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初遇亞瑟
    硝煙如凝滯的黑霧彌漫在殘破的星港，林軒的機械關節正發出精密運轉的嗡鳴。他手持全息指揮終端，有條不紊地調配著數萬台智能機器人。
    泛著冷光的機械臂如同延展的蛛腿，將這些正飽受病毒之苦的星際海盜分批押解至穹頂戰俘營。這座曾囚禁奧古斯丁人的建築如今已全麵升級，穹頂流轉的幽藍電子禁錮裝置，在廢墟中勾勒出困住惡獸的能量牢籠。
    臨時搭建的銀色醫療艙與補給站沿著星港核心區有序排列，環形通道上滿載物資的運輸機器人往來穿梭。當最後一名海盜被妥當安置，林軒立即啟動應急醫療程序。
    數十台閃著警示紅光的醫務機器人展開陣列，將搭載納米抗體的治療光束，精準投射向每一位感染生物病毒的獲救者。星港廢墟上空，無數數據流與能量光帶交織成網，訴說著新秩序的重建。
    星港殘骸間，被俘獲的星際海盜顯露出猙獰真容：多數擁有扭曲變形的外骨骼，關節處生長著鋒利的骨刺，暗綠色黏液順著甲殼縫隙緩緩滴落。
    部分海盜的雙眼呈豎直結構，在暗光中泛著詭異的紅光，嘴部布滿鋸齒狀利齒，嘶吼時會噴出腐蝕性的霧氣。他們被機械臂押解著，肢體上纏繞的鎖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仿佛來自深淵的低語。
    就在這片混亂之中，一個截然不同的身影闖入埃隆的視野。這個異星人名叫亞瑟，他破損的戰甲泛著暗紫色幽光，裂紋處透出半透明的皮膚，細密的血管如銀河支流在皮下蜿蜒。棱角分明的麵龐乍看與人類相似，唯有那雙琥珀色豎瞳格外醒目，每當眨眼時，耳尖的細小觸須便會隨之輕顫。
    他修長的手指末端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正有條不紊地指揮救援：“優先轉移重症傷員，將剩餘的營養劑按能量指數分配...”不同於海盜們的暴戾，亞瑟舉手投足間流淌著星際文明特有的優雅韻律，仿佛在廢墟中點亮了一盞永不熄滅的文明之燈。
    星港廢墟中，兩鬢斑白的埃隆銀灰色的製服沾著硝煙痕跡，卻依舊保持著優雅儀態。作為社會管理與星際外事的負責人，他在安置區忙碌調度時，很快被亞瑟吸引到。隻見亞瑟正有條不紊地協助傷員轉移，舉手投足間透著超越常人的從容。
    埃隆立刻將情況匯報給林軒。坐在指揮部中央的機械軀體微微轉動，金屬關節發出細微的嗡鳴。聽完介紹，林軒的機械瞳孔閃過數據流："安排他來指揮部，我想和這位特別的異星人聊聊。"
    收到邀約時，亞瑟正幫醫療機器人調試設備。他抬頭望向指揮部的方向，琥珀色豎瞳中泛起思索的光芒。一場關乎兩個文明的對話，即將在此展開。
    5.2 奧林匹斯人的悲歌
    全息星圖在指揮室流轉，林軒的機械軀體泛著冷藍微光，金屬關節發出精密運轉的嗡鳴。
    當亞瑟推門而入時，這位身披破損戰甲的異星人微微一怔，眼前掌控大局的文明領袖，竟是由精密機械與量子芯片構成的生命體，而身旁身著銀灰製服的埃隆，舉手投足間則散發著令人心安的沉穩氣場。
    量子星際語言同步翻譯設備亮起幽藍的光弧，指揮部內的空氣仿佛被注入了某種特殊頻率。設備核心處數據流如銀河傾瀉，將不同文明的語言解構重組，化作流暢的對話，在三人之間流轉。
    “我了解到，您叫亞瑟，是吧？歡迎您，亞瑟先生。”埃隆起身示意，指尖輕點桌麵，兩杯溫熱的藍色飲品緩緩升起，“先放鬆些，這場戰火給我們兩個文明都帶來了傷痛。”
    埃隆指尖輕點，將冒著氤氳熱氣的透明容器推向桌對麵，鏡片後的目光溫和而審慎，“關於那些海盜的來曆，尤其是與您母星的淵源，我們迫切需要更多信息。”他推了推鑲嵌著全息投影的眼鏡，鏡片閃過數據流的幽光，與林軒周身流轉的能量紋路相映成趣。
