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沉舟現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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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河……?!”
    石宇峰從齒縫裏擠出的名字帶著淬毒的寒意,每一個音節都像浸透了凍碎的冰棱,狠狠砸在凝滯的空氣裏。胸口殘存的青銅紋路因這名字帶來的強烈刺激而瘋狂搏動,那光芒映著他枯槁的臉,一片青灰,唯有那雙眼睛,卻如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坑洞邊緣那道持槍的身影上。
    他右臂上,楚河射來的那枚烏黑毒針造成的創口正冒出絲絲縷縷的涼氣。那涼意不鑽骨頭,反而像有活物般,順著血脈往他心髒的位置啃噬,一絲絲麻痹感悄然蔓延。更糟糕的是,那詭異的麻痹感似乎攪動了他體內剛剛被強行貫入、尚未馴服的青銅能量!原本奔湧流淌修複身軀的能量洪流頓時變得滯澀、混亂起來,像冰封期開河時滿江漂浮碰撞的冰淩,每一次衝撞都帶來錐心的劇痛!他悶哼一聲,身體無法抑製地痙攣,緊攥著青銅爵杯的右手掌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
    楚河站在高處。坑底爆閃的青綠光芒和閘門洞口投來的血紅掃描光交織變幻,在他沒有表情的臉上投下明滅不定的陰影。那雙曾經在棋局前如深潭般沉靜的眼眸,此刻卻隻有刻骨的譏誚和一覽無餘的冰冷,仿佛在看一場精心策劃終於上演結局的木偶戲。他握著槍的手很穩,黑色槍管微微下壓半分,從石宇峰的臉緩緩移向他那隻死死攥著青銅小爵杯的手。
    “石叔,路已盡了。”楚河的聲音平穩得可怕,每個字都像精準落下的棋子,“您的帝國,由我接手。至於歸墟?”他嘴角扯出一絲極其細微的弧度,是徹骨的嘲弄,目光掃過石宇峰痛苦掙紮的臉,“還是由我送您上路比較直接。”他的手指在扳機上輕輕摩挲,那細微的金屬刮擦聲在死寂的通道裏卻刺耳無比。
    “楚河!你這狼心狗肺的雜種!!” 坑底另一側,剛從匕首穿肩的劇痛中回過一絲神的陳冬,眼珠子瞬間爆出血絲!他看到石宇峰手臂上那毒針,也聽到了楚河的話!一聲咆哮如同被逼到絕境的老狗發出怒吼,牽動肩上傷口,鮮血迸流!他掙紮著要爬起來,用那條還能動的左臂撐起半邊身體,哪怕隻能撿起一塊碎石砸過去,他也要撕下那叛徒一塊皮!
    陳冬的咆哮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引爆了凝固的殺機!
    “狗屁的交接!鑰匙是我的——!”
    石星野厲聲尖嘯,眼中隻剩下坑中心那因光柱不穩而明滅閃爍的鑰匙!楚河的背叛?父親的死活?在他看來不過是螳螂捕蟬的黃雀!現在正是機會!他不顧一切地再次撲出!
    與此同時,銀發戰士腰間的“血巢”裝置爆發出更為刺耳急促的嗡鳴!墨色眼球鎖定了正在掙紮的顧清歡!
    坑口邊緣!
    周綰綰眼睜睜看著楚河開槍放倒自己!手臂上那冰藍毫光仿佛帶著倒刺,瞬間凍僵了她的動作和思維。她看著顧清歡因小腿傷口青銅暗紋浮現而動作凝滯、臉上流露出混雜著痛苦和驚懼的表情……
    就在顧清歡愣神、周綰綰被凍僵,兩人之間的角力瞬間出現縫隙的刹那!
    “調製容器狀態激活!強製回收!”
    銀發戰士的機械手臂閃電般探出!不再是微型發射孔,而是一條頂端能分解成無數細微金屬觸須的詭異銀白色軟索!如同捕食的毒蟒,悄無聲息又迅捷無比地纏向顧清歡的腰腹!那觸須前端帶著暗色的能量微光,顯然帶有麻醉或更強的控製能力!
    “清歡——!”周綰綰的心跳仿佛被凍僵的手臂一同凍住,絕望讓她失聲尖叫!她甚至能清晰看到幾根金屬觸須已經幾乎貼上了顧清歡染血的雪紡裙!
