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眼前發黑，腰肋那道被活活剮開的傷口每一次呼吸都像鋼銼在刮骨頭，熱烘烘的血順著腿往下淌，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洇開暗紅的影子。他媽的陸沉舟！這孫子什麽時候摸到這鬼地方的？還他媽穿著蹭亮的皮鞋抽雪茄，跟逛自家後花園似的！白夜想罵，喉嚨眼卻被血沫子嗆住，咳得肺管子生疼。
    前方幾米外，沉重的合金板在幽暗光線裏如同巨獸遺骸。陸沉舟的身影就嵌在合金板縫隙漏出的那一線昏黃中，指間雪茄那點猩紅明明滅滅，煙霧像妖異的蛇，在汙濁的隧道空氣裏蜿蜒。他沒回頭，但每個音節都像淬過冰
    “石星野那小崽子給的路？”陸沉舟哼了一聲，那笑聲跟擦砂紙似的，帶著一股子浸透骨子的戾氣，“就這雞零狗碎的破洞？鑽耗子都嫌磕磣！老東西，”他終於側過半張臉，昏光下顴骨刀削般鋒利，眼神卻越過地上抽搐的白夜，釘在石宇峰那具破麻袋般的身軀上，“還沒死透吧？沒死透就給老子支棱起來，你那好兒子……還給你備了份‘大禮’。”
    轟——！！！
    合金板外側猛地爆開一聲地動山搖的悶響！整塊加厚的鈦合金板像是被巨人擂了一拳，向內瞬間鼓凸起一個巨大的、猙獰的弧度！邊緣處焊死的粗壯錨釘瘋狂蹦跳，發出金屬即將撕裂的呻吟！簌簌的塵土碎石暴雨般砸落！那條勉強透光的縫隙刹那被外力衝擊擠壓，光線驟暗！
    堵門？！外麵有人在強攻！
    這念頭剛砸進白夜糊了血汗的眼簾——
    吼——！！！
    頂棚豁口處，那個被“神經病毒炸彈”短暫凍僵的怪物——曾經是陳冬的巨大核心——發出了壓抑到極致後爆發的、非人的咆哮！構成它軀體的冰冷合金、暗紅膠質和瘋狂滋長的青銅鏽斑，此刻如同被熔爐重新加熱的液態金屬，徹底沸騰！核心中央那點被暫時熄滅的猩紅複眼，驟然亮起，光芒刺骨，帶著滔天的怨毒，死死鎖定了下方隧道裏那兩個活物！
    凝固的巨獸，徹底活了！並且……暴怒！
    轟隆！
    頂棚豁口處的金屬邊緣像劣質塑料一樣被狂暴撐開！無數條粗細不一、末端閃著金屬冷光和能量亂流的恐怖“觸手”，如同被激怒的深海章魚群，帶著毀滅一切的嗡鳴巨響，朝著下方的白夜和石宇峰瘋狂攢射而下！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
    “操你祖宗——！”白夜被劇痛和絕望同時攫住，用那條還能動的手臂，本能地死命向旁邊翻滾！想拖走石宇峰？來不及了！那老東西連喘氣都費勁，閉著眼臉慘白如紙！
    腥風！利嘯！死亡的氣味如同實體般壓到！
    眼看那條最粗壯、末端帶著重型螺旋破甲鑽頭的觸手就要把石宇峰釘穿在地——
    隧道裏那線慘淡的光影下，陸沉舟動了。
    動作不快。沒有絲毫花哨。他隻是把指間那截燃燒了近半的雪茄，像彈出一顆小石子一樣，朝著斜上方攢射而來的鑽頭觸手，輕輕一彈。
    “嗤。”
    那截帶著火星的煙灰，還沒飛到鑽頭一半的距離，就被狂暴卷動的氣流吹得七零八落。
    但就在陸沉舟手腕輕抖的瞬間——
    哢噠！
    微不可聞的機括響動。
    陸沉舟那條看似筆挺、毫無異狀的黑色羊絨西裝袖口內，猛地滑出一件東西！黝黑、啞光、流線型的金屬握柄入手，頂端瞬間如同開花般彈出七片棱角分明、邊緣閃爍著高頻淡藍光弧的利刃！高速旋轉！
    不是刀！更像一柄袖珍電鋸風輪！
    嗡嗡嗡嗡——！！