    亞瑟落座時姿態優雅，盡管戰甲破損，仍保持著得體的禮儀。他接過飲品輕抿一口，琥珀色豎瞳中泛起追憶的漣漪：“我們和那些星際海盜其實是同一個老祖宗，老家都在奧林匹斯星球。以前，那兒養活著我們祖祖輩輩。”
    "奧林匹斯星球，位於2.9光年外的蛇夫座懸臂。"亞瑟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壁，琥珀色豎瞳泛起追憶的漣漪，"我們花了56年星際流浪才抵達這裏，對於平均壽命240歲的奧林匹斯人來說，這幾乎耗去了小半生光陰。"
    林軒的機械瞳孔閃過數據流，金屬關節發出細微嗡鳴："你們要跑2.9光年這麽遠的路，到底是碰上了啥事兒，非得離開自己的老家不可？"
    亞瑟的琥珀色豎瞳驟然收縮，破損戰甲下的血管泛起幽藍的顫影。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裏裹著冰霜般的恨意與恐懼："地球曆2549年，天空毫無征兆地撕開一道血紅色大口子，上萬艘模樣怪異、歪歪扭扭的戰艦密密麻麻地從裂縫裏衝出來。這些金屬做的怪物身上泛著冰冷的幽光，它們所到之處，連天上的星星都黯淡消失了。眨眼間，奧林匹斯的天空就變得像被鮮血染紅的大海，看著嚇人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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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像死神般毫無預兆地降臨。”亞瑟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破損戰甲下的血管突突跳動，“一種稱作引力波共振炮的高維文明武器撕開大氣層，一股特殊頻率的能量波突然撞上星球引力，就像有人狠狠敲響了巨型音叉。原本飄在半空的城市瞬間扛不住這股衝擊力，像被摔在地上的玻璃杯一樣嘩啦啦碎開。到處都是刺耳的建築倒塌聲，混著人們驚恐的哭喊，在宇宙裏炸開，聽得人頭皮發麻。”
    他仰頭閉上眼，琥珀色豎瞳微微顫動：“我們引以為傲的防禦係統，在侵略者艦隊麵前不過是孩童的玩具。我與如今的海盜首領洛克——那時我們還並肩作戰，帶領殘部轉入地下。在數年遊擊戰中，才拚湊出敵人的真相：來自巴納德星係通往銀心邊緣的三級低等文明‘厄蘭蒂斯’，他們把別人當成小蟲子一樣看不起，覺得毀掉其他東西，就是讓文明變得更好的辦法 。”
    “整整三個地球年，我們在廢墟中掙紮求生。”亞瑟的喉結艱難滾動，破損戰甲下的能量核心劇烈起伏，“直到某個深夜，我捕捉到厄蘭蒂斯後勤艦隊的能量波動。那些龐大的補給艦在充能時，會暴露出致命的防護缺口。”
    他的指尖重重叩擊桌麵，全息投影隨即同步模擬炸開血色戰火：“我們集結文明最後的戰力，不到5000艘主力戰艦，組成自殺式突襲編隊。當引力波炮的藍光撕裂旗艦甲板時，我才真正明白什麽叫以卵擊石。”
    亞瑟的琥珀色豎瞳閃過燃燒的火光，“好在我們冒險成功了！整整打了七天七夜，我們損失了2000艘戰艦，最後終於打贏了這場慘烈的仗。戰鬥結束後，敵人的20艘大型運輸艦飄在戰場上，裏麵裝著3500台反物質引擎。這些東西可不得了，能幫那些落後的外星文明直接實現星際穿越，是三級宇宙文明才能造出來的高科技寶貝。”
    勝利的笑意刺破眼底陰霾：“打完仗我們趕緊躲起來，沒日沒夜地改造戰艦。我們把剩下的500台反物質引擎，全都藏進20艘運輸艦裏，然後帶著3000艘還能用的戰艦準備跑路。當時，我們這邊活著的90萬戰士，最後看了一眼被燒成廢墟的老家奧林匹斯星球。引擎啟動的轟鳴聲震得人耳朵發麻，比任何說出口的誓言都更讓人心裏發顫。”
