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張冬冬的講述，所有人都轉過頭，看向了茶幾前麵的張老漢。
    毫無疑問，曲文傑的失蹤，恐怕跟這位年過六旬的老者脫不了幹係。
    迎著眾人灼灼的目光，張老漢輕咳一聲，緩緩伸出手，將手中的煙蒂給撚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老漢的表情仿佛定格了一般，一動也不動。
    “都二十多年了啊，你不說，我都快忘了呢...”
    就在眾人等的有些不耐煩之際，張老漢這才突然開口，目光深邃的看向了田七。
    眼神忽明忽暗，仿佛黑夜中的蠟燭一般，無風自動。
    “這踏馬得都能忘嗎，那可是條人命啊...”
    聽著張老漢的感慨，馮華頓時忍不住出聲說道。
    若不是考慮到田七之前的交代，他都想給張老漢一個大比兜了。
    “唉，罷了...”
    張老漢歎了口氣，深深地看了眾人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張冬冬身上。
    他知道，這件事情終究是瞞不住了。
    在張冬冬疑惑的目光中，張老漢緩緩開口，給眾人講述起來。
    那天傍晚，等他開著農用三輪車趕到水溝邊的時候，天色已經黯淡下來。
    眼看四下無人，張老漢這才快步走到小姑娘身旁，仔細觀察著小姑娘的狀況。
    借著朦朧的月光，張老漢隱隱看到小姑娘的腦袋上似乎在流血，紅黑色的血跡滲到了岸邊的泥土裏，看上去很是瘮人。
    張老漢將手指放在小姑娘的鼻尖試了試，卻發現小姑娘竟然還吊著一口氣，隻是怎麽看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看到這種情況，張老漢也是又驚又喜。
    喜的是兒子沒有殺人，這小姑娘還活著。
    驚得是這小姑娘的情況太差了，想救回來幾乎是不可能了。
    其實他也想過帶曲文傑去醫院治療，但是考慮到曲文傑當時的情況，他猶豫了。
    如果曲文傑能夠救治過來，那麽救命所需要的費用以及賠償的費用，可以說是個天文數字，有可能讓他傾家蕩產。
    而如果曲文傑救不過來，那麽張冬冬所麵臨的，將是一輩子的牢獄之災。
    張老漢在原地糾結了許久，這才做了一個讓他遺憾終身的決定。
    他將小姑娘的身體轉過來，抓著小姑娘的腦袋，再次按到了水裏。
    “什麽？”“這...”
    聽到張老漢的話，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跟見了鬼似的看著張老漢。
    這事情反轉的太快了，以至於讓大家都反應不過來，當然，除了田七。
    張老漢咧著嘴角笑了笑，似乎對眾人的反應很滿意，端起茶幾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這才繼續訴說起來。
    那個時候，張老漢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殺人者是他，而不是張冬冬！
    就這樣，曲文傑被溺死在了小路旁的水溝裏，自始至終，都沒人發現。
    等曲文傑徹底沒了動靜，他才將曲文傑抱到了自己的三輪車上，又拿過車裏的編織袋蓋在了曲文傑的身上。
    回去將水溝旁的血跡處理幹淨，這才又把曲文傑的自行車也放了上去。
    沒有任何猶豫，張老漢拿過搖把啟動了三輪車，一連跑了五分鍾左右，這才來到一處偏僻的小橋旁。
    張老漢慌慌張張的下了車，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圍，確定安全以後，這才就將曲文傑的屍體給埋在了橋下的淤泥裏。
    為了以防萬一，他又在上麵壓了幾塊大石頭。
    這樣一來，就算河道裏來了水，也不會把曲文傑的屍體給衝出來。
    然後，他又驅車來到一處水庫邊，將曲文傑的自行車給丟了進去。
    前前後後忙碌了半個多小時左右，張老漢這才開著車回了家，跟張冬冬說了之前那些話。
    最初那幾天，張老漢的確很害怕，整個人都跟丟了魂似的，連賣東西的時候都算錯好幾回賬。
    可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並沒有人懷疑到他老張家頭上。
    直到張冬冬被問過話以後，張老漢這才徹底鬆了口氣，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活。
    又過了好幾年，當地的種植戶越來越少，他經營的那家化肥店也關了門。
    而他先後也換過好多個行業，一直到年紀大了，這才跑到夜市上支了個攤子，改行算命了。
    “你他娘的真是個畜生...”
    聽完張老漢的講述，馮華再次忍不住爆了個粗口。
    誰能想到，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一個看似圓滑的算命先生，身上竟然還背著命案。
    特別是張冬冬，在聽張老漢講完以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雖然他曾無數次幻想過那天的情形，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是自己的父親殺了那個女同學。
    這個頭發花白，身形消瘦的老父親，竟然為了自己，將自己那個女同學殺人拋屍。
    “爸...”
    張冬冬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
    他清楚的知道，張老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可是，他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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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所謂了，這麽多年了，這件事情也該有個了結了。”
    張老漢輕輕的搖了搖頭，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看著張冬冬淡淡的道：“原以為我會帶著這個秘密入土的，沒想到...”
    說著，張老漢似笑非笑的看了田七一眼。
    眼中光芒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田七一臉無所謂的抽著煙，輕輕的瞥了一眼張老漢，嘴角掀起一抹怪異的弧度。
    與此同時，小區外麵突然傳來陣陣警笛聲，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在單元樓下停了下來。
    張老漢詫異的看了田七一眼，又看了看一旁臉色淡然的馮華，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剛才田七讓馮華出去，並不是為了拿什麽東西，而是讓他報警去了。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逃避了，畢竟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也該給所有人一個交代了。
    不多時，幾名身著警服的工作人員敲響了房門，簡單詢問過後，帶著張老漢跟張冬冬一起走了出去。
    而作為報警人的馮華，也跟著警方一起下了樓。
    田七跟周婧穎跟在後麵，看著張老漢跟張冬冬狼狽的背影，心中唏噓不已。
    誰能想到，僅僅是周婧穎的一次算命，竟然牽扯出來這麽多的事情，實在是讓人心生感慨。
    直到張家父子走上了警車，田七這才上前兩步，看著張老漢說道：“老人家，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隨著田七話音落下，在場眾人皆是愣了一下，紛紛轉頭看向田七。
    特別是張老漢，混濁的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之色，深深地看了田七一眼，沒有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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