    高頻切割空氣的嘶鳴瞬間壓過了鑽頭觸手的破空聲！
    陸沉舟甚至沒轉身，隻是斜斜向後上方揚起手臂，那旋轉的袖刃如同長了眼睛的毒蛇獠牙，精準無比地架住了那條近在咫尺、帶著毀滅動能的重型鑽頭！
    滋啦——！！！！！
    尖銳到足以刺破耳膜的金屬摩擦爆鳴！仿佛兩輛高速迎麵相撞的列車在瞬間擠壓變形！刺眼的藍白色火花暴雨般潑灑開來，將幽暗的隧道短暫映亮！濺起的滾燙金屬碎屑彈跳著，灼燙著陸沉舟昂貴的西裝麵料，留下一個個焦黑小點。
    陸沉舟的西裝袖口在狂暴的衝擊力下劇烈震抖，甚至能看到他結實小臂的肌肉輪廓瞬間繃緊如鋼鐵！他腳下那雙鋥亮的手工定製皮鞋在布滿粗砂的水泥地麵上向後硬生生滑出半尺長痕！肩頭因驟然承壓而微微下沉了一分！
    但也就……一分而已。
    他竟然僅憑一隻手臂，一柄不足一尺長的詭異袖刃，硬生生頂住了那條足有成年人腰部粗細、末端帶著大型破甲鑽頭的怪物觸手！正麵硬撼！
    “嗬……”懸停在半空的重型鑽頭觸手尖端，距離石宇峰的胸口僅僅不足一尺！腥臭的金屬熱氣幾乎噴在石宇峰臉上。石宇峰似乎被這極致危險的碰撞驚醒，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球艱難地睜開一條縫隙，毫無焦距地向上方模糊的金屬冷光看去。
    另外幾條細長的觸手，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蟲，放棄了白夜，目標明確地轉向陸沉舟的後背和頭部！一條末端帶著開合利齒狀的絞合器，一條纏繞著高壓電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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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沉舟眼神微眯。深邃的眸底，掠過一絲冰冷的、如同精算師評估虧損般的銳芒。
    他空著的左手動了！快如疾電！根本沒向後看，隻是反手探入西裝內側！
    再抽出時，指間赫然捏著一個不過巴掌大小、形如扁平膠囊、通體漆黑的金屬物。他用小指指腹在那膠囊頂端一個極其細微的凹點上一按！
    滋——！
    一聲極輕微的充能聲。
    那黑色膠囊被陸沉舟朝著身後衝來的兩條觸手，極其隨意地丟了出去，如同丟棄一枚無用的硬幣。
    嗡！
    黑色膠囊在飛出的瞬間，如同水滴融入火堆般無聲爆開！
    沒有巨響。沒有強光。隻有一層薄如蟬翼、近乎完全透明的淡金色半球形能量薄膜，瞬間生成、膨脹，半徑剛好一米，恰好將陸沉舟和地上的石宇峰完全籠罩在內！
    嗤嗤嗤——！
    末端帶著高壓電弧的觸手和如同機械鯊口的利齒絞合器狠狠撞在那層薄到幾乎看不見的能量膜上！
    撞擊的瞬間，能量膜表麵蕩開劇烈的漣漪！細密的淡金色網格紋路瞬間浮現、遊走！接觸點上爆發出刺目的電火花和金屬摩擦的怪響！
    那兩條來勢洶洶的觸手，如同高速撞上了一麵極其堅韌、同時又帶著強黏滯和反切割屬性的超彈性膠牆！絞合器的利齒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卻隻能在薄膜上蹭出短促的火花，完全無法咬合！高壓電弧更是被那層奇異的能量膜瞬間導向膜體自身循環的網絡，發出持續不斷的泄電滋鳴！