    “這些反物質引擎將艦隊巡航速度推至光速的4.5，但逃亡之路比想象中更殘酷。”亞瑟的聲音染上砂礫般的沙啞，全息投影裏閃過艦隊被追擊的血色警報，“厄蘭蒂斯的追兵就像甩不掉的影子，一路上麻煩不斷。在隕石堆裏被突然襲擊，遇上暗物質風暴差點被撕碎，而且吃的、用的東西總是不夠。從出發時的3000艘戰艦、80萬人，到現在，隊伍在這趟流浪路上越走越慘，死傷和損失越來越多。”
    他的指尖劃過星圖上的遷徙軌跡，深藍光點逐漸黯淡：“40個地球年的漂流，一路上跌跌撞撞，我們好不容易才到了半人馬座阿爾法星係。之後又花了十多年，一路兜兜轉轉，才總算進了伽馬星域。”
    琥珀色豎瞳泛起酸澀的光，“二級文明的技術太難突破了，對我們來說就像怎麽都翻不過去的大山。那些反物質引擎的核心，我們根本不知道怎麽拆開研究，隻能等它出故障了，趕緊換個新的上去。現在，儲備的引擎隻剩下5台了，這些引擎可是我們整個族群這麽多年撐下來的希望啊。”
    "剛出發那會兒，我們都還年輕，不過二十來歲，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亞瑟凝視著指揮部窗外的星軌，琥珀色瞳孔泛起細碎的水光，"雖然我們奧林匹斯人能活270年，但這五十多年在宇宙裏東奔西走、四處漂泊，就算出發時都是青春正好的小夥子、小姑娘，現在頭發也都熬白了。"
    他喉結滾動，聲音哽咽如受潮的弦，"當年打仗時，我們緊緊握著武器的手，現在已經爬滿了皺紋。這在宇宙裏四處奔波的幾十年，經曆的那些事兒，都成了過去，再也回不去了。"
    亞瑟深吸一口氣，平複心緒後繼續道："剛開始出發的時候，隊伍裏大多都是打仗的戰士，搞研究的人少得可憐。就因為這個，我們一直被二級文明的技術卡住，整整五十年都過得特別艱難。戰艦的外殼到處都是裂縫，可我們根本沒辦法修補；那些從敵人手裏搶來的高級運輸艦，隻要一損壞，我們啥辦法也沒有，隻能看著它慢慢變成宇宙裏的破爛。"
    他苦笑一聲，"現在你們看到的這些，再加上被洛克那幫人搶走的東西，就是我們在宇宙裏漂泊了大半輩子，剩下的所有家當。"
    說到此處，他的眼神變得黯淡："我跟一千多個兄弟姐妹們，就因為看不慣洛克幹的那些搶奪勾當，站出來反對他，結果被他罵成“膽小鬼”，還關進了牢房。洛克現在一門心思就知道用武力搶東西，早就忘了當初我們為啥拚死逃離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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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 文明的共鳴
    林軒的機械關節發出輕微嗡鳴，金屬胸腔內的量子之芯微微震顫——這是他意識深處罕見的情緒波動。全息星圖在三人頭頂流轉，將亞瑟蒼白的麵容映得忽明忽暗，那些跨越2.9光年的逃亡軌跡，此刻像一道永不愈合的傷疤橫亙在星海中。
    "這五十年來，他們的飛船速度就卡在光速的4.5，怎麽都提不上去，就像被無形的鎖鏈死死捆住一樣 。不管怎麽折騰，都衝不出這個速度限製，隻能慢吞吞地在宇宙裏飄著。"埃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眸流露出一抹傷感。
    "他們隻有二級文明的技術水平，手裏卻拿著三級文明造出來的高科技玩意兒。可尷尬的是，這些寶貝哪怕出點小毛病，他們連最基礎的修理保養都不會，隻能幹瞪眼著急。"埃隆心裏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仿佛看到了文明在夾縫中求生的慘烈圖景。
    林軒的機械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操作台，發出規律的金屬輕響："就指著這5台引擎，硬撐著80萬人的活路呢！"這簡單的陳述裏，藏著他對生命韌性的驚歎。