    顧清歡身體猛地一顫!她似乎感應到來自背後的冰冷捕捉!瞳孔瞬間收縮!一種源自本能的、對那機器怪物的極度恐懼壓倒了小腿傷口的灼熱和混亂!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猛地掙脫了周綰綰已然僵硬無力的抓握!身體踉蹌著,跌跌撞撞地——不是撲向深坑,而是反方向撲倒翻滾,要逃離那金屬觸須!混亂中,她的雙手抓向離她最近的支撐點——那塊因為陳冬砸石塌陷後露出的、被石宇峰第一拳砸出的深坑邊緣的、相對堅固的地麵凸起!
    那根被顧清歡下意識抓在手中、用來支撐身體躲避銀發人抓捕的半截凸出的鋼筋,在混亂中因她身體的重量而晃動脫落,帶著一片濕滑的混凝土碎塊,打著旋兒,墜向下方深坑!
    噗!
    那截帶著混凝土的鋼筋,如同一枚來自死神的骰子,砸落的位置偏偏是陳冬剛剛掙紮起來的位置!
    砰!!
    一聲悶響!本就重傷失血、半邊身體麻木的陳冬,隻覺得一股沉重的力量狠狠砸在了自己的後腦靠下的位置!眼前徹底一黑!所有掙紮爬起的念頭瞬間消散!如同被瞬間抽掉了筋骨,他那剛剛撐起的身體瞬間軟倒,直挺挺地趴在了冰冷的碎石堆上,一動不動!鮮血如同蜿蜒的小溪,迅速從他腦後和肩胛骨下的傷口處湧出,浸透了身下的地麵。
    “冬哥——!!” 石宇峰的悲吼撕裂了空氣!他眼睜睜看著陳冬被鋼筋砸中後腦,如同風中斷線的破風箏般倒下,胸口被強行壓抑的悲痛和狂暴能量一起炸開!他想撲過去,但楚河冰冷的槍口紋絲不動,他右臂的麻痹和體內能量的暴走讓他一動就是撕心裂肺的劇痛!隻能看著相交幾十年的兄弟在幾步之遙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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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叮!
    那根墜落的鋼筋,在砸中陳冬後,繼續下墜,鋒利的斷口邊緣,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深坑中心那枚懸浮著、因光柱受損而極其不穩定的暗金鑰匙邊緣!
    嗡!!
    鑰匙被這突如其來的物理撞擊猛然一震!如同即將熄滅的炭火被潑了一勺冷油!鑰匙表麵流轉的光芒驟然一暗!一直維係著它懸浮和與上方爵杯連接的那道時斷時續的青綠光柱,如同被砍斷的繩索——徹底崩斷消散!
    失去了光柱的牽引和守護,那枚凝聚了青銅門力量、足以開啟未知通道的暗金鑰匙,在石星野貪婪絕望的目光中,如同脫手的硬幣,直直墜向深坑底部那片被之前的能量風暴絞碎、堆積的黑色泥漿和金屬殘渣之中!
    噗通!
    鑰匙落泥的聲音極輕微,卻如同喪鍾,敲在所有注視者的心頭!
    “不——!操!!!”石星野的嘶吼完全變了調,那聲音如同垂死野獸的慘嚎!他顧不上旁邊被楚河壓製的老東西,也暫時放棄了衝向顧清歡的打算,像個瘋魔的拾荒者,手腳並用地撲向鑰匙消失的那片漆黑泥淖!雙手不顧一切地在粘稠汙濁的淤泥和金屬碎片裏瘋狂攪動翻找!指甲瞬間崩裂,糊滿了惡臭的汙泥!
    “清歡!小心後麵!”周綰綰的喊聲帶著哭腔和徹骨的寒意!
    顧清歡剛剛躲開銀發戰士的觸須索,險而又險地翻滾倒地,躲過一劫,驚魂未定,急促地喘息著。然而那金屬索如影隨形,一擊落空,竟毫無遲滯地變向,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猛地一卷——啪!纏住了顧清歡裸露在破損裙擺外、腳踝上方的小腿!
    冰涼滑膩的觸感瞬間侵襲!
    “呃啊——!”顧清歡尖叫一聲,雙手死命地去撕扯那纏繞的金屬索,但那索體表麵瞬間亮起暗色微光,如同通了高壓電!強烈的麻痹感和一種精神層麵的強製控製感,順著被金屬索纏繞的皮膚猛地鑽進她的大腦!撕扯的手瞬間失去了力氣!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如同被無形的鐵鏈捆縛、拖拽!身體不受控製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向銀發戰士的方向!她眼中的絕望清晰可見!
    另一邊!
    轟!!!