    “楚河做的‘歎息壁壘’，報廢的實驗室小玩具。”陸沉舟的聲音帶著一種喘息的凝重和習慣性的譏誚，他右臂的青筋因持續對抗那巨大的鑽頭力量而虯結暴起，“沒想到廢物回收，填進這點能耗……倒是真救了你的狗命！”
    他後半句顯然是說給地上意識混沌的石宇峰聽的。
    此時！咚！咚！咚！！！
    堵門的巨型合金板再次遭受恐怖的轟擊！這一次是三下連爆！像是有人在近距離用火箭筒轟擊！那塊厚重無比的合金板中心位置，肉眼可見地整體向內凹陷了一大塊！整個隧道都在瘋狂震顫！合金板邊緣焊死的巨型錨釘再也支撐不住，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扭曲斷裂聲，被硬生生從牆體中拔出！
    大門……即將被轟開！
    頂棚豁口，被“歎息壁壘”短暫阻擋的金屬核心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夾雜著機械轟鳴和血肉撕裂的狂嘯！那聲音裏充滿了被徹底戲弄的暴怒！組成核心的所有金屬、膠質和鏽斑如同熔融般沸騰，巨大的核心體積竟然猛地收縮、凝聚，隨即如同火山爆發般——轟！七八條比之前更加粗壯、末端攻擊手段更加詭異（噴射腐蝕液流、高頻震蕩撕裂波紋、甚至直接延伸出燃燒的切割束）的觸手，以淹沒一切的姿態，朝著下方那層淡金色的能量薄膜猛撲下來！
    歎息壁壘能量膜表麵頓時亮如白晝！無數道高頻震蕩的撕裂波紋在膜麵上瘋狂撞擊抵消！飛濺的腐蝕液流被蒸發成刺鼻的白煙！淡金色網格如同超負荷運轉的電路板，明滅閃爍，發出瀕臨極限的“劈啪”異響！陸沉舟臉色瞬間一白，額頭滲出冷汗，對抗鑽頭的右臂因雙重重壓而劇烈顫抖，幾乎要被壓垮！
    “陸……陸……”白夜終於掙紮著半跪起來，看著陸沉舟獨力硬抗那怪物的恐怖場景，嗓子眼發幹。他不是沒見過狠人，可陸沉舟這路數……太他媽超綱了！這真是那個坐在華爾街頂層辦公室裏，動動手指就能蒸發幾百億的金融巨鱷？！這他媽是人形炮台吧？
    “狗日的……死撲街！老東西腰上……包裏有東西！”白夜嘶聲大吼，一邊咳血一邊指向石宇峰那件破爛工裝外套鼓起的下擺口袋，“石星野那孫子給的！說是……能證明他不是你兒子的證據？！拿出來扔給那‘陳冬’，說不定它‘熟人’認賬？！”
    陸沉舟眼神驟然一凜！不是兒子？！石星野？包？證據？
    轟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終於炸響！伴隨著恐怖的金屬崩裂聲和岩石垮塌聲！那扇橫亙在隧道前方的巨大合金板，中心被炸開一個直徑近兩米的巨大缺口！灼熱的氣流裹挾著濃重的硝煙和激射的破片瞬間衝入隧道！
    煙塵彌漫！強光刺眼！
    幾道動作矯健、裝備精良的身影如同矯健的獵豹，端著造型奇特、槍身閃爍著冰冷寒光和能量指示燈的短突擊步槍，第一時間翻滾突入！
    他們沒有瞄準頂棚的怪物核心，槍口瞬間齊齊鎖定了隧道裏的唯三活物——陸沉舟、白夜、石宇峰！
    當先那人一身包裹嚴實的黑色作戰服，防彈頭盔、戰術目鏡、防塵麵具下，隻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清亮、冰冷，如同蓄滿了整個寒冬深潭的冰水，即使隔著戰術目鏡和飛揚的塵土，也死死釘在石宇峰身上！她的動作沒有半分猶豫，右手持槍鎖定陸沉舟，左手以一個極其幹練精準的動作，從腿側的戰術快拔套中抽出一把槍體呈暗藍幽光、槍口螺旋紋路極其粗大的手槍，毫不猶豫地朝著頂棚那瘋狂攻擊著“歎息壁壘”的怪物核心，砰、砰、砰！就是三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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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火藥子彈！三道凝練得如同深藍色激光束、帶著恐怖低溫凍結氣息的能量流，瞬間命中那巨大的暗紅核心本體！