    當亞瑟提到因堅守底線被囚禁時，埃隆與林軒對視一眼——謀略家的銀灰色瞳孔與機械生命體的數據流，同時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讚許。
    埃隆突然說了句：“在這茫茫宇宙裏，想守住良心不變壞，可比飛遍各個星係難多了。”說著，他用手指在桌子上劃拉出奧林匹斯星球的標誌，接著說：“說不定你們弄丟的不隻是先進技術和老家，還有在絕境裏堅守善良的那份膽量。”
    埃隆的聲音帶著難得的溫度，而林軒已經開始調動量子之芯內的數據庫，將文明救援協議的框架投射在虛空中——這是兩個文明火種相互靠近的開始。
    5.4 文明的抉擇
    星港中央廣場的全息穹頂灑下銀河般的柔光，五十萬被關押的海盜或坐或站，金屬圍欄在光影中泛著冷意。
    林軒懸浮至半空，機械軀體表麵的能量紋路如流動的星河流轉：“瞅瞅你們身上這鐵鏈子！這玩意兒本來該鎖那幫侵略者的，怎麽反倒套在自個兒人身上了？厄蘭蒂斯把你們老家都給禍禍沒了，結果你們倒好，學人家搞搶劫，活生生把自個兒變成了當初最惡心的那種人！”
    亞瑟穿過靜默的人群，破損的戰甲蹭過冰涼的金屬圍欄，他琥珀色的豎瞳掃過一張張麻木的麵孔：“五十年前，咱們一起在槍林彈雨裏拚命求生。可現在呢？難道非得自家人打自家人，把最後一點尊嚴都丟光嗎？你們搶的那些外星文明，他們孩子被嚇得哇哇哭，這和當年咱們逃離奧林匹斯星球時，孩子們的哭聲有啥區別？”
    亞瑟抬手撫過身旁海盜布滿傷痕的手臂，“你仔細瞧瞧這雙手，原本能用來重建咱們的家園，現在倒好，在宇宙裏到處惹事，手上沾滿了鮮血！”
    人群中響起壓抑的抽泣聲，有人別過臉去擦拭眼角。
    林軒嘩啦一下展開全息星圖，廣場上立馬出現了新家園的模擬畫麵：金黃的麥田隨風搖晃，湖水閃著細碎的光，人造恒星的光影在水麵上跳躍。他語氣堅定地說：“伽馬五號星球的土裏，藏著咱們文明重新活過來的希望。這兒以後就是新的奧林匹斯，咱們要在這兒築一道防線——不靠槍炮，靠大夥兒擰成一股繩，靠心裏揣著的那股希望勁兒，這防線比啥武器都結實！”
    “等厄蘭蒂斯那幫家夥再冒頭，咱絕不再像被追得沒處躲的流浪狗一樣拚命逃跑！”亞瑟的聲音突然拔高，震顫著每個人的耳膜，“到時候咱靠整個文明擰成一股繩的力量，把他們直接轟成宇宙裏的灰！”
    此起彼伏的呐喊聲驟然爆發，驚飛了星港外圍的機械信標。而禁閉室深處，洛克的眼裏猩紅如血，他扯著鐐銬的瞬間，金屬聲混著不屑的冷笑：“不過是哄小孩的童話...宇宙從來隻認拳頭！”
    5.5 文明的重塑
    星港協議大廳的全息屏幕映出三方文明徽標，林軒的機械手指劃過全息文件，能量紋路在關節處明亮流轉："根據《伽馬星域共生協議》，悔過人員將獲得公民認證。"
    他轉向亞瑟，金屬聲線帶著罕見的鄭重，"這支建設兵團，需要真正經曆過廢墟的人引領。"
    埃隆將鑲嵌著能量核心的身份徽章推過會議桌，銀灰色西裝袖口滑落時，露出腕間的星際議會紋章："所有人員享有與我們同等的民主投票權，包括參與星球基建規劃與資源分配。"
    他調出伽馬五號星球的3d模型，藍色的生態修複區域正在虛擬地表蔓延。
    亞瑟握緊徽章，琥珀色豎瞳倒映著跳動的量子文字。當他抬頭時，破損戰甲下隱約透出的能量脈絡仿佛重新煥發活力："我以奧林匹斯之名起誓，定讓這片荒蕪之地長出文明的新芽。"
    而在星球另一端的勞改營地，機械柵欄泛著冷冽的紫光。洛克被武裝機器人押解著走向礦場，他的眼中閃爍著仇恨的紅光，腳鐐拖過地麵的刺耳聲響，與遠處建設兵團熱火朝天的施工聲形成尖銳對比。
    兩個截然不同的文明走向，正在伽馬五號星球的晨霧中徐徐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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