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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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6年3月14日,20:51。
    郭飛早早的就睡下了。
    自從被動的來到這條世界線上之後,郭飛就一直被各種事情所糾纏著,幾乎就沒怎麽好好的休息過。但在郭飛的感覺之中,他卻仿佛已經幾個世紀都沒有合眼睡過一晚好覺了。郭飛甚至有種錯覺,仿佛自己掉入到了某種“循環”之中,在這“循環”中,他不斷的重複著十二號到十四號的這一段時間,經曆著不同的事情。而這不同版本的經曆,幾乎占據了他所有的記憶。就好像是雪山之上的陳年積雪一般,將這幾日之前的記憶悉數埋葬……
    原本郭飛還天真的認為,自己這一覺可以睡到自然醒的,但現實卻事與願違。
    在入睡後,郭飛便陷入了夢境。夢境中,郭飛看到了一個人,那人的臉上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霧氣,朦朦朧朧的令人看不清樣貌。當郭飛走近後,那人臉上的肌肉忽然仿佛蟲子般的開始蠕動起來,漸漸的,變成了崔秀彬的樣子,看著眼前的崔秀彬,郭飛想要說些什麽,但喉嚨動了動卻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直到這時郭飛才發現,這整個空間,竟然安靜的有些過分,自己的耳朵就仿佛是聾掉了一般,哪怕是郭飛用力拍打自己的手掌,都是沒有一絲的聲音!
    就在郭飛心中暗自疑惑著的時候,麵前崔秀彬的臉龐卻突然模糊,緊接著伴隨著臉部肌肉的再次蠕動,那張臉又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樣子。當蠕動停止後,郭飛看著眼前的人,一個稱謂忽然在他的腦海之中浮現而出。
    “劉助理!”
    郭飛並未開口說話,但麵前的劉助理卻仿佛聽到了郭飛心中的呼喚一般,滿臉激動的抬起雙手,抓住了郭飛的肩膀。
    郭飛微微皺眉,忍受著兩側肩膀上傳來的痛楚感,此時的劉助理十分激動。郭飛有些驚訝,驚訝於如此瘦弱的劉助理,竟然能夠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就在這時,麵前的劉助理忽然大張開嘴,發出了一聲無比尖銳的厲叫!
    原本一絲聲音沒有的世界,突然間爆發出如此尖銳的厲叫,直接便驚的郭飛魂出體外。一瞬間,郭飛渾身的毛發都是猛然炸起,他無法形容這種聲音,仿佛是用指甲抓撓黑板,又好似是用鋒利的刀尖刮擦玻璃。更加可怕的,是在麵前的劉助理發出厲叫的同時,他的五官也忽然跟著瘋狂扭曲旋轉了起來!
    “救我!救救我!”
    怪物一般的劉助理淒厲的喊叫著,抓著郭飛肩膀的雙手也是愈發用力,甚至於郭飛感覺自己的骨頭似乎都發出了一陣不堪重負的聲音來,似乎要在那一雙怪手的力量下粉碎一般。但郭飛卻隻能默默忍受,因為此刻的他根本就無法動彈,更無法開口說話。隻能看著麵前那不斷旋轉扭曲的五官,聽著對方淒厲的嚎叫。
    “你不是說你會保護我嗎?你不是說我不會死嗎?你為什麽不救我?為什麽放任那個女人開槍打我!”
    “啊!”
    睡夢中猛然驚醒,郭飛忽的一下坐起了身子,心髒“嘭嘭嘭”的在胸腔中劇烈的跳動著。郭飛大張著嘴不斷的深呼吸著,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多年來的職業本能,迫使郭飛很快的就調整好了情緒,也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背上已全是冷汗,令他的衣服都緊緊的貼在了身上,黏糊糊的十分難受。
    “崔秀彬……劉助理……”
    郭飛歎了口氣,喃喃的念叨著。
    郭飛自認為已經見慣了生死,但每當自己身邊有人死去時,他卻依然感到沉痛和壓抑,尤其是這兩人的死亡,在郭飛看來完全就是由於他的失誤所導致的。若當時郭飛做決定時能夠幹脆一些,行動能夠快一些,或許崔秀彬就不會中槍,即便中槍,如果當時讓他和自己一同坐上電梯,說不定還可以救的活。假若當時郭飛沒有讓人帶著劉助理先行下到地下車庫中,而是將其留在身邊貼身保護,可能就不會落入到九月的手中,那麽現在他應該也已經安全了。
    短短一瞬間,郭飛就設想出了許多個版本的“如果”來,但他卻忘記了,這條世界線上的他隻不過是一個科研人員而已,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足夠艱難了。
    “呼——”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郭飛看了看手表,發現自己才剛剛睡了四十多分鍾而已,翻身下床,郭飛來到桌子旁,桌上的水杯內已經沒有水了,環視四周,發現任重也不在房間內。抬起手,扯過搭在椅背上的科研服套在了身上,然後拿起水杯,便轉身向著房門處走去。
