有這個心力去計較那些粗鄙之語了。更多的,是在窮盡一切辦法也要反抗他們那按在身體上的巨大力量。
    前提是我還能使得上些許力量的話……
    “喲。這小胳膊小腿的還挺有勁的呢。不過,也就文萊恩那群缺根弦的白癡會上套了。”
    “怎麽的?先前不是還在我們的地頭上鬧得挺歡?現在這輪到咱哥幾個,就連個麵都不想見了?”
    “行了,說那些廢話做什麽。都抓到了,就這樣帶回去交差吧。”
    “你急什麽?上頭可沒說要什麽樣的交回去。死生不論,沒聽過嗎?”
    糟了。已經有些喘不上氣了。更別提對那些言語上的嘲弄做出反應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原本那些原本肆掠於體外的寒冷,不知何時已經開始在我的體內翻湧了。哪都是冷冰冰的沒有回應。
    好像我的精神意識都開始遲鈍起來了。
    被這麽直勾勾地釘在樹幹上,腳著不到地。
    任憑我如何讓夠觸感受,全身和四肢都沒法回應我哪怕是一點點移動的觸感。更不能撼動那厚壯胳膊的分毫。
    “省省力氣吧,就你這小身板。山上的老東西們都說了,可是個寧可女裝跳崖都不願意硬碰硬的死貨。也難怪呢。就你這矮小的個頭,手段再多也就那點損樣。”
    “哎,看看模樣啊。上頭能那麽上心的,你不好奇啊?”
    嘖。力氣可真是不小。
    枝葉製成的的蒙麵早就被他捏得破損,全身的緊錮讓我很難再做出反應。眼睜睜地看著他那另外的大手直直地衝著我的側臉而來。
    可我使不上勁。我甚至都沒法順暢的呼吸。
    我的泉源,我的肢體,一如沉入了僻靜無聲的地界。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我自己被他們釘死在了那根並不茂盛的樹幹上。
    啊,即使想要維持住睜眼,維持住眼神裏的拒絕都已經是很困難的事了。
    更聽不清球球在我的耳邊吵鬧的話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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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我感受不到泉源。感受不到通路。我甚至不知道此刻的它,是在寂靜地消散,還是沸騰地翻滾。
    隻有那一點點的明亮還在告訴著我,它的存在。
    這樣就夠了……
    我,米娜.艾倫斯坦因。
    我是玩家,我更是個活生生的人。
    我在全身纏滿病痛之時都未曾接受自己的命運。又怎可輕言現在的放棄?!
    我,絕不受辱!!
    行了球球,哭嘰著嚎什麽呢?
    又不是多大的事。短短一會就結束了。
    你雖然討厭。但這幾天,我也很開心呢。
    法訣的最後,是泉源的光輝在瞬間炸亮。
    我看到那些密林裏消退的黑潮。
    我看到那些冰冷格柵裏的哀嚎。
    我還看到,一根根長鳴的急影,自視角的邊緣擦過。
    痛苦的慘叫在當場奏響,與之相對的,是我掉落在地上的身體和不斷喘氣的本能。
    我這是,成功了?也脫離了那樣的心界,重回了自己的身體?
    還是……沒成功?隻是我臨別前的觀花?
    我搞不清。
    這到底又發生了什麽?
    “嘿,那邊的。”
    “現在這,才叫扯平了。”
    耳畔邊,我似乎聽到了一道聲音,並不溫柔。甚至有些粗沉。
    但也足夠是能讓我能掀起一點淺笑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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