    滋啦啦——！
    刺耳的電流聲伴隨著大片濃密的白霜驟然在核心表麵擴散開來！核心瘋狂蠕動的速度肉眼可見地遲滯了一瞬，伸出的部分觸手表麵甚至結起了薄冰！連帶著對“歎息壁壘”的衝擊都減弱了不少！
    “林小滿！”白夜失聲驚呼，瞬間認出了那雙眼睛，喉嚨像被燙鐵烙過，聲音撕裂變形！“淨火？是‘淨火’！”
    是那個曾經隻會用眼睛說話的啞女！如今手持凍結武器的“淨火”領袖！
    陸沉舟的壓力驟然一輕，喘息得以恢複一絲節奏。他那雙在塵囂和強光下依舊銳利如鷹隼的眼睛，卻根本沒有去看突入的強敵，也沒有去看對怪物核心造成了有效幹擾的林小滿！
    他的目光如同兩道激光束，在爆炸掀起的混亂氣流、彌漫的煙塵和散射的強光碎片中，穿透一切阻礙——
    死死地釘在石宇峰身上！
    就在剛才爆炸氣浪掀開石宇峰破爛工裝外套下擺，露出裏麵那個被鮮血浸透、被白夜稱之為裝“證據”黑色腰包的同時！
    石宇峰胸前那件早已被磨得脫線破洞、沾染了無數血汙汗漬和灰塵的破汗衫，在混亂的氣流撕扯下，被猛地向旁邊掀開了！
    在左胸下方，肋骨位置，赫然袒露出一小塊緊貼身體的皮膚！
    昏暗搖曳的光線下！一道極其特殊的印記，灼燙般地映入陸沉舟的瞳孔！
    那印記不大，隻有兩指寬。卻絕非普通傷疤！構成它的線條極其古老、怪異，蜿蜒盤旋如同某種沉睡的龍蛇！邊緣部分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仿佛被高溫直接烙進骨頭和血肉最深處的……暗沉銅綠！
    像是一枚與生俱來的、帶著腐朽青銅氣息的……天然烙印！
    陸沉舟的大腦如同被一道撕裂黑夜的雷霆劈中！所有的喧囂——林小滿的凍結武器撕裂空氣的銳響、怪物的咆哮、強敵突入的破風聲——在這一刹那全都被徹底隔絕在外！
    整個世界瞬間失聲！
    他的瞳孔在麵皮之下猛烈抽搐，那張掌控著千億財富、即便麵對破產清算也從未真正變色的冷硬麵龐，於這暴風眼般的零點一秒內，極其罕見地、無法抑製地扭曲了一瞬！
    一個塵封在記憶最深處、幾乎被他當成了童年無稽幻想的冰冷烙印，帶著濃重的血腥和青銅鏽味，瘋狂地在他眼前浮現！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二十多年前，北方地下金庫那沉重的合金輪軸轉動聲，還有……那個垂死老人用盡最後生命嘶喊出的、夾雜著血沫和恐懼的警告碎片
    “…石家……真正的血脈……會…帶著銅……烙痕……”
    轟！！！！
    又一道凍結能量流射中怪物核心！更強的冰霜爆散！
    “淨火”小隊成員的身影在破口處迅速展開包圍！
    林小滿手中那柄暗藍色的手槍，槍口如同毒蛇抬頭，冰冷地、毫無偏移地、終於鎖定了陸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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