    被石星野連續攻擊導致斷腿、又被石宇峰強行幹擾而栽進坑底的銀發戰士,龐大沉重的身軀驟然從一堆扭曲的金屬垃圾中站起!粘稠的黑色液體如同活物,正沿著它斷腿的裂口瘋狂蠕動、塑型!眨眼間,一隻完全由黑色粘稠物構成、甚至能看出骨骼關節雛形的“假腳”已經勉強成型,支撐起了它部分重量!它腰部那不斷閃爍的“血巢”裝置發出最後階段的、如同瀕臨極限引擎般的瘋狂嘶吼!那之前被壓縮的、恐怖的暗紫色能量不再是射線,而是如同地獄泄洪般猛然灌注到它完好的那條手臂中!
    那隻龐大的金屬臂瞬間被濃鬱到化不開的暗紫能量包裹!能量高度凝聚壓縮,如同給它戴上了一個流動的、毀滅形態的拳套!毀滅的氣息如同實質的浪潮,席卷整個坑底!
    “容器捕獲成功!清除幹擾!”冰冷的合成音如同喪鍾,“執行…終焉審判!”
    它那凝聚著毀滅能量的暗紫巨拳,帶著粉碎星辰般的可怕壓迫感,不是轟向鑰匙,也不是轟向石宇峰,而是——對準了坑底那僅存的、還未被完全摧毀的三根青銅短柱的核心區域!
    這一拳下去,失去所有保護、空間坐標將徹底崩潰!被強行灌注力量瀕臨極限的石宇峰必將受到毀滅性反噬,當場灰飛煙滅!通道結構本身也可能瞬間塌陷!
    坑底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每一個人!
    石宇峰眼中閃過最後一絲瘋狂!右臂麻痹感已蔓延到胸口,楚河的槍口指向他握著爵杯的手,他隻能選擇——放手一搏,用爵杯做最後的籌碼!賭楚河不敢毀掉這件能控製關鍵能量的信物!他積攢起胸中僅存的、狂暴混亂的青銅能量,如同瀕死巨獸最後的低吼,試圖注入爵杯!
    楚河的指肚已然壓下了冰冷的扳機!他隻要爵杯!哪怕石宇峰毀了它,他也有後手!石宇峰死了,局麵才真正掌握在他手中!
    石星野還在汙泥裏瘋狂刨挖!眼裏隻剩下鑰匙!那將是父親死後他攫取所有遺產的唯一希望!
    周綰綰看著顧清歡被金屬索拖著,離那恐怖的機器怪物越來越近,心髒被絕望攫緊!她看到顧清歡被拖行的小腿上,之前浮現的青銅暗紋在金屬索的束縛下,如同活物般蠕動,竟微微透出灼熱的紅光!
    轟!!!
    一聲並非來自前方戰場、而是突兀在坑洞深處最黑暗的角落炸裂開來的沉悶爆響!如同厚重的石閘突然炸開,又像巨鯨在深海發出的共鳴!
    緊接著,一股強大、暴戾、帶著濃重血腥味的生物能量毫無征兆地從深坑最底部那片泥沼金屬廢墟的深處猛然噴發!這股能量極其蠻橫粗獷,直接粗暴地撕開了銀發戰士散發出的毀滅性暗紫能量場!一股無形卻狂暴的衝擊波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坑底每一個人的神經上!
    坑底煙塵被衝擊波瞬間撕裂!
    一個龐大、魁梧到幾非人形、肌肉虯結如鋼澆鐵鑄般的壯碩身影,如同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魔神,從那片泥沼金屬廢墟中緩緩站起!他半邊身體覆蓋著厚重的、還在滴淌著粘稠黑色泥漿和金屬熔鑄物的猙獰“鎧甲”,皮膚赤紅如烙鐵,上麵布滿了蛛網般的青紫色能量裂痕!那雙眼睛更是駭人——如同燒熔的赤銅,噴射著毫無理智的暴戾和混亂的光焰!赫然是多年前為保護石宇峰撤退、身中27槍被認定為必死的死黨之一——
    泰拳冠軍,打手,雷豹!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現了!就在這如同活屍再生的雷豹身側,那片扭曲的金屬堆被一隻蒼白的、保養得宜的手掌撥開。一個人影端坐在一張造型奇特、如同折疊輪椅般的金屬座椅上,神態從容得與周圍的血腥恐怖格格不入。
    輪椅男的麵孔在坑底動蕩的光影中顯露出來。
    石宇峰幾乎要咬碎了自己的牙齒!一種比被楚河背叛、比雷豹死而複生更冰冷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胸口的青銅紋路!
    “陸、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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