    這一場噩夢,令郭飛感到有些口幹舌燥,嘴唇也是幹的快要裂開一樣,所有體征都在預示著他的身體急需補充水分。但就在郭飛的手剛剛搭上門把手準備開門到隔壁去接一杯水時,卻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了兩個人的談話聲。
    聲音的主人郭飛很熟悉,正是任重和甄蘭兩人,在聽到這兩人的聲音後,郭飛那已經搭在了門把手上的手不由得又縮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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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這倒不是郭飛有多八卦,喜歡偷聽別人說話的習慣,隻是這兩人的關係著實有些複雜。
    在這條世界線上,任重與甄蘭兩人並不相識。但郭飛卻知道,在其他的世界線上,兩人不光是夫妻,還擁有一個天才般的女兒。這倒也沒什麽,畢竟是另一條世界線上所發生的事情。但偏偏世界線之間的相互傾軋,令任重與甄蘭都或多或少的看到了其他世界線上所發生的事情。在下午的時候,郭飛就發現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若此時他突然闖出去打斷兩人的談話,那場麵一定將會尷尬到極點。
    最終,郭飛還是決定忍耐一會,等兩人談話完畢離開後再出去。舔了舔略有些幹澀的嘴唇,郭飛便準備返回到床上去。但就在郭飛剛剛轉身的時候,門外的談話內容卻又令他停下了腳步,轉而回過身,將耳朵貼在門縫處,仔細的聽了起來。
    “你是說,他已經有過很多次時間跳躍的經曆了?”
    這是甄蘭的聲音,郭飛知道她話中的那個“他”所指的應該就是自己,畢竟隻有他自己才經曆過時間跳躍。
    “雖然一次隻能夠跳躍到十幾分鍾之前,但已經足夠挪動世界線了。”
    “其實,還可以跳躍回更長的時間之前。”
    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就在郭飛認為兩人即將在這裏結束對話的時候,任重卻突然拋出這樣一句話來。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郭飛的心髒都是不由猛的跳動了幾下,同時一個瘋狂的念頭也自他的心底湧現而出。
    “更長時間?”
    聽了任重的話之後,不光是門內的郭飛,就連門外的甄蘭語氣之中都是透露出了一絲驚訝。
    “是的。”
    任重肯定的回答道,語調中夾雜著一縷興奮,這種狀態的任重,在郭飛的記憶中已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當年在製造球型艙的時候,我就曾設想過,若是核心可以加裝一個‘守恒儀’的話,就能夠最大限度的穩定克爾黑洞,那樣或許就能夠跳躍回更久之前!”
    說到這裏任重停了停,而郭飛則是趁著這個時間在腦海當中瘋狂的搜尋著“守恒儀”這個詞語。隱約間郭飛記得,任重曾經和他提到過這個東西,隻不過據任重所說,那所謂的“守恒儀”隻不過是一種類似於“永動機”的概念,是一種隻能夠存在於理想化理論當中的東西,根本無法成為現實。
    果然,郭飛剛想到這裏,門外任重的聲音就再次傳來:“原本我以為‘守恒儀’隻不過是一種隻存在於理論中的東西而已,但令我沒想到的卻是,我竟能夠在有生之年,在你那時空皿當中看到了‘守恒儀’,真正的‘守恒儀’!我真的難以想象,你們竟然真的造出了這種東西!”
    任重越說越興奮,聲調也是越來越高,那種興奮感,不亞於自己買彩票中了大獎一般。而與任重的興奮不同,甄蘭的語氣卻是要冷靜了許多。
    “即便有了守恒儀的輔助,所能夠跳躍的時間也依然會有極限。畢竟球型艙的工作原理是將人的記憶提取壓縮然後發送回過去的某一時段,在失去大腦這個載體的情況下,時間太久的話,被傳送的記憶便會消散掉。按照這樣粗略算下來的話,二十個小時左右便已經是極限了。”
    “看你的表情,二十小時似乎還沒有達到你的預期。”
    短暫的沉默過後,甄蘭的聲音再次傳來:“如今有了你和郭飛帶來的技術,再加上天眼會這些年的研究成果,我有信心,最多十個月,最短半年內完成突破,完美複刻出t公司的時間跳躍裝置。”
    “不,我並不是失望。”
    甄蘭話音剛落,任重就立刻開口說道:“我做這項研究的目的,的確是回到過去,但卻隻是作為一個觀測者的存在而已,我並不想作出任何改變。而我們如今的目的,卻是為了挪動世界線,這樣是不是......”
    “必須這樣做!”
    任重話還沒說完,甄蘭就打斷道:“世界線已經產生了不可控的變化,因果律已經無法完整構建,如果不去加以幹涉,整個世界都會迎來末日,這並不是危言聳聽。”
    “或許世界線的本意便是要毀滅呢?”
    任重反問道,而後歎了口氣,幽幽的自言自語說道:“如果我們玩弄時間,那麽,時間也會回過頭來戲弄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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